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意

之后,我妈妈拉着还未完全消气的张阿姨进了房间。
“李张啊,我们进来了啊。”
她们进门后,张阿姨刚想开口,李张便说,“我教她,明天就开始吧。”
张阿姨的怒火肉眼可见地熄灭了,她笑了笑,对我妈妈说道,“非得挨一顿骂才答应,你看这孩子。”
我妈妈欣喜地看向李张,李张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阿姨替橙橙谢谢张张了啊。”我妈妈从口袋里找出两百块钱,一张整百,两张五十,当着张阿姨的面就往李张口袋里塞。
“哎呀,这是干啥呢。”张阿姨连忙拉住李张,“李张别收你阿姨的钱啊。”
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拉拉扯扯中,李张倒是不适应,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流露出了一种尴尬的神色。
“拿着吧,给李张买点书。”
“哎呀。”
最后张阿姨将钱揣进兜里,挽着我妈的手臂走出了房间。
又留下我和李张两人。
她愣了一下,摸摸口袋,突然看向我。
“你妈还给了我五十好像。”她有些呆愣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
那个时侯,五十块钱对于我们这样的小学生大概是一笔巨款。早餐的馄饨四块一碗,每周最新的知音漫客三块五一本,学校的辣条五角钱一包,校门口的糖油粑粑两块钱能吃上好大一纸碗。
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些,只是看着李张。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她看了看我,突然笑了,“你妈妈人这么好,还特地悄悄塞给我五十,我可得认真教你。”
“我妈一周才给我五块钱的零花钱啊。”她叹息一声。
气氛缓和了许多,她挨着我坐在床边,两条腿交替地摆动。
她笑起来的时侯很好看,眼睛眯起来,弯弯的,鼻子也高挺,侧脸有种动人心弦的漂亮。
我正看着她呢,她突然叫我,“陈橙。”
我回神。
她突然又说,“橙橙。”
我有点疑惑了。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她终于看向我,“后鼻音前鼻音都有。”
我没听懂,只是呆呆地试图理解她的话。
耳边突然传来她的轻笑,接着脸上便传来手指的触感,“忘了还没教你拼音了。”
她揉了揉我的脸,“好舒服哦。”她的力度不重,不像以往揉我脸的亲戚一样,他们总是把我的脸弄疼。
“你可以叫我姐姐了,看在阿姨的份上。”
我点点头,乖巧地叫了一声姐姐。
“你怎么这么听话啊,也不乱动,还不说话。”她有些疑惑,接着庆幸,“幸好你这样乖,不然我可得烦了,我妈妈上次邀我表弟来家里玩,把我卧室弄得一团糟。”
其实那时侯,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年纪小,不知道说些什么,而且总存着对新环境的恐惧。
大人们终于叙旧完了,天已经黑了,客厅还有些许未散尽的烟味。
“你俩也不出去抽,多冲鼻子。”张阿姨怪罪似的说了句。
李叔叔憨厚地笑了笑,没接话。
离开时,我爸和李叔叔握了握手,“有空多带橙橙来玩啊。”
我妈牵着我下了楼,爸爸离我们有一段距离地走在旁边。
“怎么不过来?”我妈问。
“味道重,等散会儿。”我爸用手拍了拍身上,又闻了闻衣服袖子,“一股子烟味,给你们闻了不好。”
“你给了多少?”
“给张洁芳两百块,给她家姑娘塞了五十。”
“你给她家姑娘干嘛?”
“她要教橙橙的嘛,这样她对橙橙也会好点。”
“哦。”我爸沉默一会儿,“也对,还是你想得细。”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修长,我看着路灯,安静地跟着妈妈的脚步。
“爸爸妈妈为了让你跟李张搞学习,可是给李叔叔家送了礼物花了钱的,你可得认真学习,不可以浪费爸爸妈妈的付出。”
“嗯。”我点点头,想起来李张的话,说道,“姐姐说要准备铅笔和本子,明天她教我拼音。”
“顺路去买吧。”我爸说道。
几平米的小店铺,店铺老板从柜架上拿出一盒中华牌铅笔和一些本子。
“有没有笔盒?”妈妈问道。
“有啊,你姑娘自已来挑吧,好多种呢。”
我站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一个粉色的铁笔盒,打开里面有几层,像梯子一样连接在一起。我看了看妈妈。
妈妈问道,“这个多少钱?”
“这个多层的二十块钱,单层的便宜五块。”
我看了看妈妈的表情,她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旁边外形一样的笔盒,“是这个吗?”
“是。”
我放下手上的笔盒,有些犹豫看了眼妈妈,她很温柔地看着我。
“妈妈,我想要这个。”我最终拿起她指的那个笔盒,回答道。
她摸了摸我的头,眼中记是欣慰,对老板说,“就拿这个吧。”
“你家姑娘好懂事啊,”店铺老板哈哈笑了起来,“送她两个橡皮,给她放这个笔盒里面了。”
老板将东西装好,弯腰递给了我,“要是我家小子也像你女儿那么乖就好了。”
“男孩子嘛,调皮的往往聪明。”我妈笑着。
老板笑得可开心,“慢走啊。”
爸爸把我手上的袋子拿走了,顺手捏了捏我的手。
“我就说我们女儿最听话,”我妈妈牵着我,“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
我正因为没买到想要的文具盒而难过,妈妈的表扬,让我心里舒服了一些。
“回去妈妈给你洗澡,今天晚上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
“我给她把铅笔削好,”爸爸在旁边突然开口了,“五支够了吧,剩下五支我给她收着。”
水盛记了红色的塑料大桶,我站在里面,温热的水淹没到胸口。发丝末端漂浮在水面上,我伸手拨弄,有水珠滴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妈妈给我打着香皂。
“今天和张张姐姐相处的怎么样了?”
“姐姐对我很好,她说明天就教我拼音。”
“你要跟着她好好学啊。”妈妈继续说着。我站在浴桶里,温温热热的水汽让我有些昏睡。
不知不觉间,身上被裹起一张浴巾,我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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