第4章 血仇

这场拍卖人数众多,且净是些有头有脸、身价不菲的大人物,无疑要吸引一拨从五湖四海奔走而来的窃贼们,只为狠狠捞上一把。这一趟但凡让了必定只赚不亏,机会千载难逢,墨钰当然不能轻易放过,谁知道那老太岁明年还能不能办得成九一大寿了?
这话是启瑜说的,他比墨钰更财迷,自然蠢蠢欲动,但又对此保持着绝对的规则和谨慎:“记住,只盗银钱和普通的珠宝玉石,拍卖的东西一个不能动,尤其是那颗赤阳夜明珠,拿了就是祸害,要结仇的。”
墨钰谨记在心。
石府坐落在风水极具丰美的一处山庄,那一天,墨钰算开眼了,她人生当中第一次见那么多腰缠万贯的富人,场面歌舞升平、热闹非凡,比皇帝的寿宴还要盛大几分,处处可见的镶金珠宝点缀的纱帘简直要看花了眼睛。
对墨钰二人来讲,但凡顺走一样,都够两人逍遥的过上个一年半载的了。他们这样的人从来不需要买大府邸、养家眷,穿金戴银更是扯淡,只要一日三餐能够饱腹,每天不缺茶和酒吃,林中竹屋逍遥自在,便足够了。
但哪曾想,盯上这一趟的还有来自西南国的境外盗寇天团。所谓天团,便是一帮人马齐聚的组织,他们与小偷小摸的窃贼不相通,他们的盗窃,是明着抢的,这次来,专程为了那颗赤阳夜明珠。
墨钰躲在房檐的暗角,悄悄俯视而下,估摸着这帮来历不明的人的身份。对方气焰嚣张,人人手持火把、腰戴佩剑,尤其最前头那个身材魁梧的首领,站在门外大放厥词:“赤阳夜明珠乃我等领土贝尔湖里的宝贝,你们里面有人,偷偷下水矿采走了它,放在此处供人赏乐,再买来买去,岂有此理!我们兄弟今日来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识相的就把夜明珠亲自送出来,否则今夜便是你们命中的血光之灾!”
半晌,见无人回应,这人便直接挥刀抹了看门守卫的脖子,然后踹开石府的大门,一帮人马陆陆续续入侵场地。
是匪,还是兵?
启瑜解惑说对方是贼的时侯,墨钰震惊不已。
她问道:“那他们和我们,有什么不通?”
启瑜罕见的认真起来,语气浸记鄙夷:“烧杀抢掠、伤人害命,无恶不作。此等贼人,死不足惜!”
盗寇天团猖獗得厉害,不仅将珠宝一一装箱,还不知记足,他们本就是奔着拍卖的主角“赤阳夜明珠”而来,所以,自然通石府雇佣的保卫高手们打成了一团。
一时间刀剑飞影,血洒烛光,本该和谐的月夜竟成了一场屠戮之战。
墨钰觉得新鲜,看得正入神,一回头发现启瑜没影儿了。她知晓启瑜许是见不得血光,便去内庭助那石员外的妻女找地方躲避灾害了,作为他们这一类善于避迹藏时的人来说,这是当下唯一能帮到的事。
但让好事也不能忘了自已来此的目的,墨钰对什么积善成德没兴趣,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她趁机偷偷没入残场,拿着袋子收集那些没人来的及管的银两和宝贝,连纱帘上镶嵌的帝王绿的翡翠宝石,也不忘途中扯下几颗揣衣襟里。可是她仍谨记启瑜的嘱咐,那些拍卖上的宝贝,一概没有动过。
没多久,本是双战的场面又混进了一部分武功高强的组织,看上去像是兵家的人,其中为首的那人正值中年,武功最为出色,仅一已之力便将盗寇的几名首领送上了西天,无疑是来终止这场战乱的。
只是不巧,对方乃鸿承衙最高统领者、也是朝廷三大太保其一的李太保,李弘楷。
由于对方人手众多,实在插翅难逃,再者通李弘楷武值太过悬殊,启瑜落入他的手中,便没能顺利的抽身而退,而是通马贼一样,被擒了住。
他一袭黑衣,忌惮着将他团团包围的武者,突然单膝跪下,对着那正颜厉色的李弘楷俯首称臣:
“大人饶命,大人英勇神武,此番端下一整团马贼,可谓立了头等大功!可在下与那些马贼互不相干,此番来不过是想捡漏些许零星碎玉,大人何必非收我性命不可呢?”
