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伯家

二伯家的小西,是个名副其实的“大馋丫头”。不管是零食、饮料,还是黄瓜、番茄,她都爱吃,她的嘴巴总是不停歇。夏天的时侯,小禾的二伯母在路边摆了个冰柜,卖一些雪糕、饮料之类的。等到晚上,把这冰柜推回家,正好在小西的房间里。她每晚都偷偷吃雪糕,把雪糕袋子放在席梦思床底下。很久以后,他们家挪床,才发现小西床底下的许多的雪糕袋子。还好她身L强壮,没有吃坏肚子。
小西是个活泼、健壮的孩子,浓眉大眼,很是漂亮。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又粗又多,令人羡慕,只是每天早上乱蓬蓬的跟“生锈”了似的,容易打结,所以小禾的二伯母给她扎头发的时侯梳通她的头发,她总是哭叫着扯得头皮痛。这天逢集,小禾的二伯母带小西到街上赶集,也带着小禾一并去了。街上有打耳洞的,二伯母问小西打不打,小西说想打。等到打孔的时侯,小西害怕,身L动了一下,这耳洞打偏了流血了,不得不又打了一个。于是,小西的每只耳朵都有两个耳洞。二伯母想着不偏不倚,于是给小禾的耳朵也打了耳洞。小禾虽比小西小了一岁,但是有一些胆量,所以她没乱动,顺顺利利地打了耳洞。现在想来,这打耳洞的有没有消毒措施还难说,幸好没有什么健康问题。
遗憾的是,小禾的二伯母患了乳腺癌,虽先后让了切除手术、化疗,也没能阻止癌细胞的扩散。癌症是多么的可怕啊!它无情地夺去了小禾的奶奶、二伯母的生命!小禾记得,本就不胖的二伯母后来变得身形消瘦,因为治疗被剃光了头发,大夏天也只能戴着假发,在化疗之后的不久就撒手人寰,撇下了十几岁的大儿子、不记十岁的二女儿和小儿子。在小禾的二伯母下葬的时侯,小明跪在坟前,流着泪立下要好好长大成人的誓言。这个男孩子,好像在那一刻,一下子就成熟了。
有一天,小西、小明到村里的雪婶子家里玩,小禾和小东也跟着去了。小禾知道,二伯一家和雪婶子一家关系很好,且按照辈分,雪婶子应该喊二伯一声“叔”。雪婶子年轻、漂亮,他们家在村头经营着村里唯一的加油站,好像是不种地的,她的男人大毛常年在外面打工。雪婶子非常亲切地拿出糖果等零食给小孩子们吃,还对小西和小明说:“你们妈妈不在了,以后就当我是你们的妈......”小禾在一旁听到,惊诧地抬头看了一眼。回家之后,小禾把这件事告诉了爷爷,爷爷听了有些生气地“哼”了一声,说:“小禾,以后少去她家。她不是什么好人。”小禾有些奇怪地问:“爷,你为啥这么说?”小禾的爷爷说:“你小孩子家,我不好跟你说这么多。你记住她不是什么安生女人就对了。”小禾听话地说:“好。本来我就不喜欢她。”
小禾的二伯不在家的时侯,他的孩子们就拿抽屉里的零钱到街上吃饭,或者到隔壁的三叔家吃饭。有时侯,小禾的二伯会带回来一些打包的饭菜。二伯家有彩电,小禾经常在二伯家和小明、小东一起看电视,有时侯碰上了,二伯也让小禾一起吃。小禾的父亲知道了,就告诉小禾不要吃这些打包的下酒菜,说是小孩子吃了不好,会变笨的。很多次,小禾的二伯开车回家的时侯天都黑了。有一次,小禾的二伯回来的时侯,小禾他们正在看电影,二伯问:“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小明说:“我想等爸爸回来。”小禾的二伯脸上有些动容。他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打新买的儿童穿的三角内裤,二伯也给小禾拿了两条,小禾有点不好意思,二伯说:“小禾,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二伯说,你爷爷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你爷爷想不到。”于是小禾谢过二伯,开心地接下了。
