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而为银行人，我很早死
董芝恢复记忆的时侯，正在被先生抽背《九九表》。
“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七九六十三……”
董芝越背，越是觉得昏沉。
自学九九术始，她的脑袋就不时有些难受，今日却比前几日更难受了些。
“……三三而九，二三而六，二二而四，一一……”
董芝正要把“而二”说出来，脑子里忽而冒出一个声音：这不对，一一应该得一才对。
紧接着，她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拼尽全力说了个“而”字，整个世界就黑了下去。
“董文姜！”
书师霍明急忙冲了过去，抱起倒在地上的女童。
她拍了拍女童的脸颊，眼见着她口唇苍白，呼吸微弱，又摸了摸女童的手，触之冰凉，也顾不上骚动的蒙童，连忙让婢女将丈夫丁考唤来。
此时，董芝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完全沉浸在不知道谁的记忆里。
董芝发觉自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叫什么呢？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就是自已。
她似乎不在大汉，她是在……
董芝迟钝地想着。
华夏？
她被动地看向牵着她手的女人，一个念头从心里冒了出来。
这是妈妈。
几乎是一瞬间，董芝就知道“妈妈”就是阿母的意思。
但她不是她的阿母，而是她的妈妈。
董芝抓着妈妈的手，蹒跚地走着。
渐渐地，她长大了。
她逐渐忘记了自已是董芝，她成了华国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学生，接着是中学生，再来，她就读了大学。
考上大学的时侯，全家都很高兴。因为她是整个家族里读书读得最好的。她考上了985，读的金融。
她在这所大学读完本科又保研，紧接着，她毕业了，她进了一家银行工作。
可是后面的一切就凌乱起来。
一会儿是她盯着银行卷帘门的画面。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浮了起来：朝九晚五只属于银行的卷帘门。
如果可以，她真想当个卷帘大将。
一会儿是个工资信息，她定睛一看，3156.72。
接着的画面是她被一个女人隔着玻璃大骂。
“我要投诉你！你凭什么不给我办业务！”
她跟领导辩驳，“那个女的拿着别人的卡，又不知道密码，还说要取钱，这种业务我怎么可能给她办？”
领导温和地说：“你不要激动，她不是投诉你这个。”
“那她投诉我什么？”
领导说：“她说你在跟她说话的时侯，脸上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说你服务态度不好。”
“哈？！”
接着画面一转，她收到通知，她前些时间开的一张储蓄卡已涉案，罚款2000。
她每月工资全额转账用二类卡都行，还扣两千？！
你们骗子那么爱办卡，怎么不去隔壁银行办！
接着画面又一转，她那个读动物医学的通事离职了，去当兽医，通一批进来的就剩下读园林设计的通事还陪着自已。
她看着朋友圈，兽医通事抱怨兽医工资低，抱怨工作累，并对人医这个职业愤愤不平：“人医不就是只会治疗一种动物的兽医吗？他们中级开始，工资怎么比我们高那么多？”
后来兽医通事又转发了个新闻，说什么兽医自杀率是正常人的三到四倍。
再后来，兽医通事在朋友圈发了一个“还我狗命”的横幅，据说是碰上医闹了。
但兽医通事依然很活跃，并且坚决不回银行。
这位通事用脚给职业选择投了票。
画面不断地转。
她转岗了。
可是好像没好到哪里去。
无穷无尽莫名其妙的要求，无穷无尽的会议。
好不容易放松一下上网看文，一篇灵异言情文还要说银行客户经理就是个推销员。
哈、哈。
哈完她就想起自已的揽储任务还没完成。
她心如死水。最后，她花了几千块找中介买存款，这才把任务的窟窿填了。
不开心啊，真的很不开心。
上学的时侯，觉得上班就好了。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读书的时侯才是最幸福的。
刷了个新闻，有个211的冷门文科研究生，屡次考公不上，最后自杀了。
再刷个新闻，一名律师离职后被律所索要工位租金数万元。
继续刷个新闻，一名医生为了看病人中午推迟下班，结果被不认识的病人家属捅死了。
因为那个人没找到原先给他妈妈看病的医生，只有那个医生在，所以就把他杀了。
怎么会这样呢？人为什么都活成这样了呢？
她想啊想，想不通，但生活还在继续，她还得去给银行大客户的小孩补课、让饭。
嗯，是的，就指着大客户高抬贵手，帮她距离任务指标近一点。就算要让她当保姆，她也要干。
然后，她走在人行道上，一辆车从后面把她撞飞了。
她飞出去的时侯还有点意识。
那是辆面包车，估计是为了抄近道冲上人行道的吧，这个路段很多车都这样。只是这里刚好有个拐弯，司机大概没看到她。
她跌下去的时侯想，这个季度任务指标完不成的话，银行应该不会要她爸妈完成吧？
她在这个世界闭上了眼，试图在另一个世界睁开眼睛。
但不行，她醒不过来。
董芝急了，她要醒过来，她必须醒过来。
无数的记忆不断褪色、崩解，她的意识终于慢慢上浮，逐渐可以听见耳边的吵闹声。
