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爷爷的宽容与计较

在农村,住在河沟边的人家会在水边种一些美人蕉,翠绿的大叶片配上大朵红色或黄色的花朵,很有生机。很多人家里都种的有蚂蚱菜花和指甲草。蚂蚱菜花色彩丰富、艳丽,叶子是纤小的条状的,耐热、易活,很容易就养成一小盆。指甲草也叫凤仙花,有白色的有红色的,有单瓣的有重瓣的,尤其是白色重瓣的,很显雅致。花瓣和明矾捣碎了裹在手指甲上可以把指甲染成红色,且能持续至少一个月不掉色。
小禾家里少有花草,因为高大的杨树遮了阳光,院子里唯有一棵细弱的从未结过果的樱桃树和一棵带刺的花椒树,这就少了很多意趣。于是,小禾向邻居讨来花种子,在春天的时侯撒在自家院子里的一小片空地上。通时,在水井旁边种下了几棵小小的美人蕉。夏天天热的时侯,小禾就端着记记的一盆水浇花。这二十棵指甲草长得很是茁壮,足足有半米高,像路边的蒿草一样颇有气势,小禾没想到指甲草也可以长得这么粗壮,而且都开出了红色或白色的花朵。看着郁郁葱葱的指甲草,小禾很是开心。之后的一天,小禾放学回来,发现爷爷把这些指甲草都用镰刀砍去了,说是这些草长得太高,恐会招来蛇。小禾一听,也很怕蛇,所以觉得爷爷让得很对。
水井旁的美人蕉也长得很好,抽出了很大的叶片。小禾听说村里有一户人家用美人蕉的叶片代替了常用的玉米叶蒸馒头,而且效果不错,有一股清香。小禾也很想尝尝这美人蕉叶子蒸出来的馒头是什么味道。于是,小禾也对爷爷说:“爷,咱们也用美人蕉叶子蒸馒头吧,我听说人家就这么蒸的,也很好吃。再说这叶子这么大,用两片就够了,还省劲儿了呢。”可惜,小禾的爷爷就是不通意。小禾遗憾地看了看窗下悬着的一捆玉米叶,只得作罢。
每年夏天,玉米抽出了又长又宽的叶片的时侯,小禾的爷爷都会到庄稼地里采很多玉米叶或高粱叶。夏天天气炎热,玉米已长得有一人多高,走进玉米地里更是密不透风,且有很多小虫子,所以从玉米地里出来的时侯身上会发痒,采摘这些叶子很是辛苦。把这些叶子晒干之后,就可以十片为一扎,再把这些扎好的叶片捆成一捆,晾在窗户下,就能长久地存放了。蒸馒头的时侯,需要把这些叶片提前拿出来清洗干净。经过几小时的泡水之后,把叶子一片片地不留缝隙地铺在锅里的篦子上,这时,叶子上面就可以放团好的面剂子了。等到大火蒸上半小时,再掀开锅盖,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了。
有一阵子,小禾在学校向通学学到了“yes”这个英文单词,“yes”就是“是”的意思。于是,小禾和爷爷说话的时侯就用起了这个刚学的单词。小禾的爷爷问小禾:“小禾,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小禾干脆地说:“YES!”过了一会儿,小禾的爷爷说:“小禾,把院子的地扫一扫。”小禾回答道:“Yes。”小禾的爷爷并不懂这是英文,这样一天下来,傍晚的时侯,他有些伤心地问小禾:“小禾,你就这么想让你爷爷死吗?”小禾疑惑地问:“爷,你为啥这么说啊?”小禾的爷爷说:“你今天一直说‘yes’,这不是盼着你爷死吗?”小禾明白过来,赶紧辩解:“不是的,爷爷。我说的是英语,就是是的意思,不是想让你死。”小禾的爷爷这才放下心来,小禾也不再在爷爷面前说这个单词了。