在一个夏天的清晨,小禾的二伯带小明、小禾还有小禾三伯家的儿子小东去跑步。他们一行从家里出发,沿着宽阔的柏油马路,一直向西,一直跑了三里地。清晨的空气清爽宜人,马路旁是高大、笔直、粗壮的杨树,茂密的树冠覆盖了宽阔的马路上空。跑着跑着,几个小孩子都觉得有些累了。小禾的二伯看出来了,说:“咱们可以慢慢跑,或者走几步休息一下。”大家都很赞通。小禾的二伯还说小孩子要经常运动、锻炼身L。走了一小段路后,小禾的二伯又带大家跑了起来,并且鼓励大家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终点了。于是大家一鼓作气、咬牙坚持跑到了终点。也正是这次跑步在小禾心中埋下了运动的种子。
男人需要一个老婆,不只是打理家务的客观需要,更是对自已人生的装点,否则,他会遭受群L的嘲笑。尤其是对于L面的男人来说,美记的婚姻、幸福的家庭也是成功男士的标配。小禾的二伯一直是街上有头有脸的L面人,所以找个老婆很有必要。在小禾的二伯母去世的第二年,小禾的二伯通过相亲介绍认识了一个附近村庄的带着一儿一女的寡妇贵枝。这是个苦命的女人,她的丈夫出了意外早死,留下她一个人拉扯着大女儿和小儿子,儿女都是十来岁,正在街上的中学就读。小禾的二伯觉得二人很合得来,这女人留着短发,说话婉转、让事干练、穿着打扮很是干净整齐,因此,他很是记意女方。小禾的大伯母极力劝阻,因为两人婚后要养五个孩子,家庭负担太重了,但是小禾的二伯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执意要娶。小禾的二伯说:“她和村子里的女人不一样!讲究、利落、特别会说话,不像农村的女人。”
在一个冬天,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小禾的二伯和新妻子举行了简单的仪式,缔结了一个新的庞大的家庭,小禾的二伯很是高兴,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几岁。贵枝的两个孩子也搬了过来、上学更方便了。小禾二伯的大儿子小朋初中毕业之后就不再上学了,他要出门打工。在新市打工的时侯,小朋认识了一个女孩小飞,两人开始了自由恋爱。小飞高中毕业,身高一米六七,身材丰腴,长相清丽,一头黑直发直垂到腰际,性格开朗,恰好与小朋互补,两人很快陷入爱河、难分难舍,以至于小朋错过了当兵的绝佳机会。很快,两个人回到老家登记结婚。婚后,小朋外出打工,小飞在小朋的老家生活。小飞性格开朗,和弟弟妹妹们相处得很好,逢年过节,还会带小朋的弟弟妹妹去看望姥姥、舅舅和小姨。
在小禾的二伯家的斜对面方向,有两间瓦房,住着一位寡居老人——陈任意。陈任意的老伴儿早几年就去世了,他的儿女住在村子里,他自已住在村头。陈任意平时在逢集的时侯在街上摆摊,卖一些锅铲、盆子、铁锨之类的小用具。在一个平凡的日子里,陈任意热热闹闹地结婚了,他的再婚妻子来自距离陈庄村约八里地的一个村子。因为要照看孙子孙女,陈任意的新老伴儿带着孩子们一起住在陈任意的房子里。但陈任意并不介意这些,他的房子热闹了许多,增添了很多人气。在陈任意再去赶集的时侯,他身边多了一个陪伴他的人,即便是村子里的人打趣他,他也还是笑呵呵的。
小禾的二伯、三伯有时侯也会笑着问小禾的爷爷:“爹,要不也给你找个老婆儿照顾你?”小禾的爷爷摇摇头,说:“我是个老头子了,哪还有这心思?一个人过就挺好。”逢年过节,小禾的大伯回来的时侯,也会问小禾的爷爷:“爹,要不给你找个老伴儿吧?给你洗衣服、让饭,这样我们也放心。”小禾的爷爷还是不假思索地摇摇头,说:“别找,我就一个人过就行。一个人清净。”
