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背个九九乘法表而已

在董芝昏迷不醒之际,她的先生霍明的丈夫丁考,匆忙地赶到女学童这边。
他看见霍明抱着个女童,急问:“发生何事了?”
这个学馆是丁先生所开。他们夫妻二人俱在学馆教导学童,只是丁先生教的是识字,而霍明教的是算术。
所以,听闻有女童出事,他比谁都急,只是让一众学童习字便匆忙赶了过来。
这时,霍明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她匆忙跟丈夫说了下情况,并让他赶紧派人去董家通知一下。
丁先生听得眼皮直跳。
“董家?你是指……”
“就是新安乡亭长董慈董伯仁家里。”
听见这名字,丁先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看着快要死掉的女童,竟然是董伯仁的女儿?
就董伯仁那个脾性,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不杀伯仁的女儿,伯仁都要杀了他全家!
霍明已经抱着董芝上了马车,她探头出来说道,“文祖,这些学童你也帮忙看着。”
丁先生气闷地看向出来看热闹的女童,点头道,“行。”
夫妻二人分头行事。
丁先生一边派人通知董家,一边把看热闹的学童都赶了回去。
霍明则是径直到了闾里最好的医巫孙礼那里。
“孙医师!孙医师!请看看这孩子!”
孙医师见是书馆的女师,迎上来的速度也快了几分,待见到她怀里的女童,动作更快了。
他让霍明把女童放到床上,便一边检查,一边问询起来。
“几岁了?”
“六岁。”
“她如何变成这般模样?”
“方才她正在背《九九表》,背到‘一一而二’时,就忽地倒地,再也叫不醒了。”
孙医师顿了下,再次用力往女童上眼眶压了下。
只见女童皱了下眉,但没醒。
孙医师心里犯了嘀咕。不过背个《九九表》,竟然能把人吓得厥了过去?
但他再摸了下女童手脚,异常冰冷,心下觉得不妙,赶紧又摸了下女童足部内侧太溪穴处,寻找了好一会儿,竟是按不到搏动。
孙医师急问:“她这般多久了?”
霍明估算了下书馆到这里的时间,道,“约莫一刻钟。”
孙医师点了点头,对外高声叫道,“淑儿!淑儿!”
“哎!阿父!”
伴随着这声答应,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了进来。这是孙医师的女儿孙淑。
孙淑瞧见床上的女童,一看她那衣裳,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下。
看着家境不错。
她再看父亲的神色,感觉更不好了。
这女童看着快要死了啊。他们不会又要抬棺了吧?
孙医师不知道女儿心里所想,还在与霍明说明情况。
“她这是尸厥,情况不太好,我尽力而为。”
霍明脸色苍白地应道,“有劳孙医师了。”
霍明与婢女听从孙医师的话退了出去。
孙淑麻利地把女童的衣服解开,问道,“要行针?”
“是。她这是尸厥。”孙医师指挥道,“淑儿,你刺她期门穴和巨厥穴。”
所谓尸厥,就是病人突然不省人事,如通死人一般,且指下寻按不到少阴脉——也就是足部太溪处的搏动。
这个时侯,可以刺期门穴和巨厥穴急救,引浮阳归元,使患者复苏。
但这招也是时灵时不灵的,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孙淑熟练地给女童下针,只是过了许久,女童依然昏迷不醒。她摸了下女童双足,依然厥冷。
完了完了,看来没用,又要死一个。
孙淑不客气地说,“阿父,这回抬棺我可不抬头,头太重了。”
孙医师瞪了她一眼,“你在胡扯些什么?我先去给她家人说说。”
孙医师走了出去,却见一名妇人正红肿着眼睛与霍明说话。
那名妇人看见孙医师,急忙迎了上去,“孙医师,我儿如何了?”
霍明连忙介绍道,“这是新安乡亭长董慈董伯仁的夫人,也是医师正在诊治的女童董文姜的母亲。”
孙医师听见董慈的名字,当即严肃地跟妇人说道,“女郎乃是尸厥,此乃濒死之兆,我会尽力。”
妇人听见这话,几乎要昏了过去,跟女儿一起尸厥。但她忍了下来,道,“有劳孙医师,尽力吧,尽力就好。”
孙医师又严肃地点了点头,回到屏风后,身后是妇人突然迸发的哭声。
孙淑眼巴巴地看着他,“阿父,如何?”
孙医师摸了摸女童的双足,又压了压她的上眼眶,说道,“淑儿,不过六岁的幼童,棺木不会太沉,抬头也没什么,重不到哪里去……大不了我抬头。”
孙淑听着不对。
“阿父,真要抬棺了?可那位夫人听着……”
她听着好像还挺好说话的,应当不会逼着他们抬棺吧?
孙医师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他小声对孙淑说道,“快了。你知道这女童是谁家的么?”
“谁家的?”
“新安乡亭长董慈董伯仁家的。她是董伯仁的女儿。”
孙淑目瞪口呆。
董伯仁?那个脾气很暴躁的能一个打十个的董伯仁?!那个说是一怒之下能把人撕成两半的董伯仁?!
她看了床上那女童一会儿,伸手就抓住女童的双足,开始用力摩擦。
她记得医书上说的,病人尸厥,急刺期门、巨厥穴,双足由厥冷转为温热,即可转危为安。
既然行针无用,那她搓一下她的脚,让她的足部转为温热,那也……有点用吧?
孙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手下的动作完全不停。
她不想死。
她不想被撕成两半!
所以这女童一定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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