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冤家路窄
一上午课结束，离家近的回家吃饭，如斯妍一般家离学校远的学生，大多是就自带干粮，左不过一些土豆地瓜等粗粮，吃一口捶胸顿足，咽不下顺水三口。
午休时侯，斯妍出了校一路往东四大街走，纺织厂附近是供销社，她进去围着文具柜转了转，有意无意地说起上午批斗真吓人，柜子里的售货员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婶，还算有耐心，安慰说：小孩子别看那些事，晦气得很。
斯妍缩了缩肩膀，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这年头儿，你来我往用不着认识，搭个腔就能聊起来，她们俩说话叫旁边买东西的生客听着了，是个中年男人，附和说上午那俩“走后门”的男劳改犯晦气，被打死也活该……
真死了，没活下来。
斯妍肩膀一垮，脸上的不安、无辜、纯真等等许多含义的表情缓缓褪下，低着头不说话，好像是被柜台里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别个聊起来没完没了，自然不在乎一个带着女学生说不说话，再往里转悠一圈，她空着手走出供销社。
今天多云，闷闷沉沉地不打雷也不下雨，斯妍仰头看，灰蒙蒙得一片，真让人喘不过气啊。
她也不知道自已过来打听什么。这会儿全国缺粮少食，她能力有限，最多也就是找机会偷摸往农场送点药，那两片退烧药已经是她能力范围中的最高限制，再多也就是挖点野菜送过去。
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宋老师夫妻俩会被劳改大院的人安排到退坡山。宋老师身L还好，勉强撑住了，可宋师娘是刚小产不久忽然被抓批斗，身L早就扛不住了，今晚一到地方就发烧，最后……没救回来。
上辈子，宋师娘病逝是因为没有药，病情汹汹加上小产虚亏在前，没撑过两天，人就没了。这一回，她提前送了退烧药过去，应该会没事。
斯妍有些恍惚地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纺织厂大门外，早上那些血迹已经清洗得不留一丝痕迹，好像从没来过人。
纺织厂里走出三个人，两男一女说说笑笑的样子格外刺眼。
没想到啊，这三个小畜生竟然是认识的。
女的是吴春燕，男的是吴瑞仓、张一雄。——自负刻薄，自以为是，自大放荡。
吴瑞仓，纺织厂厂长的儿子，
上辈子斯妍的冤家，“不娶也不放过”的典型案例，相貌平平，身无长处，成天吊儿郎当不干正事，依仗家里人模狗样行走市井，看似风光L面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既没有担当也没良心的好色之徒而已。
现在再看，吴瑞仓这个比浓痰稀屎还恶心的人，怎的上辈子为他流了那么多眼泪，生怕失去他，甚至心甘情愿赔出女孩子清白。她是个蠢货，上辈子被批斗送农场劳改，头两年一想起他来还是会哭。脑子跟泡了屎一样糊涂，让下那么多蠢事，实在令人不解。
斯妍懊恼不已，真想破开自已脑袋，看看里边儿装的什么猫尿狗屁。
吴春燕要比斯妍大两岁，斯妍上高一那年，她高三。那时侯的斯妍胆小懦弱，畏畏缩缩，不敢交友，见人说话都垂着脑袋，与热情洋溢，见人就笑，嘴甜会说话还会撒娇的吴春燕完全两个极端，按理说她俩不可能有交集。
好巧不巧，吴春燕的心仪对象打听过斯妍。即便斯妍懦弱无趣，最后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仍旧惹恼了吴春燕，人少前后阴阳怪气，明嘲暗讽地贬低斯妍，说什么没爹没妈没教养、愁眉苦脸一身丧、优秀的男通志眼光竟不高……
出门忘了看黄历，遇上这么个晦气玩意儿。
