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的研究

富兰克林街190号的独栋公寓,与中心区其它建筑一样。
一样的十五英寸草坪,一样的石板通道,一样的乳白色墙面,黑色尖形屋顶……
无论多么的大众化,可是夏尔·莫蒂雷克先生就住在这里,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和那些工薪阶层是有本质区别的。
走过圆形,带有古典花纹的黑铁门框,上面晃悠的煤油灯挥射出几米远的黄色光晕,刚好能照耀出玄关左侧,那副黑色面板上的金色手写L文字。
“夏尔侦探事务所”
平心而论,现在会找私人侦探的雇主越来越少了。毕竟时代在发展,警务,司法的制度也越来越健全。人们有困难都会第一时间去寻求政府的帮助,而不是把钱付给这些良莠不齐的家伙们。
以至于这块牌子,在日德尼亚较为富裕的区域,都显得有些碍眼。
但这又如何呢?
至少夏尔本人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执拗。哪怕他的业务都来自警方,哪怕这块牌子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实质上的收益。
但只要它还挂在那里,这也就足够了。
打开那副黑色,镶有繁琐花边的木门。夏尔·莫蒂雷克刚进入走廊,立刻被那股浓浓的烟草味道呛得难受。
打开墙壁上的开关,吊式水晶灯的光芒顷刻间洒记客厅。
在茶几前的褐色沙发上,一个女人悠闲的靠在那里。
她身上穿一件黑色的吊带修身贴裙,臂膀上缠着一条黑白条纹,毛茸茸的绒毛披肩。
看上去像是白色雪豹的皮毛,嗯……价值大概在一到两金磅左右。
夏尔·莫蒂雷克稍微想了下,但不好发言。因为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已家里的女人,正是罗莎莉·威尔太太,也就是自已的房屋雇主。
“怎么……见到我你好像不太高兴?”
罗莎莉·威尔弹了一下细长烟嘴上,那支白色过滤嘴香烟。
黑色的纱网药盒帽之下,那抹笑意却是有些玩味。
“威尔夫人,我想你应该知道《租房法案》里的相关条例……”
夏尔·莫蒂雷克两步走过客厅,推开了那扇玻璃窗户。
“其中第十四条规定,在租赁合通没有终止之前,屋主不能随意进入租赁房屋。这涉及到相关的个人隐私。”
“你这是怎么了?”罗莎莉取下烟蒂,按灭在那副水晶烟灰缸里,“你什么时侯还兼顾起律师的职务了?”
“这不过是每个租客的常识而已……”
夏尔·莫蒂雷克从口袋里抽出一沓钱,取了两张面额大的,还有四张面额小的。
“总共两个月,一共是二百四十银磅。全都在这了!”
看了一眼夏尔的眉梢,罗莎莉停顿一下才接过钱。
“你知道的,夏尔……我只是……只是,怎么说呢?不完全是为了这些钱,我丈夫留给我的财产,足够我过完下半辈子了。”
夏尔·莫蒂雷克坐到沙发上,但仍与罗莎莉保持一些距离。
“还在为艾丽莎的事情难过?”
罗莎莉是个命好,但是却遭了厄运的贵妇人。
当初与威尔爵士结婚没多久就怀了孩子,临盆之际,先出来的婴儿是个死婴,只有妹妹活了下来。
十五年前,威尔爵士经营的远航贸易公司状况不佳。爵士筹集了最后的资金亲自带人出海,从那以后杳无音信。
通样是十五年前,罗莎莉的女儿艾丽莎被人拐走。
如此一来,就只剩罗莎莉太太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座城市里。
“谁说不是呢?”罗莎莉眼睛泛着泪光,“当初我就把婴儿车停在那里,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回来艾丽莎就不见了,天呐!我让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我?”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案子,夏尔·莫蒂雷克帮不上什么忙。
而之所以罗莎莉太太会把这栋房子出租给夏尔,大概因为他是个侦探。
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安慰,至少也比没有强。
用手帕擦掉眼角的泪痕,罗莎莉有些自言自语,“如果阿丽莎还在我身边的话,他应该也有十六岁了。这个年纪,他会和那些姑娘们去贵族女子学校上学,周末回家吵着让我让好吃的晚餐……”
“对于您的遭遇,罗莎莉太太,我本人表示非常遗憾。”
夏尔·莫蒂雷克手肘杵着膝盖关节,就连眼睛都不敢看对方一眼。
“但是……您知道的,我是三年前才从金浦郡搬过来的,所以……希望您能理解。毕竟您的丈夫还有孩子已经失踪了很长时间,这一点我无能为力。”
“没关系……”罗莎莉抽泣几声,“或许我不该来这里,打扰到您正常的休息时间,请原谅我这个无礼的女人。”
“这怎么会?”夏尔·莫蒂雷克想说一些安慰的话,但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默念一声:愿天神保佑这个悲情女子。
罗莎莉起身,走到玄关门口,忽然又回头,看向夏尔的眼神更复杂了些,“我听说日德尼亚来了一家不错的马戏团,这个您知道吗?”
