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差使

毫无疑问,张皓此行非但不是大宋官方的使团行为,反倒是一场注定隐秘而惊险的间谍行动。
入秋以来,河东路代州,河北西路镇定府及保、定二州,河北东路雄州、信安军等州府,均有谍报传至汴梁。
关于契丹人的军事动向早已让如今的大宋官家真宗皇帝一日数惊。
张皓深知,自打“高粱河车神”宋太宗赵光义凭一架驴车千里逃归后,大宋事实上已在双方的军事对抗中转入防守之势。
宋军早已无力主动出击,仅有的几次胜利均属防御性的内线作战,出塞袭扰、千里追击等大的战略性进攻行动想都别想。
再者,赵宋官家的军武遗传性状可谓一代不如一代。从太祖皇帝的豪杰意气,传说中凭一根铁棒打下三百军州;到“车神哥”的志大才疏,勉强征灭北汉,继而惨败高粱河晚起极限漂移;再看如今这位长于深宫、御宇七载的太平天子赵恒,正以自身的宽仁内敛气质,有意无意间引领着以武立国的大宋向着重文抑武的方向转型。
可北方辽国,仍武运不衰。
在只小赵恒三岁的大辽天辅皇帝耶律隆绪和皇太后萧绰(即在后世大名鼎鼎的萧燕燕)治理下,这些年来契丹国势蒸蒸日上,军力持续强盛,名师大将迭起,以曹彬、米信和杨业等为代表的北宋宿将也难与之相抗,靠着这种在现代人看来放血手术式的战略,契丹人正一点点耗尽南朝自周世宗柴荣时代起苦心积攒下的中央禁军精锐骨血。
去年,辽国母子二人以收复瓦桥关为名,亲率大军南下。四月,辽军元帅萧挞凛攻破遂城,生俘宋将王先知,力攻定州,俘虏宋朝云州观察使王继忠,后大掠而还。
此次再次兴兵,兵锋较以往势必更加锐利。
数月以来,黄河南北各军州输往河北前线的兵卒粮饷络绎不绝,军中也是人心惶惶,人人皆知大战将至。
浮想了这么多,张皓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此行的关键人物——原大宋云州观察使、现契丹南院户部使王继忠。
没错,就是那个被俘后却又在辽国翻红的王继忠。
一个多月前,一支由莱州向辽国走私铁器的船队浮海而归。
七日后,船队掌柜、东莱丛氏家主丛庆云快马赶至开封府,次日经参知政事王钦若王相公引荐,以地方商贾之身直入大内文德殿拜见官家并送上密信。
两日后,宣德门外的大宋枢密院派出军翎驿使,飞马传信至正驻扎贝州的石普手中,再往后,张皓就接了这趟看似简单的差使:北上潜入南下的大辽军中,设法联络王继忠,刺探辽主母子此次南下的虚实。
根据前世的记忆,尽管石帅给的信息有限,但张皓清楚,王继忠是个李陵式的人物,他一定是给大宋传递了不少契丹当下的军情战报,其中最有价值的当属辽国内部日趋激烈的和战之议。
作为穿越者,张皓还知道,除了自已这支间谍小队,此刻在东南方的北京大名府,受命出使辽朝的枢密直学士曹利用正领着一支官方使团迟迟未发。说白了,自已的这支队伍,是去给曹大学士趟雷的——若能确定辽人是真心议和也能排除一切干扰达成目的,曹相公的人马才会动身。
人家只需动动手完成签字画押就是大功一件。
啊呸,可耻的官僚主义!可怜的底层打工人!
相比大辽高层的和战之争,大宋内部集团却有更多的分歧扰乱,除了最基本的是战是和,更令人可笑的是,主和派内部竟还为往哪里迁都争得急头白脸。
很多时侯,万事只凭一张口,这一次的战与合,也许并不由东京城里的衮衮诸公所决定。
想到这里,张皓一直紧皱的眉头自然舒展开来,又起身端起碗来回到隔壁喧闹的酒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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