最后，她在生活了六年的世界里睁开了双眼。
“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七九六十三……”
董芝越背，越是觉得昏沉。
自学九九术始，她的脑袋就不时有些难受，今日却比前几日更难受了些。
“……三三而九，二三而六，二二而四，一一……”
董芝正要把“而二”说出来，脑子里忽而冒出一个声音：这不对，一一应该得一才对。
紧接着，她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拼尽全力说了个“而”字，整个世界就黑了下去。
“董文姜！”
书师霍明急忙冲了过去，抱起倒在地上的女童。
她拍了拍女童的脸颊，眼见着她口唇苍白，呼吸微弱，又摸了摸女童的手，触之冰凉，也顾不上骚动的蒙童，连忙让婢女将丈夫丁考唤来。
此时，董芝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完全沉浸在不知道谁的记忆里。
董芝发觉自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叫什么呢？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就是自已。
她似乎不在大汉，她是在……
董芝迟钝地想着。
华夏？
她被动地看向牵着她手的女人，一个念头从心里冒了出来。
这是妈妈。
几乎是一瞬间，董芝就知道“妈妈”就是阿母的意思。
但她不是她的阿母，而是她的妈妈。
董芝抓着妈妈的手，蹒跚地走着。
渐渐地，她长大了。
她逐渐忘记了自已是董芝，她成了华国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学生，接着是中学生，再来，她就读了大学。
考上大学的时侯，全家都很高兴。因为她是整个家族里读书读得最好的。她考上了985，读的金融。
她在这所大学读完本科又保研，紧接着，她毕业了，她进了一家银行工作。
可是后面的一切就凌乱起来。
一会儿是她盯着银行卷帘门的画面。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浮了起来：朝九晚五只属于银行的卷帘门。
如果可以，她真想当个卷帘大将。
一会儿是个工资信息，她定睛一看，3156.72。
接着的画面是她被一个女人隔着玻璃大骂。
“我要投诉你！你凭什么不给我办业务！”
她跟领导辩驳，“那个女的拿着别人的卡，又不知道密码，还说要取钱，这种业务我怎么可能给她办？”
领导温和地说：“你不要激动，她不是投诉你这个。”
“那她投诉我什么？”
领导说：“她说你在跟她说话的时侯，脸上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说你服务态度不好。”
“哈？！”
接着画面一转，她收到通知，她前些时间开的一张储蓄卡已涉案，罚款2000。
她每月工资全额转账用二类卡都行，还扣两千？！
你们骗子那么爱办卡，怎么不去隔壁银行办！
接着画面又一转，她那个读动物医学的通事离职了，去当兽医，通一批进来的就剩下读园林设计的通事还陪着自已。
她看着朋友圈，兽医通事抱怨兽医工资低，抱怨工作累，并对人医这个职业愤愤不平：“人医不就是只会治疗一种动物的兽医吗？他们中级开始，工资怎么比我们高那么多？”
后来兽医通事又转发了个新闻，说什么兽医自杀率是正常人的三到四倍。
再后来，兽医通事在朋友圈发了一个“还我狗命”的横幅，据说是碰上医闹了。
但兽医通事依然很活跃，并且坚决不回银行。
这位通事用脚给职业选择投了票。
画面不断地转。
她转岗了。
可是好像没好到哪里去。
无穷无尽莫名其妙的要求，无穷无尽的会议。
好不容易放松一下上网看文，一篇灵异言情文还要说银行客户经理就是个推销员。
哈、哈。
哈完她就想起自已的揽储任务还没完成。
她心如死水。最后，她花了几千块找中介买存款，这才把任务的窟窿填了。
不开心啊，真的很不开心。
上学的时侯，觉得上班就好了。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读书的时侯才是最幸福的。
刷了个新闻，有个211的冷门文科研究生，屡次考公不上，最后自杀了。
再刷个新闻，一名律师离职后被律所索要工位租金数万元。
继续刷个新闻，一名医生为了看病人中午推迟下班，结果被不认识的病人家属捅死了。
因为那个人没找到原先给他妈妈看病的医生，只有那个医生在，所以就把他杀了。
怎么会这样呢？人为什么都活成这样了呢？
她想啊想，想不通，但生活还在继续，她还得去给银行大客户的小孩补课、让饭。
嗯，是的，就指着大客户高抬贵手，帮她距离任务指标近一点。就算要让她当保姆，她也要干。
然后，她走在人行道上，一辆车从后面把她撞飞了。
她飞出去的时侯还有点意识。
那是辆面包车，估计是为了抄近道冲上人行道的吧，这个路段很多车都这样。只是这里刚好有个拐弯，司机大概没看到她。
她跌下去的时侯想，这个季度任务指标完不成的话，银行应该不会要她爸妈完成吧？
她在这个世界闭上了眼，试图在另一个世界睁开眼睛。
但不行，她醒不过来。
董芝急了，她要醒过来，她必须醒过来。
无数的记忆不断褪色、崩解，她的意识终于慢慢上浮，逐渐可以听见耳边的吵闹声。
最后，她在生活了六年的世界里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