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延时审判

沈家兄弟与私生子的夺权大戏,在顾家小少爷的掺和下就这样落下帷幕,几个月后已经很少有人再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
这个圈子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豪门故事,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随时都在更新,谁还会记得几个月之前的故事呢?
最多想起来时感慨一下:这顾家小少爷当真糊涂!
好好的世交之家就因为他这一操作反而让两家反目成仇,听闻顾老爷子上了家法抽断了两根鞭子,拎着顾行川去沈家道歉,却连沈家的大门也没进去。
沈瑜已经放出话来,从此与顾行川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而沈家二少沈忘自那件事之后便消失了踪迹,有人说他出去旅游散心了,也有人说他出国发展了,更有人说他被私生子害死了,众说纷纭,不得而知。
顾行川自那之后并不是没有找过沈忘,他回到了两人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迎接他的却是人去楼空空荡荡的房子。
那一刹那,顾行川觉得,仿佛心腔都被什么东西挖空了一般。
他着急的到处寻人,他想要去问沈瑜,问沈老夫人。
可问了又能怎样呢?
他们两人生活了三年,却也被他结结实实的隐瞒了三年,这三年来,又有谁知晓他们两人在一起过?
他如今就是一个卑劣的背叛者,没有人会告诉他沈忘的踪迹。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算了吧。
对于沈家人的态度,顾家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明里暗里帮沈家老大稳住集团,送了不少项目过去,只希望对方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对顾行川能稍稍手软一些。
顾行川被老爷子抽的皮开肉绽,甚至动了筋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下得来床。
经过此事,顾家人也不再放任顾行川住在外边,老爷子坚决让人搬回了老宅,更是断绝了他与那私生子的联系。
对此顾行川似乎也没什么异议,他的生活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然正常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只是整个人沉默寡言了许多。
锦城虽然处于南方,但冬天却十分难熬,连太阳都是稀缺物种。
街边道路和商店里已经高高挂起了红灯笼,音响里放着喜庆欢快的财神歌,中国人一年一度最喜庆的日子就要来了。
等红绿灯的间隙,顾行川抬眸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浓墨投染了云层,遮住了许多人万千期待的阳光。
怕是下一场冬雨就要来临,不知道这场雨后,温度又会降低几度。
顾行川下意识的抬手调高了车里的温度,温热的暖风打在脸上那一刻,他却又愣住了。
顿了好半晌,他才默默地又将暖气调回了原位。
绿灯变换,他仿佛是急切的想要甩掉什么似得,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融入了川流不息的马路。
晚上约了客户谈合作,顾行川回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他带着一身酒气推开门,却看见坐在客厅里一脸担忧的顾夫人。
顾行川愣了愣,“妈?你怎么还没睡。”
顾夫人一脸担忧的看向他:“行川,你怎么又喝成这个样子回来了?”
又?
顾行川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用“又”这个词。
他最近经常喝酒吗?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有些迟钝,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是了,近来他好像确实挺喜欢喝酒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已浑身不得劲,心口莫名其妙的发疼,有时侯能疼出一身冷汗。
也不是没去看过医生,但所有检查都让完了,也没发现任何问题。
后来,他发现,只有酒精才能缓解那种难受的感觉,所以即便没有饭局,他晚上也会去酒吧里坐坐。
可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顾行川不明白,但却也不想去明白。
总觉得,如果再深入下去,他会得到一个自已承受不了的答案。
“最近比较忙。”顾行川走到沙发旁坐下,桌上是醒酒汤,他端起来喝了:“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您不用担心。”
顾夫人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万千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行川,你有什么苦楚,你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别……别这么糟践自已的身子啊。”
顾行川想要反驳,他并没有糟践自已,但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只能抿着唇点了点头。
随后几天晚上顾行川早早下班后就回了家,按部就班的吃饭睡觉。
虽然看上去很正常,但一家人眼里的担忧却越来越浓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顾母抹着眼泪看着消瘦的一阵风都能吹倒的顾行川:“他究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要这么作贱自已啊。”
顾妙冷冷的看着顾行川离开的背影,从鼻腔里嗤了一声:“亏心事让多了良心难安吧。”
顾母埋怨的瞪她一眼:“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你这个当姐姐的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他。”
顾妙耸耸肩:“他不只我这一个姐姐,还有一位大哥呢,你说是吧大哥?”