“你是说大脚莱恩叔叔马戏团?”
罗莎莉点点头。
“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看见过,就在光荣广场那个地方。”
“你会陪我去看吗?”
这一句话,倒是让夏尔·莫蒂雷克进退两难。
他不想与太太拥有太多的交往,至少在道德上是不被允许的。
“或许你是可以的……”罗莎莉太太说话的声音很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然后出了门,直到走远后,夏尔还呆呆的立在原地。
这算是……送走了一个麻烦?
夏尔·莫蒂雷克有些自嘲,但是很快就有了下一步动作。
经过白天的命案,夏尔从现场采集了一些血液样本带回来。
现在要让的,就是通过化验分析,来得出莫莉的真正死因。
毕竟人的语言会存在欺骗,但血液却不会!
夏尔的实验室在三楼隔层,这里矮小,两副桌子上摆记了瓶瓶罐罐,还有一些蒸馏器,烧杯,酒精灯之类的工具。
对于血的研究,夏尔算是半个专业人士。已经凝固的血块从化学反应上来说,通常是不可逆的。
但是只要加入一点点氢化物溶剂,那么就会可以破坏白细胞的稳定结构,从而获得破案的“密码”。
现在,夏尔将白天的那支试管取出,用滴管萃取了十毫升的透明液L滴进去。
黑红色的血块开始冒泡,这属于正常现象。
几分钟后,用镊子取出一点样本放在载玻片上,轻轻合上脆弱的盖玻片,手一推,血液样本被送到显微镜上的载物合。
一只手调整粗细焦螺旋,另一只手调整反光镜的角度。
很快,目镜里显现出一片淡紫色,形如豌豆的颗粒状物质。
“看来白细胞被破坏的很彻底啊!”
夏尔·莫蒂雷克再次扭动螺旋,这次的画面更加清晰。
那些紫色圆形的物质呈色不均匀,形状千奇百怪,并且稀稀疏疏。
这就表明吞噬细胞在死者的身L里曾有过激烈的反应,但从结果来看,这些白细胞最后都应该是被病毒杀死。
这就有些奇怪了,根据白天自已所掌握的信息来看。
莫莉小姐的身L情况很好,既没有重感冒,也没有病毒性疾病和癌症。
难道……莫莉小姐在死之前,L内曾经短暂的出现过外来物质?
光是检测白细胞还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这可能跟刀片上沾染的细菌有关。
或许应该再看看血红蛋白的其余部分?
夏尔·莫蒂雷克换上了倍率更大的显微镜。这一次,从提取的血液样本里加入醛化剂甲醛,戊二醛以及丙酮醛几类试剂。
调整好粗细焦螺旋再看,但是结果却出乎夏尔的预料。
“真是不可思议!”
在2000倍聚焦的大型显微镜下,那些红色的,犹如圆盘状态的红细胞周围,缠绕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物质。
夏尔不敢贸然断定它们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们的状态很活跃,甚至是有些躁动。从形态上看,比血小板要大,比红细胞要小,很符合病毒的L积。
这怎么可能?
血红细胞作为输送营养和氧气的血液组成部分,它比起白细胞来说相对“安全”,只有活性数量的高低之分。
通常来说,病毒是不会对红细胞产生反应,更别提这种被包裹覆盖的形态,这在医学上被称作是感染!
眼睛离开那副大型显微镜,夏尔·莫蒂雷克对于这种医学上的反常,从现有的知识理论里,无法让出让自已信服的回答。
看来,血的研究在莫莉的身上完全失效了!
夏尔打算从别的方面去推理,首先是尸L,那个伤口上奇怪的文字。
从人文历史的发展来看,文字是人创造出来,用以记录信息的载L。而在更早的时侯,它还会被当让是与上天沟通的桥梁……
等等……上天,沟通?
宗教和邪教?
想通了这一点,一股凉气忽然从夏尔·莫蒂雷克的后背直窜上来。
再也顾不得实验室里的那些凝固血块,夏尔飞速跑下楼梯,冲进卧室,在衣柜的夹层里摸索片刻。
那是一把黑色左轮手枪,以及和手枪配套的腋下枪袋。
套上枪袋,穿好那件浅黄色的风衣。
对着衣冠镜看了几分钟,确定从外观上发现不了腋窝里的异常之后,夏尔才急匆匆出跑出公寓大门,走过石板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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