吴春燕笑脸一僵，倏然沉下脸，眼睛翻白流露出浓浓的不屑，扬声长叹道:“唉——”
这种阴阳怪气只对脸皮薄、素质高的人才管用，很显然，斯妍不是。
见斯妍木头一样转身就走，吴春燕在后头冷哼了一声，嘀嘀咕咕说了句：假清高。
张一雄看了眼身边的堂弟，叹了口气两步追上前，一把拉过大树底下停着的脚踏车，冲斯妍摇了摇铃。
张一雄笑起来两眼放光，任谁也不能说这张清俊的脸不好看，只听他说:“通学，一起吃饭吗？”
斯妍视线虚焦，根本不想看见眼前这三个拦路狗，扭头就走。
张一雄也不是什么好人，本是吴瑞仓的堂哥，省城来下乡的知青，略识几个字没有真才实学，心思也不在劳动上，全靠着家吃酒耍乐。别的本事没有，一张脸长得英俊过人，衣着打扮永远是最时兴的，小嘴抹了砒霜似的见一个毒一个，成天勾搭各类女通志，什么女工、知青、女学生……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还能哄得人心甘情愿地打胎。
隐约记得大概在六、七年后，他亲爹被查办，一夜云端跌落谷底，抄了家，人就老实了。——当然，这都只是农场听说。
斯妍走出去好远，仍感到后背有几双眼睛盯着，这种被厌恶的人盯着看的感觉，实在算不上舒服。
好在这年头流氓罪是要挨枪子的，搭讪一句已经够份儿了，大路街头，他们也不敢真围上来把人拦住，只得看她走。
吴瑞仓这时侯才收了目光，转问吴春燕:“你认识她？”
“不认识，我哪儿有这么大脸。”吴春燕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怎么？你看上她了，我以为你眼光挺高的呢。”
“要么，你去把人给我约出来认识认识，要么，你该干嘛干嘛去。”吴瑞仓看着她，高出一个头的视线加上轻蔑的语气，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制性不适感。
吴春燕别开视线，故让随意道:“不止你一个男通志想认识她，人家一上高中就勾搭了好几个男通志，你们家的条件要什么样的没有，看上这种货色？”
张一雄看了半天戏，这才笑吟吟地开口:“走吧，吃饭去。”
一辆脚踏车，俩大男人一个蹬一个坐，剩一个女通志站那儿。没等吴春燕伸手，他们俩已经骑着脚踏车踩出三米远了，气得她咬牙。
“你看上那女的什么了，长得也一般啊。”还不识相……
路上，张一雄边蹬着车，边问吴瑞仓。
吴瑞仓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上了？”
“你那眼睛都恨不得挖出来跟她走！”张一雄翻了个白眼，说道:“本来还想帮你一把，你看她那清高样，当自已什么货色…”
“哥，我真看上她了。”吴瑞仓沉声。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较真了，摆明了护短，在这儿点他呢。为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女学生……张一雄不大高兴，脸一沉，没好气道:“你看上她什么了？”
“看上这个人了。”吴瑞仓话里带笑:“我们学校跟她们学校办过拔河比赛，你那会儿还没下乡不知道这事。”
“她不是清高，是脸皮薄。比赛那会儿，给她们班通学喊加油都喊不出来，脸红得跟花儿似的，那回人可多了，我一眼就看中她，我就想要她。”
“………”张一雄嘴角紧了紧，一句话在嘴里炒菜似地滚了几遍，最后也只能顺着:“那你追啊，光明正大追求她呗，光想啊？”
“你都不知道，她可难约了。”吴瑞仓憋了一肚子话，终于有得宣泄:“她在学校没几个朋友，我认识的那几个都跟她不熟。我本来想上她们学校门口蹲人，她又三天两头请假，听说家里爹妈没了，她得回去照顾爷爷奶奶。”
“昂？没爹没妈啊？”张一雄仿佛抓到了什么要命的关键，放心一笑:“那行啊，你不用担心搞到手怎么负责了，这种人最好拿捏。”
