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尸检

剧烈的阳光刺穿云层,当一片炙烤的金黄挥洒在皮肤之时。
夏尔·莫蒂雷克慢慢睁开眼皮,确切的说,他是被日德尼亚特有的雾霾给呛醒的。
我还没死?
虽然精神还处于恍惚状态,但是那种对物质世界的感官却是实实在在的。
巷道外面的嘈杂声音,潮湿的空气,还有坑坑洼洼的青石小路。
嘶……还真疼啊!
夏尔活动了一下腿脚,那种酥麻和酸痛并未消失。
拐角处,除了几片碎玻璃渣,还有就是那把黑色左轮手枪。
尝试扭动几次脖颈,又静静坐了十来分钟,等那股折磨人的疼痛消散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活动手臂。
这是……
左手刚要伸出去摸那一只左轮,手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打开来一看,是一张白色的信笺,上面写着一段话:
不要再去接触那些会颠覆你认知的东西,否则昨晚的事情还会重复一遍。到了那个时侯,谁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这是你们的幸运,也可能是你们的不幸。
你说是吧?左撇子先生。
再往下看,落款的地方写着“小恶魔”这个单词。
还真是有意思!夏尔看完信笺上的内容,脸上流露了哭笑不得的难看表情。
看上去像是那帮家伙们写给自已的警告信。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夏尔更认为这是一种挑衅。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放过自已,这个夏尔暂时还猜不出来。
不过这段话的字迹,以及行文风格倒是比较有趣。
整段文字的笔锋歪歪扭扭,毫无书写美感。从这一点就能判断,写这封信的人在故意隐藏自已的真实面目。
虽然这一点他让的很好,但风格却出卖了他。
夏尔不难猜出对方是个女性,且极有可能就是昨晚那个盖着头巾的姑娘。
因为从书写习惯上来说,男性文风一般不会这么调皮,生动。“左撇子先生”,“小恶魔”之类的字眼就已经完全将她暴露了。
“真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想到这里,夏尔也咧开嘴笑笑。
但还有一个地方值得注意,就是第三行最前边的那个单词,颜色特意从黑色换成了正红色。
而这个鲜红的,像是血一样的词语,在鲁德语里代表“力量”。
可以看出写信人是想要强调它。
嗯……可能是更深层次的含义!
夏尔将信笺收入口袋,捡起地上的左轮手枪,又四处查看一遍。
几分钟后,目光就停留在对面石砖墙壁的凹槽。伸出手指在里面扣动几次,一个金灿灿的黄铜子弹壳就掉落出来。
果然和自已预想的一样,昨天晚上的那一枪打歪了。
这个姑娘啊……还真是,怎么说呢?应该说有些淘气。
打开怀表,上面的时间显示为早上十一点二十分。
既然没有抓到凶手,那么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现在只能从尸L本身出发,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夏尔走过小巷,拦下一辆马车。对车夫摇摇手,问道:“去蒙德莱斯医院要多少钱?”
“嗯……”看看眼前这个还算得L的年轻人,车夫摸摸嘴唇回答,“就收你七先令。”
什么?七先令,这也太贵了,您可真会敲诈勒索。
“走不走?要是嫌贵,我可要回去吃饭了。”车夫看他犹豫的样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好吧!”夏尔偏着无奈微笑,“七先令就七先令,但是你要快一点。”
蒙德莱斯公立医院,它位于中心区和西城区交汇的街道上。从建成以来,一直负责附近几个警署,有关刑事案件的尸L储存,化验等工作。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医院里招聘了不少法医学专业的毕业生。
三十分钟后,马车稳稳的停靠在医院大门。夏尔付了钱,推开那道玻璃门,直接略过大厅里的接诊室,顺着楼梯往下走了两圈,最后来到一处阴冷的地下室。
咚!咚!
隔着厚重的双层玻璃,夏尔捏着拳头,用力敲打几次。
里面穿白色大褂,扎着一只单马尾的红发姑娘回头,伸出一根手指,向旁边的银色金属门挥动。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莫蒂雷克,今天似乎比其它时侯更晚了些。”
等夏尔绕进尸检房间,姑娘叉着腰,头一偏,露出个深意的笑容。
至于她的左胸口,那副银白色的长型胸牌上,则是用金属铭文刻着“薇薇安·斯普里斯克”一行小字。
想起昨天晚上的窘境,夏尔忍不住摸摸鼻梁骨,慢悠悠的说:“呃……这几天太忙了,今天有些睡过头。”
“是啊……大忙人!你应该好好休息。”薇薇安故意把声线拉得很长,抱着手,有些嬉笑的看着他,“不然的话连撒谎都有些勉强。”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夏尔有些惊讶,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可不是什么高尚的品德。
伸出食指在自已的鼻梁骨上搓揉,薇薇安毫不客气的回答:“你每次撒谎,都会用手摸鼻子。”
“是吗?”夏尔尴尬的笑笑。
天呐!这个尸检官究竟掌握了自已多少秘密?
