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怕不是要药死他吧?

“这个手术,现在能不让吗?”
医生五六十的年纪,扶了下眼镜从镜片后看明月,“你年纪这么轻,还是要趁早让。”
明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工作有点忙。”
而且,她手上没钱。
甚至还在用花呗。
奶奶还在吃药,明月按住腰边隐隐作痛的部位,说:“麻烦您给我开止痛药吧。”
“止痛药吃多了对身L不好啊姑娘,你还年轻着呢。”
明月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有一丝什么都不在意的轻松,眼底的淡然让人看着倒让人揪心,“没事儿,不好就不好吧。”
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而且,多的是人盼着她死呢。
医生也没办法,在电脑上开出了药单子,“去二楼取药吧。”
到门口的时侯,刺鼻的消毒水味呛入肺腑,明月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休息的好,脑子里又想着心事,脚底踩滑了一级台阶,连人带单子跌了下去。
倒是没想象中摔的头晕眼花,反倒是被抱的很紧。
坚硬的胸膛磕的明月头昏眼花,刚捂着鼻子起来道歉的片刻,她又看见那双狭长熟悉的眼睛。
或许有细微的关怀,也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了,像一汪深深的海。
裴序秋淡淡扯了扯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哪里疼?”
他目光冷冷落在那张药单上,眉头蹙的很,见她没吭声,裴序秋嗓音又高了两度,
“哪里不舒服?!”
明月被吼的一愣,整个人极轻的哆嗦了下。
“你儿子发烧,你开止痛药给他吃,怕不是要药死他吧?”
裴序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吓到人了,声音缓了许多,“我问你哪儿不舒服?”
她谎言被轻而易举拆穿,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脸都红了,
“头疼,小毛病。”
明月看他那张脸沉的要滴出水,不关你的事最后还是呛在了喉咙里。
——————
“欸……让一让,小情侣往一边站!”
“主任,求求你……求求你啊,一定要救救这孩子啊!”
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一辆飞驰而来的担架,动作急促,哐哐当当晃动的金属架子声音。
明月愣在那儿,恍惚的看见纪蓓从十五楼纵身一跃,紧接着是救护车的呼啸声,她看到纪蓓记脸是血的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她手指攥紧,本就苍白缺血的更是没了血色。
整个人像一片摇摇欲坠的纸,要往下坠落……
一股力道从背后递过来,裴序秋猛地把人拽了一把,急急的躲过,担架车拼命的向前。
周围赶来的应该是家属,手上沾了血,疯了一般喊叫。
明月听不懂浙江一带的方言,无助的看着,瞳孔里又浮现出深深的后怕的神色。
“明月!明月!”
裴序秋一低头,才发现她手抖的厉害,不光脸色苍白,看起来怔怔的。
他喊了两声,明月才抬头,回过神来一般大口的呼吸着。
周围有哀怨的叹气声,“听说这一家,好像是欠了钱不还,从二十八楼跳下去了!”
“是啊,苦了孩子,孩子还在上高中呢……”
明月打了个哆嗦。
裴序秋心悸了一秒,看她还在抖,握住明月的肩,轻轻把人带到侧边的扶梯里。
电梯边门开了,又路过一张担架。裴序秋从背后拥住瑟瑟发抖的身影,大手挡住她眼睛。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明月咽下去一口唾沫,才从先前的回忆中挣扎起来。
那天,纪蓓跳楼之后,她匆匆赶到医院。
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她眼圈泛红,看起来快要哭了,裴序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吓着了?”
明月抬头看他,好久之后,才慢慢稳定下来。
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声线沉稳,抚平褶皱,“在这等我。”
明月没来得及问,裴序秋从楼梯边下去,隔着台阶往上看,“等我。”
她抱着夹克衫,真的站在原地等。
……
裴序秋回来的快,看到明月乖乖巧巧站在窗边,上楼的步伐忍不住快了许多。
他手里还提着印着国行两个大字的包装袋,竟然这么快速的去了趟国行。
“你贫血好点没?”
原来是以为她低血糖了。
明月含糊应,“好了,毕业之后就好了。你外套——”
“垫着坐吧,地上脏。”
楼梯道外腊梅稀稀疏疏开了几朵,嫩生生的点缀在窗前,有几缕轻轻的香味。
国行的饭菜是出了名的贵,自然味道也是值这个价钱的。
空气里溢出饭菜的暖香……
慢慢把她先前的那些恐惧卷走。
明月眼睁睁看着那件价值不菲的外套被毫无人性的丢下,她印象里的裴序秋是个骄矜的公子哥儿,唯一不通的就是没那些富二代爱玩爱热闹,他整个人都是淡淡的。
和明月谈恋爱的前一年,京大追他的女通学不在少数。
长得好,个子高,站在人群里穿的再普通,身上的光芒总是无法遮掩的。
明月喜欢他,是在劫难逃。
但是如今,明月慢慢低了头。以前的那点露水情缘纯属意外,他这种人,命运是被规划好的。
裴序秋一低头,就对上明月的目光,“看我干嘛,坐下吃饭啊。看我能看的饱吗?”
明月知道他什么意思,成年人,哪有谁有功夫跟在别人身后,无非是……
“我儿子很可爱吧?”
男人铺外套的动作显然顿了下,像被什么尖锐的戳中了,半天回不过来神。
那个白白胖胖,笑起来还有小酒窝的小子。
前天下午,刚见过。
裴序秋喉咙涩了下,那张好看的脸阴沉沉暴雨欲来的狂躁,语气并不友好,甚至算的上生硬,“不可爱。”
“太胖了。”
时弋才多大,他居然嫌弃人家胖?小屁孩明明只有小脸肉嘟嘟的。
明月没说话,大抵看到他这风雨欲来的样子心里莫名有几分……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开。
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从那天晚上重新遇到他开始,她没睡着的一晚上,慢慢的想。
想到后半夜,就慢慢哭了,早上醒来枕头微微的泛着湿。
裴序秋直起身子,跟明月的视线对上。
几秒的光景,还是明月先一步低下头来。
她知道他只是短暂的路过兰溪,只想快点结束,这样正好,萍水相逢再各自远行。
“吃饭吧。”
明月硬邦邦的站着,想一走了之,却又看到他眼底深深的雾一般的气息。
生气的前兆。
几年前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生起气来不爱说话,一声不吭的按着人在床上,摆弄成各种姿势,动作却并不粗鲁。
甚至一下一下之间,会屏着气赌气般看她神色。
只是现在,那双修长的手,抖的不行,青筋都浮现在略苍白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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