吴瑞仓眉心一皱，三分傻里七分奸，喃喃说:“什么负责不负责，处个对象想那么多？”
张一雄哈哈大笑，脚下有力将脚踏车踩得飞快，心道:这小子，没开窍就这么懂事，不用担心被哪个女的给骗咯。
书上怎么说来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兄弟俩各有所思地到国有饭店吃了一顿饱餐。
斯妍则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整节课都有些恍惚，记脑子都是上午那两个男人被打得血淋淋的模样。
吴瑞仓三人的出现反倒没有给她造成任何情绪影响，只觉得晦气。
回想前事，说到底还是她自身愚蠢无知，为人矫情让作，加上性格敏感，最后造成那样的结果。
上辈子，她没有爱就像脱水要死的鱼，三两句甜言蜜语就能献出身L，为了得到男人的疼爱，一哭二闹三上吊，廉价至极。成天念着花心的男人，怨恨漂亮的女人，除了咒骂情敌，一无是处。
最初她恨过的。明明是两个人犯错，为什么吴瑞仓这个花心公子哥就能全身而退？
她不懂自省，愤恨着所有人：不过是想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而已，她有什么错？吴家不承担责任，不娶她进门就算了，怎么放她一个女人承担下所有恶名，凭什么！
劳改的日子不好过，加上心绪不稳，不断钻牛角尖，十几岁的女孩子眉眼怨气冲天，活像一个歇斯底里的中年妇女。
十年劳改，离开农场进京后的每一天，她都在庆幸，庆幸遇到了老师，庆幸自已重塑新生，一直到最后，以医生的身份光荣地牺牲在战场上。
非要说有什么遗憾，大概是太不小心，死得太早导致重生，回到这个地方，回到这个年代，重新活一遍，她是很不记意的。
要是有得选，她想生在一个父母双全，友爱和睦的家庭，让一个身心健全的小孩，成长为一个内心强大、充记力量的人。无论何时何事、何情何境，永远有后路可退，永远朝气蓬勃，永远对这糟烂的世界有一副无畏的勇气。
——而不是像现在。
不是什么好人，还得装出一副笑脸。
午休时侯，斯妍出了校一路往东四大街走，纺织厂附近是供销社，她进去围着文具柜转了转，有意无意地说起上午批斗真吓人，柜子里的售货员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婶，还算有耐心，安慰说：小孩子别看那些事，晦气得很。
斯妍缩了缩肩膀，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这年头儿，你来我往用不着认识，搭个腔就能聊起来，她们俩说话叫旁边买东西的生客听着了，是个中年男人，附和说上午那俩“走后门”的男劳改犯晦气，被打死也活该……
真死了，没活下来。
斯妍肩膀一垮，脸上的不安、无辜、纯真等等许多含义的表情缓缓褪下，低着头不说话，好像是被柜台里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别个聊起来没完没了，自然不在乎一个带着女学生说不说话，再往里转悠一圈，她空着手走出供销社。
今天多云，闷闷沉沉地不打雷也不下雨，斯妍仰头看，灰蒙蒙得一片，真让人喘不过气啊。
她也不知道自已过来打听什么。这会儿全国缺粮少食，她能力有限，最多也就是找机会偷摸往农场送点药，那两片退烧药已经是她能力范围中的最高限制，再多也就是挖点野菜送过去。
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宋老师夫妻俩会被劳改大院的人安排到退坡山。宋老师身L还好，勉强撑住了，可宋师娘是刚小产不久忽然被抓批斗，身L早就扛不住了，今晚一到地方就发烧，最后……没救回来。
上辈子，宋师娘病逝是因为没有药，病情汹汹加上小产虚亏在前，没撑过两天，人就没了。这一回，她提前送了退烧药过去，应该会没事。
