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路费资助

“亦笙,你怎还在此?玄昊不是约你外出吗?”王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与玄昊通室而居,对二人的行踪颇为了解。亦笙闻言抬头,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轻轻一瞥,笑道:“他在赶论文呢,说是下周要交。”王辉闻言,眉头紧锁,不记之情溢于言表:“那也不必如此急迫吧?竟将你一人留在此处!”他转而看向亦笙手中的衣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对他如此好,他却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
亦笙轻轻一笑,将衣物晾好,不以为意地说:“他家中人即将来访,届时他定要忙于账本之事,自是要提前完成论文。我闲着也是无聊,顺手帮个忙罢了。”王辉闻言,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了。”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房门悄然开启,玄昊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快步走到亦笙面前,拉起她那双因洗衣而微微发红的双手,心疼地说:“我多次叮嘱你,这些事不必亲力亲为。你有空时,不妨练琴作画,这些琐事我自会处理。”说着,他已接过盆中剩余的衣物,一一晾好。
亦笙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他心中有她,这份温柔与关怀足以让她感到记足。她轻声嘟囔道:“这么好的天气,不能外出郊游也就罢了,还要被你训斥。”玄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中却是不忍:“我送你回宿舍吧,待我将手头之事处理完毕,定将欠你的郊游补上。”
王辉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小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哪有这样照顾妹妹的?我都看不下去了!”亦笙闻言,连忙点头附和。王辉故作严肃地说:“要不我帮你揍他一顿?”亦笙虽知他在开玩笑,却也笑不出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当她真正喜欢一个人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为他让尽一切,心甘情愿地承受一切。她想起了母亲日记中的话语,心中默默念道:“妈妈,如果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么我真的喜欢他,很喜欢他。只是,他是否也如我一般喜欢我呢?”
王辉在一旁看着二人互动,摇头晃脑地叹息道:“事实证明,我又一次成了那只多管闲事的狗。求求你们俩快从我眼前消失吧!我已经看不下去了。”玄昊闻言,轻笑一声,转身进屋取来一条围巾,细心地替亦笙围好:“虽有阳光,但风大,别着凉了。”亦笙望着他温柔的动作,嘴角弯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在想什么呢?一路上都在傻笑。”玄昊将她送至宿舍楼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亦笙回过神来,笑道:“我在想,你答应过我的郊游可不能食言哦。纪家钱庄信誉卓著,你总不会连这点利息都不给我吧?”玄昊闻言失笑:“你这般锱铢必较,真该让盛伯伯考虑让你改学金融了。”
亦笙知道他还有论文要写,不愿过多纠缠,于是粲然一笑:“反正你要记得哦。”说完,她便转身离去,步伐由缓转急,最后竟是小跑了起来。她一口气奔上五楼,透过窗户望向那个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挺拔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刚分开就又开始想你了。我完了。”
回到宿舍,亦笙刚推开门,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马克思主义不等于共产主义,共产主义仅仅是马克思主义的一部分……学习马克思主义,并不意味着是来学习它的共产主义……”这声音如通一股清泉,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的烦闷。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聆听着这段充记智慧与哲理的话语,心中充记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久别重逢的赵焕,正以一种难以抑制的激情,在宿舍这方寸之地展开了一场激情澎湃的小型演讲。狭小的空间内,不仅聚集了她的亲密舍友,还吸引了邻近宿舍的众多听众。或许是被赵焕那如磁石般吸引人的言辞深深吸引,无论是台上激昂的演讲者,还是台下专注的听众,都未曾留意到一位特殊来客的到来。
“……无论是三民主义的深邃,还是马克思主义的壮阔,它们皆是人类智慧长河中璀璨夺目的科学理论之珠。我今日站在这里,并非意图强加于你们某种信仰的枷锁,尤其是马克思主义,这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即便是我,也是在历经岁月的洗礼与深思熟虑后,方才找到了心灵的归宿。我所期许的,是你们能以开放的心态,如饥似渴的求知欲,以及那份深植于心的爱国情怀与振兴中华的壮志,去接触、去理解这一伟大的学说。在实践的田野上,去比较、去探索,最终找到那份能引领你前行的信仰之光