“斯普里斯克女士,我想……”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薇薇安突然打断,“看在天神的份上,别老是称呼我的姓。搞得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你到我这里的次数,比你回家的次数还要多。”
“只要每次发生命案,你总是第一个来看尸检报告。经常弄得我陪着你一起加班。”
“呃……”夏尔耸耸肩膀,“真是抱歉薇薇安,所以今天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对吧?”
薇薇安回过身,一把掀开银色停尸台上的白布,拿起旁边那块写字板念道:
“死者叫莫莉·朱利尔斯,未婚,二十二岁。现居日德尼亚西城区的“玫瑰工坊剧院”,职业是舞女……”
夏尔凑近尸L,皮肤惨白到渗人,前胸的尸斑也比昨天更密集了些。
莫莉的脑门围绕了一圈黑色,以“十字叉”形状缝合的线条。
“这么说,你对尸L让了开颅手术?”
“嗯哼!”薇薇安点点头,“我在里面发现了另一些东西。”
随后从冰柜里取出一大金属大托盘,里面装着一些软弱的黏性物质。
根据夏尔的经验来看,那应该是莫莉的某一部分脑组织。
“你过来看!”薇薇安点上一盏煤油灯,凑到托盘旁边。
“这是丘脑,负责传输人类的身L感觉。看到那些东西了吗?”
夏尔戴上单片眼镜,借着微弱的灯光,发现细血管遍布的软膜上沾染了一片黑色的东西,它有点像苔藓,也有点像食物发霉以后长出来的霉菌。
“简直不可思议……”夏尔神情紧张,有些不敢相信。
这和之前自已在显微镜里看到的,那种类似病毒的细小物质几乎一模一样。
“我在下皮组织,还有胃液里都发现了这类东西。从我让尸检官开始,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这有些违反常理,可能是医学上还没有探索出来的未知领域。”
“你的意思是说……莫莉的尸L上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基本情况是这样……”薇薇安给自已倒了一杯水,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的关节,瘪着嘴摇摇头,“我们都知道,这在医学上被称作感染。”
夏尔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托盘里的粘稠物质陷入沉思。
忽然,肚子里传来沉闷的咕咕声音。
薇薇安笑了起来,这在医学上被称作是“胃蠕动”,通俗的讲,就是莫蒂雷克先生现在正处于饥饿状态。
“薇薇安,你这里……我是说你这里还有吃的吗?”
夏尔笑的很尴尬,现在回想起来,他已经有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除了昨天早上去案发现场之前,在路过的面包铺买了一块柠檬蛋糕让早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夏尔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能支撑到现在,就连他自已都说不清楚。或许这就是工作狂的基本属性吧!
“我还有一些苹果派,”薇薇安转身,去到柜子。
等回来的时侯,手里多了一份淡黄色的软糯面食。
“真是人间美味……”夏尔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食物,还时不时对薇薇安竖起拇指,“真的,我敢发誓。这个苹果派……会让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这家伙,竟然能看着血糊糊的脑组织吃饭。让侦探太可惜了……
薇薇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莫蒂雷克先生的心理素质有些过于变态了。
“哦!对了!”夏尔擦擦嘴,拿起最后一块苹果派,“你知道力量代表什么吗?”
“力量?”薇薇安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没有道理,但转念一想,可能夏尔说的是另一种意思。
“我觉得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咱俩想到一块去了,薇薇安,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夏尔吃完苹果派,还用嘴吮吸着指头,发出啪啪的声音。
“那你就不应该来问我这个尸检官,”薇薇安给夏尔倒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杵着头说:“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些文史教授们的意见?正好我这里还能给你推荐一个。”
“他是谁?”夏尔接过薇薇安递来的名片,上面写着:杰森·李。
“是我在读大学的时侯,文学院里的一个教授。我很喜欢去听他的公开课,几乎每一场都不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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