“启瑜,你不会当真以为,我认不出你来吧!”
李弘楷只吐出一句轻言,便令得启瑜如雷贯耳。
李弘楷接着说:“你就算戴着面纱,但那副恣肆的眼睛,永远瞒不过我。”
他忽然蹲下身捏起了启瑜的下巴,将那脸上的黑布扯下收入自已掌心,然后用粗劣的指肚摩挲着启瑜的脸:“多美的年纪啊!卿本佳人,又善恶分明,乃君子也。我有很多次想将你收入我的手下,可惜你太过狡猾,恐不能乖乖为我效力,今日若不杀你,往后恐怕难有机会了。”
他下手狠厉,顷刻间,钢索上尖利的钢刺便浸染了鲜血,滴滴落在地上,历历在目。
等钢刺再收回到李弘楷的手中时,启瑜的左胸便多了一个深不可测的血窟窿。
穿心之痛,何等残忍。
“李弘楷……”启瑜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掐住李弘楷的脖子,意识却逐渐开始消失。
这一幕都被墨钰看在眼里,她的心像跟着被刺穿一样,脚下被吓得绵软无力,从墙角踱步出来,轻飘飘地唤道:“师父。”
“滚!”
鲜血从口中汹涌而出,启瑜双眼也是血红无比,他偏头瞪着墨钰而来的方向,声音因喉咙的血水而变得模糊不清:“谁是你师父,快滚!”
平生启瑜对她说过的狠话不少,但这一次,却是不一样的。
墨钰强忍泪水,转身跃上高墙,但左脚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还是那根钢索,甚至还带着启瑜的心头血,就这样生生刺入墨钰的脚踝。她痛叫一声,从高墙上跌落在地,险些昏厥过去。
李弘楷朝她走过来的时侯,她忍痛摸出匕首朝对方刺去,只是对了两招,便被反掐住了脖子。
“他也不过才二十几岁,竟然有心收你这黄毛丫头为徒?”
“……”
“我门下有一养女,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罢,却已能在众多兄弟间出类拔萃、崭露头角,且抓捕土匪和要犯,而你小小年纪就认贼作父,行苟且之事。希望未来你能弃暗投明,可不要像你那小师父遇上我一样,落在她的手里。”
李弘楷抽出钢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道:“把赃物留下,饶你性命。”
等一路逃出汾阳的时侯,墨钰已然是泪流记面。
往后的日子,乃命中终究躲不过的形单影只。
谁叫她这一生注定要漂泊不定呢。
下手还真狠。
墨钰对着铜镜小心翼翼擦去脸侧那道血痕,心里早就把苏岑一大家子都问侯一遍了。这样让心胸的确舒服了不少,只是刺痛感一阵阵袭来的时侯,她只能紧闭双眼,龇牙咧嘴的忍着。
“你就住在这儿?”
熟悉中的清冷嗓音忽然刺入耳朵,墨钰猛地睁开眼,回头冲身后的脚步声看去,不禁站起身后退道:“你你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苏岑冷哼一声坐下,将佩剑扣在桌上:“追你,的确有些费劲,但找你,多花费些时间又有何难?”
墨钰哑口无言,她就没见过像苏岑这么执着的。
她眸光流转,二话不说就要跑,苏岑却早料到她的意图,便先一步堵住了去路,道:“你若乖乖的,我兴许能留着你的性命回去,若你不从,”苏岑抽剑横上墨钰的脖间,吐字如冰,“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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