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归鹤山

姬子沅此时正阖着双眸,五官温润俊朗,身形瘦削,脸色苍白,显得了无生气。
“大人。”景瑶轻声喊道。
姬子沅闻声睁开眼睛,慢吞吞坐起身来,眼神空洞,对屋子里多出来的两个毫无反应。
“大人他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呵,就和那群行尸,没多大区别了。”景瑶情绪低沉。
秦以看着姬子沅,轻叹一声,道:“我们会将此事告知迎风门的人,阵法可破,至于县令大人……”救不了了,魂魄已经碎了,身L里残留了一些碎魂根本不足以救回这个人。
“我知道,拜托你们了,这里自从被下了阵法以后,再无人问津,传信也传不出去,你们尽力而为吧,拜托了。”景瑶低声道。
“好。”秦以应下,他来看姬子沅,也不过想确认一下这个人的状态。
秦以和荆离告别了景瑶,往李大爷家去。一路上二人均没有说话,许是事实过于沉重,压的人喘不上气。
“姬子沅救不了吗?”进李大爷家门时,荆离突然开口问道。
秦以沉默了一下,道:“不知。”
荆离观察了一会秦以的神情,他知道了,救不了。
顾安他们回来的时侯,过了正午,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告辞上路了。
秦以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身白衣,衣上素净雅致的鹤形绣画给他平添了些许仙气。离归鹤山还有三日的路程,几人也没有耽误时间,毕竟入门考核也是在三日后。
日夜兼程,几人终于到了迎风门地界内。几人到路口的茶馆落了脚,茶馆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副和善的模样,由于茶馆位置很是优越,馆内也是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人宁愿搬条椅子挤在过道里。店小二领着几人上了二楼,二楼却是没什么人,就他们这一桌客人,其余都是空位。
顾安拉住店小二问道:“为何你这茶馆二楼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明明从二楼看去,景色更好些。”
“客官有所不知,一楼的客人,很多是当地人,一楼平日人多,那些解闷的怪谈趣事也就多些,而且常有仙人来我们茶馆,还有不少外来人是为了觅得仙缘,那迎风门的仙人又不会在店里坐,那可不得在一楼遇个眼缘嘛!”店小二说的时侯,很是自豪。
“难道迎风门的修士还有逛茶楼的喜好?”顾安疑惑了。
秦以品着茶,听顾安这么说,他开口解释道:“迎风门的情报所就是各个茶楼,负责接取百姓递来的委托,好及时处理作乱的邪祟。”
“原来如此,秦以哥哥是怎么知道的?”陆芃芃对于秦以已经记是崇拜,在她眼中,秦以像是无所不知的。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秦以道,喝了一口茶,又慢悠悠补充:“没有人会愿意带着委托书爬三千阶梯。”
顾安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什么,面色难看:“那些话本里头说的都是真的?”虽然奔着修仙之路而来,但他也不愿意爬三千阶梯。
秦以没有接话,给了顾安一个眼神,顾安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几人歇息足够,便往迎风门所在的归鹤山而去。傍晚便到了山脚的归鹤城。虽余晖将沉下,但城内依旧是人来人往,店铺摊位也还在忙碌,来来往往的以外地人居多,年轻一辈却并不占多数,反而是中年修士较多。
这与迎风门仙家排名有关系,迎风门按资历在几大仙家中排第二,可每回仙家大会,弟子的实力确实不尽人意,反倒是被后起的几大门派领了先去,迎风门的威信也就日益低下,在仙家中堪堪排至第五,坐了倒数第一的位置。这才有别家的人来他迎风门的地盘抢那些资质上佳的新人这般奇景,甚至一些后立的门派也敢到迎风门眼皮子底下抢人。
几人寻着客栈,只想早些歇息,好应付明日的招新大会。一路上对于别家的修士是能躲则躲,那些撬墙角根的人见挖不动这几个,便悻悻的走开。
说到招新大会,迎风门是众仙家里头最是简单的,迎风门在仙家中排行第五,属名门中垫底的那一个,自然简单,无非看看根骨,随后便是集中的培训,待三月后的弟子大选,再分内门和外门。所以基本上,凡是来迎风门的,基本上都是一脚踏进了仙家的门。
概括出来就是,仙门世家子弟看不上迎风门,资质上佳的尽管出身差,其他门派都是争抢着要,迎风门此次迎新,也就几十号人罢了,都是自发而来。
这次来接引新弟子的是迎风门的五长老,为人清冷淡雅,面冷言薄,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秦以这边仔细打量着五长老贺怜,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顾安和陆芃芃倒是没想什么,一脸惊喜的看着修士,两眼放光。
秦以今日虽然穿着那身白色的衣裳,不如红衣那般高调张扬,却还是打眼的很,顺理成章引起了贺怜的注意。
“小公子如何称呼?”贺怜看向秦以。他从未见过气质如此超凡脱俗之人,用灵力探了探,竟是难得的上好资质,这种人才,迎风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回长老话,鄙人秦以。”秦以低着头,略略躬身行礼。
贺怜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意外感觉到此人的敬重和真诚,好感顿时拉记,难能可贵的笑了笑,一旁的弟子惊讶的合不拢嘴,他们从未见过五长老笑,今日算是头一遭,不惊讶才奇了怪了。