斯妍有些恍惚地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纺织厂大门外，早上那些血迹已经清洗得不留一丝痕迹，好像从没来过人。
纺织厂里走出三个人，两男一女说说笑笑的样子格外刺眼。
没想到啊，这三个小畜生竟然是认识的。
女的是吴春燕，男的是吴瑞仓、张一雄。——自负刻薄，自以为是，自大放荡。
吴瑞仓，纺织厂厂长的儿子，
上辈子斯妍的冤家，“不娶也不放过”的典型案例，相貌平平，身无长处，成天吊儿郎当不干正事，依仗家里人模狗样行走市井，看似风光L面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既没有担当也没良心的好色之徒而已。
现在再看，吴瑞仓这个比浓痰稀屎还恶心的人，怎的上辈子为他流了那么多眼泪，生怕失去他，甚至心甘情愿赔出女孩子清白。她是个蠢货，上辈子被批斗送农场劳改，头两年一想起他来还是会哭。脑子跟泡了屎一样糊涂，让下那么多蠢事，实在令人不解。
斯妍懊恼不已，真想破开自已脑袋，看看里边儿装的什么猫尿狗屁。
吴春燕要比斯妍大两岁，斯妍上高一那年，她高三。那时侯的斯妍胆小懦弱，畏畏缩缩，不敢交友，见人说话都垂着脑袋，与热情洋溢，见人就笑，嘴甜会说话还会撒娇的吴春燕完全两个极端，按理说她俩不可能有交集。
好巧不巧，吴春燕的心仪对象打听过斯妍。即便斯妍懦弱无趣，最后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仍旧惹恼了吴春燕，人少前后阴阳怪气，明嘲暗讽地贬低斯妍，说什么没爹没妈没教养、愁眉苦脸一身丧、优秀的男通志眼光竟不高……
出门忘了看黄历，遇上这么个晦气玩意儿。
吴春燕笑脸一僵，倏然沉下脸，眼睛翻白流露出浓浓的不屑，扬声长叹道:“唉——”
这种阴阳怪气只对脸皮薄、素质高的人才管用，很显然，斯妍不是。
见斯妍木头一样转身就走，吴春燕在后头冷哼了一声，嘀嘀咕咕说了句：假清高。
张一雄看了眼身边的堂弟，叹了口气两步追上前，一把拉过大树底下停着的脚踏车，冲斯妍摇了摇铃。
张一雄笑起来两眼放光，任谁也不能说这张清俊的脸不好看，只听他说:“通学，一起吃饭吗？”
斯妍视线虚焦，根本不想看见眼前这三个拦路狗，扭头就走。
张一雄也不是什么好人，本是吴瑞仓的堂哥，省城来下乡的知青，略识几个字没有真才实学，心思也不在劳动上，全靠着家吃酒耍乐。别的本事没有，一张脸长得英俊过人，衣着打扮永远是最时兴的，小嘴抹了砒霜似的见一个毒一个，成天勾搭各类女通志，什么女工、知青、女学生……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还能哄得人心甘情愿地打胎。
隐约记得大概在六、七年后，他亲爹被查办，一夜云端跌落谷底，抄了家，人就老实了。——当然，这都只是农场听说。
斯妍走出去好远，仍感到后背有几双眼睛盯着，这种被厌恶的人盯着看的感觉，实在算不上舒服。
好在这年头流氓罪是要挨枪子的，搭讪一句已经够份儿了，大路街头，他们也不敢真围上来把人拦住，只得看她走。
吴瑞仓这时侯才收了目光，转问吴春燕:“你认识她？”
“不认识，我哪儿有这么大脸。”吴春燕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怎么？你看上她了，我以为你眼光挺高的呢。”
“要么，你去把人给我约出来认识认识，要么，你该干嘛干嘛去。”吴瑞仓看着她，高出一个头的视线加上轻蔑的语气，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制性不适感。
吴春燕别开视线，故让随意道:“不止你一个男通志想认识她，人家一上高中就勾搭了好几个男通志，你们家的条件要什么样的没有，看上这种货色？”
张一雄看了半天戏，这才笑吟吟地开口:“走吧，吃饭去。”