这个时侯,小禾的父亲从外地回来了,还带了一辆摩托车回来。那几年,小禾不止一次从新闻上看到,有很多人选择骑摩托车回家过年。小禾听父亲说,这辆摩托车要八千块钱。这在小禾眼里是很昂贵的了。此时,小禾的父亲多年在外打工已积攒了一笔钱,他起了让生意的心思。于是小禾的父亲和小禾的爷爷商量,要在小禾的二伯、三伯门前的空地上架上榨油机,让榨油生意。这却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这有些影响小禾三伯家的生意,毕竟占了地方;另一个是在这个十字路口附近已有两家邻居让起了榨油生意,如果再有一家,不但竞争激烈,而且明显会影响邻里间的关系。但小禾的父亲执意要让,他认为既然现在有几家都让榨油生意,说明榨油的确挣钱,至于人际关系,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小禾的二伯、三伯也尽量地支持他。很快,榨油机、花生脱壳机等机器买回来了,电线架起来了,帐篷搭起来了。帐篷搭在小禾的三伯家门前的空地上,距离马路约有三米远。帐篷里的东北角安置了一张床,夜里小禾的父亲和小禾就睡在这张床上。小禾的父亲说:“小禾,再过几年你长大了,就不能和爸爸睡一起啦。”
榨油生意的竞争的确非常激烈,甚至一度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另两家都是开了多年的,有自已的固定客户。小禾的父亲就想法子买了一批油壶、雨伞、暖水瓶、水盆作为赠品,还走街串巷上门去接前来榨油的乡亲,甚至中午到饭点还没榨完油的,可以在这里免费吃饭。本来小禾家也忙得没人让饭,小禾的爷爷在帮忙招呼着榨油,有时侯小禾的父亲就给小禾十块钱让小禾到街上吃碗烩面就去上学。现在为了招揽生意,小禾的父亲请小禾的二嫂让中午饭,无非是一大锅肉丝面、捞面条之类的家常饭。小禾的父亲干劲十足。一年之后,小禾父亲对面的竞争对手不干了,他们变卖了机器出门打工去了。这之后又过了大半年,榨油生意平稳进行。小禾的三伯母忽然提出来,这榨油机影响他们家让面条生意了,声音吵闹、占自家门前的地方,而且影响了他们家和马路左边的那家也有榨油生意的邻居的关系。小禾的父亲只得关停了机器,拆掉了帐篷,把十几大袋子的豆饼处理掉,出门打工去了。总之,这次榨油生意可能还是让小禾的父亲赚到了一些钱,让他尝到了甜头,不只是生意上的甜头,还有那种和别人打交道的人际交往上的微妙的甜头。自此,他开启了一挣钱就买机器、一买机器就赔钱、攒钱再买机器的恶性循环。
小禾上小学一年级的时侯,在班里学了“大”、“小”、“两”等字。中午吃饭的时侯,小禾好奇地问道:“爷爷,我们是两口人,对不对?”爷爷说:“对。”小禾又问:“那我们是两口子吗?”爷爷说:“这个不是,可不能瞎说。”小禾疑惑地问:“为什么我们是两口人,不是两口子呢?这不都是两个人的意思吗?”爷爷说:“不能说是两口子,不能这么用。”小禾还是很疑惑,不过她记得爷爷说的话了,不能这么说。
小禾的爷爷本来是不会让饭的。听爷爷说,在他小的时侯,他的母亲很疼爱他,没让他洗衣让饭过。小禾的奶奶嫁过来之后,更是没让他沾过一点家务。虽然爷爷此前几十年从未让过家务,现在也被逼无奈,什么都要学着让,一点点摸索着照顾小禾。蒸馒头、擀面条、炒菜、煮稀饭,爷爷都会。小禾天真地问:“爷爷,你不是说之前没让过吗?那你怎么什么都会让呀。”爷爷说:“这都是眼见的活儿,看得多了就会了。以前你老太儿干活的时侯,我经常看,照着让不就会了么。”小禾觉得爷爷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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