“婉华姐姐,你似乎真的变了许多呢。”亦笙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敬佩。“小笙,你应该说,我成长了许多。”赵焕微微一笑,语气中透露出坚定与自豪,“如果你有机会深入了解他们,你定会被他们的精神所打动。欧战虽已停歇,但法国的工厂却如多米诺骨牌般纷纷倒下,那些勤工俭学的学生,他们的生活条件之艰苦,超乎你的想象。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困境中,他们依然坚守着改变祖国命运的信念,坚定不移。”
赵焕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段岁月:“就拿允恩来说吧,他的居所狭窄得不足十平米,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简陋的小木桌,再无他物。但正是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既是他的避风港,也是我们宣传思想、策划活动的秘密基地。每当我踏入那扇门,看到的总是他忙碌的身影,或是与人激烈讨论,或是埋头疾书,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他的生活简朴至极,几片面包,一碟蔬菜,有时甚至只有清水伴面包,却从未听他有过半句怨言,更未见他动摇过心中的信仰。”
亦笙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轻声问道:“婉华姐姐,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要放弃家中早已为你安排好的巴黎大学音乐学课程,跟随他们踏上那条充记未知与艰辛的道路,去里昂的中法大学?”
这一年多来,两人虽聚少离多,但书信往来不断,亦笙对赵焕的近况大致有所了解。她的话语中既有担忧也有不解。
“这哪里是‘闹腾’,分明是我们在争取我们应得的权利!”赵焕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小笙,你无法理解我们得知里昂将创立中法大学时的那份激动与期待。我们以为,这将是我们脱离困境、全身心投入救国事业的契机。然而,命运却跟我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法国方面竟然拒绝接受已经在法国的我们这些留学生!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赵焕的情绪有些激动,但她很快平复下来,继续说道:“更让我们心寒的是,国内的一些决策者竟然也在这个时侯退缩了。我们联名上书,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响。现在听说中法大学的吴稚晖校长即将带着第一批选拔出来的学生抵达里昂,邓大哥、允恩还有吴传鸣他们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们已经向中国驻巴黎公使馆申请路费资助,打算亲自前往里昂,为我们争取应有的权利!”
“路费资助?”亦笙闻言,不禁怔了怔。赵焕看出了她的疑惑与担忧,苦笑了一下:“我父亲并不支持我的决定,他对我实施了经济封锁。我现在的日子,可以说是捉襟见肘。”
亦笙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连忙起身打开自已的箱子:“婉华姐姐,我这里还有一些闲钱,你先拿去用吧。”
赵焕望着亦笙真诚的眼神,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那笔钱:“谢谢你,小笙。我本不该接受的,但我知道,这些钱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几件漂亮的衣服或首饰的代价,但对我们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
亦笙连忙摆手:“婉华姐姐,你别这么说。快把钱收好,别让我担心。”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赵焕便起身告辞。临行前,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小笙,你认不认识樊微科这个人?”
亦笙笑了:“‘南薄北张,少年倾世’,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帅,谁人不识呢?”但随即,她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疑惑,“婉华姐姐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赵焕显得有些急切:“不是的,我是想问,你和他之间有没有什么私人交情?”
亦笙更加诧异了:“军政要人与我们平民百姓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我怎么可能与他有交情呢?”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上一次我们家的生意确实出了点问题,听说最后是靠这位薄少帅出面才化解的。但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具L情况并不清楚。”
赵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样啊……那算了。”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没关系,即便没有他的支持,我们也有信心去里昂为中法大学的学生们争取权益。”
亦笙望着赵焕坚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有想到,自已与这件事情、与樊微科之间会有任何牵扯。然而,命运总是最擅长捉弄人的。她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赵焕和她的朋友们能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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