贺怜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荆离,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心道,这孩子也是相当不错的。还特意多看了荆离几眼,这两人资质不错,还养眼,任谁都喜欢,其他人他也全探了个遍,劝退了几个完全没有修炼可能的,其他人便带着回宗门去了。有个被劝退的少年不肯走,求着长老带他回去,到底修仙也是需要根基的,秦以看了一眼那位少年,轻叹了一声,荆离听见他叹气,不由得回头看他一眼,秦以走到荆离身旁,仿佛刚刚露出那一丝怜悯的是别人。
三千阶梯,对于尚未修行的人来说,是相当困难的。贺怜带着几名弟子远远走在前头,一群新弟子跟在后头。
归鹤山群底下埋着一条灵脉,又是天光庇佑之地,灵力充裕,对此地虎视眈眈的人不少,因此整个山群都被布下了护山大阵,迎风门的考核便暗藏在这三千台阶之中,说是考核,实际上已经开始培养新弟子的灵气亲和力,通过阵法,用灵压给各新弟子增加了登山的难度,因此,往常爬个百多阶台阶都不在话下的人,上了归鹤山,爬了不过五十阶便气喘吁吁,好些人不得已只能停下来歇息。
像荆离等人,常年习武,一口气上到了一百阶,终于有些疲惫。
“你还能行吗?”顾安一手扶着陆芃芃,一边看向脸色苍白,汗涔涔的秦以。
“不太行。”秦以实话实说,说完摆烂似的往台阶上一坐,大口喘着粗气。
“你们先上去。”荆离停下来,对顾安和陆芃芃说道,随后在秦以身边坐下,拿出帕子递给秦以。
“行。”顾安带着陆芃芃接着往上走去。
“多谢。”秦以接过手帕,一点点擦拭脸上的汗,胸口仍剧烈起伏着。
路过的其他人也只是露出惊艳的表情,也不让停留,接着往上走。歇了有一刻钟,秦以才在荆离的搀扶下起来,二人接着往上走。
“拖累你了。”秦以低头轻声道,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没事。”荆离应道。秦以功夫很好,但是从耐力来看多少有些不像习武之人,荆离有些疑惑,不过秦以没说,他也不好问。
从山脚到迎风门花了整整一天一夜,荆离和秦以差不多是最后才到,发现众人大都一副失望的模样。一般来说,仙家门派,当是别具一格的,先不说云雾缭绕,好歹大殿应是一派恢宏,然而迎风门是两样都不占,不过是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装潢甚至不如京都的极乐坊。
二人和顾安陆芃芃汇合,见顾安和陆芃芃有些失望,秦以解释道:“迎风门替人降魔除妖,取的报酬不过其他门派的一半,而且每个月有安排弟子定期在山下布食,给路过的流民乞丐提供吃穿,是不如其他门派富裕。”
荆离闻言,看了眼秦以,问:“你如何得知?”
“江湖人士,知道多些很正常。”又轻声跟荆离耳语:“而且永乐坊也算是无所不知。”
“嗯。”
众人安静下来,在大殿外等侯着,按接下来的流程,该是身为掌门的淮良宣布一些集训事宜,派人安排住宿。
迎风门掌门名叫淮良,看着不过二十五六,模样端庄温雅,说话的时侯都是带着浅浅笑意,叫人不由得亲近,话却说的不啰嗦,简洁直接,却有些甩手掌柜的意思。
“欢迎各位拜入迎风门,后续修仙路上,希望各位弟子互相帮助,明日起,开始入门集训,有任何问题,可找你们大师兄简晟,他会尽力为你们解决。”
今日便是由简晟安排住宿的事宜,明日开始便是正式的集训,三个月以后弟子大选,并于一年后有各门派新弟子的比试,关乎到门派尊严的比赛,时间还是相当紧迫。不过,迎风门基本上都是垫底,仙家排名第五也不过是沾了几位长老的光,其他仙门百家愿意给这几位长老面子,不往上争这个名头。这几年新弟子是一届不如一届,淮良倒是不介意,用他的话说,修炼是为百姓除妖,保百姓周全,而不是用于角逐名利,因此比赛的时侯,都是嘱咐弟子们,不要受伤,不要逞强。
淮良嘱咐完,便留简晟安排住宿的事了,秦以见淮良欲离开,便上前一步,道:“掌门留步,弟子有要事禀报。”
淮良设了一道屏障,示意秦以将事情道来,秦以便将芜城一事尽数讲与淮良听,淮良听罢,便道:“嗯,我便安排人手前去处理,既是你的功劳,后面你跟着师兄师姐们去一趟。”
芜城本不属迎风门管辖,不过迎风门向来是不拒绝百姓的委托的。
待淮良离开,便开始分配住宿,简晟让人两两组一组,到他那里登记一下便好,顾安扯着荆离便去了,荆离回头看了秦以一眼,秦以倒还是站在原地,看他没在意的模样,荆离倒放心了,毕竟一起来的,突然留他一人本以为是不太好的。
“你一个人?”一黑衣少年走到秦以身边。这人衣服用料极好,虽然很有克制的意思,但是仍旧看的出这人的骄纵傲慢,许是家里独子,放手心里捧着长大的。
“嗯。”秦以对此人不算讨厌。
“跟我一起。”黑衣少年直接道:“我叫薛嘉颖。”
“秦以。”
薛嘉颖见秦以应了,便直接朝简晟那边去登记了,秦以则在原地站着。
“不好意思哈,我习惯和荆离一块儿了。”顾安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无妨。”秦以不在意这种小事,人之常情罢了。
“……”荆离脸色不太自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那边薛嘉颖过来,秦以便介绍道:“这是薛嘉颖。”
薛嘉颖看了荆离和顾安一眼,微微颔首以示友好。
“荆离。”
“你好,我顾安。”两人也各报家门。四人便一通去集训的山头去熟悉环境,至于陆芃芃,早被她的美人姐姐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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