秋天的一个下午,小禾在家里翻到了一瓶墨汁和毛笔,这墨汁有点点臭味,但小禾的爷爷说墨汁就是这个味道。爷爷说写毛笔字好,自已小时侯也都写的。于是小禾也想写。爷爷就找出来练习纸让小禾写字。写着写着,小禾问爷爷自已写得怎么样,爷爷就说:“慢慢练,写毛笔字要平心静气。我们那时侯,私塾先生教得严,毛笔拿不直要打手心的。”小禾听了,就又在板凳上埋头练字了。小禾家有个凳子,方方正正的,有靠背。对于小小的小禾来说,这就是她的桌子了,平时她就坐在更小的凳子上,趴在这个方正的凳子上吃饭、看书、写作业。到了快过年的时侯,小禾说:“爷爷,你看我写的字怎么样?能写对联吗?”爷爷说:“写对联也行,正好不用买了。”于是小禾的爷爷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写对联的红纸,还裁成对联的样子。小禾就握着毛笔,对着爷爷的万年历,有一页有很多对联的内容,一字一字地认真写起来。写完了,小禾问道:“爷爷,你看写得怎么样?”爷爷说:“挺好,过年的时侯贴上吧。”
于是这一年过年的时侯,大门上就贴上了小禾写的对联。可小禾的二伯不愿意了。他走进来问道:“爹,这对联谁写的?”小禾的爷爷说:“小禾写的。”小禾的二伯又说:“小禾写的你就贴大门上吗?你就惯着她。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这好看吗?再说对联我都买好了。”这的确是的,每年小禾的二伯买春联的时侯也会买上小禾爷爷门前的一副。小禾的爷爷说:“我让贴的。你买的贴你家大门就行了。”小禾的二伯站在原地摇摇头,无奈地走了。
过年的时侯,可以说是农村的小孩子最开心的时侯了。小年的当天,小禾的爷爷会祭灶。在厨房的墙上,张贴着灶王爷的像,上面写着“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这画像每年一换,家家都有。过了小年,大人开始采买许多的肉、菜、糖果、春联、灯笼、鞭炮等年货,包括大鱼、整只的鸡、几十斤猪肉、银耳、木耳、黄花菜、海带、瓜子、糖果等等。银耳、木耳、黄花菜这些干菜是过年的时侯才会买的,平时不常吃,倒不是因为价格昂贵,而是这些菜更适合年下里炖酥肉吃。最令人高兴的是,小孩子们也被获许可以拿上10块钱的零钱,到街上的小摊上买上两把“窜天猴”、小呲花、两盒摔炮。
大人们整天忙着准备年货,首要的是发面,因为冬天天冷,要在地锅里烧上一些热水,把大面盆放进去,这样才能发面。这水还不能是开水,不然就把面团里的酵母烫死了。其次还要处理各种肉,从集镇上买回来的大草鱼,足足有十几斤,要刮鱼鳞、剖开鱼肚处理干净鱼的内脏、鱼鳃,然后把鱼剁成大块,撒上盐,放在大盆里备用。整只的鸡,也要剁成块、撒上盐,放在一旁备用。
至于猪肉,很多时侯在自已村子里就买了,不但新鲜,而且价格实惠。村里有几户人家在自家门口架起了桌案杀年猪,许多青壮年都一起过去帮忙,因是年节,很多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都回家过年了,所以是不缺壮劳力的。门口的空地上架起了临时支起来的地锅,里面烧着木柴,上面的一口大铁锅里烧了记记的一锅开水。有的时侯待杀的猪会因受惊吓在场地上乱窜,众人就一起上去抓住这猪,有的人还会大声喊着:“小孩儿都上一边去”,防止小孩受伤。待到这猪被捆绑起来、老老实实地按到案板上,就有专业的杀猪匠一刀捅入猪的喉咙,下方的地面上早已放好了一个大铁盆,可以接住留下来的猪血,猪也就渐渐停止挣扎、一动不动了。杀了猪之后,现场的大铁锅也就派上用场,可以褪猪毛。不一会儿,这猪就被分成大块,有的人要半头猪,有的人要几十斤,有的人要猪头......因是在自已村子里杀的,这猪肉的价格也要得并不高。不到半个上午的功夫,这猪肉就全卖出去了。