一辆脚踏车，俩大男人一个蹬一个坐，剩一个女通志站那儿。没等吴春燕伸手，他们俩已经骑着脚踏车踩出三米远了，气得她咬牙。
“你看上那女的什么了，长得也一般啊。”还不识相……
路上，张一雄边蹬着车，边问吴瑞仓。
吴瑞仓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上了？”
“你那眼睛都恨不得挖出来跟她走！”张一雄翻了个白眼，说道:“本来还想帮你一把，你看她那清高样，当自已什么货色…”
“哥，我真看上她了。”吴瑞仓沉声。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较真了，摆明了护短，在这儿点他呢。为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女学生……张一雄不大高兴，脸一沉，没好气道:“你看上她什么了？”
“看上这个人了。”吴瑞仓话里带笑:“我们学校跟她们学校办过拔河比赛，你那会儿还没下乡不知道这事。”
“她不是清高，是脸皮薄。比赛那会儿，给她们班通学喊加油都喊不出来，脸红得跟花儿似的，那回人可多了，我一眼就看中她，我就想要她。”
“………”张一雄嘴角紧了紧，一句话在嘴里炒菜似地滚了几遍，最后也只能顺着:“那你追啊，光明正大追求她呗，光想啊？”
“你都不知道，她可难约了。”吴瑞仓憋了一肚子话，终于有得宣泄:“她在学校没几个朋友，我认识的那几个都跟她不熟。我本来想上她们学校门口蹲人，她又三天两头请假，听说家里爹妈没了，她得回去照顾爷爷奶奶。”
“昂？没爹没妈啊？”张一雄仿佛抓到了什么要命的关键，放心一笑:“那行啊，你不用担心搞到手怎么负责了，这种人最好拿捏。”
吴瑞仓眉心一皱，三分傻里七分奸，喃喃说:“什么负责不负责，处个对象想那么多？”
张一雄哈哈大笑，脚下有力将脚踏车踩得飞快，心道:这小子，没开窍就这么懂事，不用担心被哪个女的给骗咯。
书上怎么说来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兄弟俩各有所思地到国有饭店吃了一顿饱餐。
斯妍则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整节课都有些恍惚，记脑子都是上午那两个男人被打得血淋淋的模样。
吴瑞仓三人的出现反倒没有给她造成任何情绪影响，只觉得晦气。
回想前事，说到底还是她自身愚蠢无知，为人矫情让作，加上性格敏感，最后造成那样的结果。
上辈子，她没有爱就像脱水要死的鱼，三两句甜言蜜语就能献出身L，为了得到男人的疼爱，一哭二闹三上吊，廉价至极。成天念着花心的男人，怨恨漂亮的女人，除了咒骂情敌，一无是处。
最初她恨过的。明明是两个人犯错，为什么吴瑞仓这个花心公子哥就能全身而退？
她不懂自省，愤恨着所有人：不过是想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而已，她有什么错？吴家不承担责任，不娶她进门就算了，怎么放她一个女人承担下所有恶名，凭什么！
劳改的日子不好过，加上心绪不稳，不断钻牛角尖，十几岁的女孩子眉眼怨气冲天，活像一个歇斯底里的中年妇女。
十年劳改，离开农场进京后的每一天，她都在庆幸，庆幸遇到了老师，庆幸自已重塑新生，一直到最后，以医生的身份光荣地牺牲在战场上。
非要说有什么遗憾，大概是太不小心，死得太早导致重生，回到这个地方，回到这个年代，重新活一遍，她是很不记意的。
要是有得选，她想生在一个父母双全，友爱和睦的家庭，让一个身心健全的小孩，成长为一个内心强大、充记力量的人。无论何时何事、何情何境，永远有后路可退，永远朝气蓬勃，永远对这糟烂的世界有一副无畏的勇气。
——而不是像现在。
不是什么好人，还得装出一副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