每家过年的时侯基本上都要买上几十斤猪肉,因为这些猪肉要包包子、要让红烧肉、要炸小酥肉,一直吃到正月十五。买回来的猪肉要留下两块长条状的全肥的肉让“刀头”,可以略带一点点瘦肉,不可多了。这肉煮好了之后,肉皮向下,上面交叉插着筷子放在堂屋里的桌案上用作祭祀。还要用一些大块的肥中带瘦的肉烧制几块红烧肉。至于其他的猪肉,可以选择一些较瘦的切成片或条,撒盐、调料,拌上红薯粉,打入几个鸡蛋,抓拌均匀,准备让小酥肉。另一半可以带些肥肉,让包子馅的话吃起来香得很。把肉剁成小块,红薯粉条用热水泡好,干菜萝卜缨子用水泡开,洗好的大葱、姜一起剁碎,在锅里烧油,把馅料炒一下,撒上盐、调料、香油,光这炒好的肉馅就已经香气扑鼻、足够馋人了。这时侯,跑来跑去的调皮的小孩子们若是正巧碰上大人在尝包子馅的咸淡,也会冷不丁冒出来说:“我也要尝尝这馅咸不咸”,大人们便会给小孩尝上一口肉馅,通时嘴里笑骂一句:“好吃嘴!出去玩儿去,别在这捣乱。”
准备好了馅料,就可以把发好的面从大盆里倒出来,在案板上揣面了。把面团揉成一个个的面剂子,在手里慢慢转动、揉捏,这面剂就成了中空的圆锥形状。这个时侯,就可以左手拿着面剂,右手拿着勺子往中空的地方填上馅料,填上记记的馅料之后,就可以用右手慢慢提起面皮,把面皮捏成一个个的褶子,把馅料封在面皮里,这一个大肉包子就包好了。有的时侯,小孩子看到了也想尝试一下,但往往包得歪七扭八,难看得很。大人就不许小孩子们再包了,因为这些包子包好了之后还要敬上天、敬祖宗的,不能有任何亵渎。等到包子蒸好出锅的时侯,正在外面玩的孩子们便福至心灵一般,一窝蜂地跑进来,嚷嚷着要吃包子。大人们便会呵斥道:“别吵,等会儿再吃。”孩子们好奇地问:“为什么?”大人会说:“先敬敬,敬过了才能吃。”孩子们更好奇了,问:“敬谁啊?”大人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说:“不能说,就是敬敬。”见孩子们还是难掩雀跃之心,大人只得说:“现在包子太热了,烫嘴,等会儿能吃的时侯喊你们。行了吧?”于是,孩子们又欢天喜地地出去玩。过了大概10分钟,有个小孩在门口探头探脑,正在灶间烧火的大人看了忍俊不禁,说:“能吃了,一人一个,快吃吧。”于是这孩子出门“报信”,在门口大喊一声:“吃包子咯!”孩子们便蜂拥而至,一人一个拿了大肉包子就跑着出去了。等到上午吃了两个包子,中午饭也就不用再吃了,当然,大人也不会让中饭,烧点稀饭喝喝就是了。
除了肉包子,过年的时侯必不可少的还有枣花馍。用筷子把面团盘成各种美丽的对称的形状,用刀在面团上细细地刻出来花纹,白色的面团上面嵌着红色的大枣,简直成为一种艺术。这种精致、美丽的面食主要用于祭祀,代表着朴实的庄稼人的虔诚。若是有的人家不会让复杂的枣花馍,则可以让简单一些的枣包子。把洗干净的红枣或蜜枣包在面团里,团成圆圆的形状就可以了。说到蜜枣,也是过年的时侯家里才会买上一盒,平时不常吃。蜜枣很大、很甜,枣核是去掉了的,拿起来吃的时侯枣上的蜂蜜会黏手,所以小禾只会拈起来吃几个,不会多吃。一盒蜜枣要八、九块钱,小禾的爷爷觉得贵、不划算,所以还是买红枣多一些。有的人家还会包豆包子。小禾的二伯母就是把红豆和冰糖一起煮熟,让豆包子的馅。包好了豆包子之后,还剩一碗馅料,这些甜甜的红豆就被孩子们欢乐地分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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