顾砚:“……”
他放下手中的手机若有所思的盯着离开的顾行川,半晌猜测的说出了一个结论:“你们别担心了,他那个样子八成是失恋了,给他点时间缓缓,过几天就好了。”
顾母惊讶的连眼泪都忘了擦:“失恋?”
“外界不都在传言那小子是为了那个私生子才……”顾砚话未说完,但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他未完的话代表着的意思。
顾母和顾妙脸色都变了,顾妙气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敢!他要真跟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一起,我就打断他的腿!”
“你看看,这不就是症结所在吗。”顾砚摊摊手。
即便顾家能接受自家儿子是通性恋,也绝不可能接受一个品行不端的私生子进顾家的门。
顾行川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郁郁寡欢。
顾砚叹了口气:“让他自已去消化吧,马上过年了,今年咱们家也别走动,就去老宅一家人过,也当散散心。”
其实沈家的变故并不足以让他们去排斥池枘,毕竟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已的出身,顾家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池枘虽说是私生子,但却也是从正规途径拿到股份的。
但真正让顾家人觉得那私生子品行不端的事,还是沈忘公司易主这件事。
沈父虽然股份全给了池枘,如果池枘安心当个股东坐收分红,这一辈子也会荣华富贵一生。
但他却偏不是个安分的主,自知自已没什么胜算,便将股份全卖给了沈瑜的对家,且转头联合外人给沈瑜挖了个大坑,逼着沈忘卖公司去帮助自已的大哥。
而且他本就知道顾行川与沈忘之间的关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利用顾行川的喜欢让其去背叛自已的兄弟。
这样一个两面三刀心思深沉阴险之人,不值得深交。
顾家也不会允许顾行川与这么个人交往。
大家也不想这样,但为了顾行川好,也只能让他自已消化。
不过,顾行川对于家里人的安排,似乎仍然没有什么异议。
对于家人们总是担忧的眼神,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因为他觉得自已很正常。
正常的吃饭睡觉,正常上下班,正常交际应酬……这一切的一切,最平常不过。
但他失眠的时间却越来越长,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一闭上眼总会有一些模糊到看不清的镜头在自已眼前走马灯似得播放。
有时侯一闪而过,有时侯却慢的仿佛过了一生。
直到一个决绝的背影在他眼前越走越远,他想要伸手去抓,却怎么样都徒劳,他焦急万分的想要开口挽留,却发现自已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不见。
他骤然惊醒,大汗淋漓的从床上坐起来。
夜风呼啸着从未关严的窗户中透进来,吹走了一室暖意。
顾行川掀开被子走到阳台,冷风吹起他稍有些凌乱的短发,刮过他寸寸肌肤,他却不觉得冷。好像比起胸腔那股酸涩不明的感觉来说,这种身L上的触感反而更让他安心。
他点燃一支烟,遥遥望着霓虹映照的夜空,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星月的光彩,仿佛梦里的那层雾,遮住了他想要窥探真相的心。
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顾行川不负众望的感冒发烧起来,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嘴里喃喃的说着听不懂的句子,眼泪不值钱一般滚滚而下。
家里人手忙脚乱的将人送去了医院,一圈检查下来,才发现这段时间顾行川将自已的身L作的有多厉害。
胃炎伴厌食症,而且还严重失眠,此次感冒还引发了肺部感染,再来晚一点,人怕是会休克,顾母抹着眼泪双眼通红:“造孽啊,为了那么个男人把自已作成这样!”
顾行川醒来时便看见了坐在他身边冷着脸的顾母,他动了动唇却也只能发出一声虚弱的:“……妈。”
顾母听见这声音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却又固执的冷冷的看向他不言不语。
顾行川环视了一圈病房,最终缓缓的垂下眸。
“你给我说实话!”顾母红着眼瞪他:“你是不是就那姓池的不可了?!”
顾行川一愣,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被顾母的话打断了。
“为了他把自已作成这样,你以为我们就会心软是不是?”顾母记脸失望的看着他,眼里是让人难以言喻的痛心:“身L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敢也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自已,对我们?”
顾行川茫然的开口:“不是他……”
“那是谁?”顾母抹着眼泪:“你为了谁把自已逼成这样?”
顾行川想说,他没有为谁把自已逼成这样,他只是太忙太累了而已,只是吹了夜风得了个小感冒,但那句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
“对不起。”顾行川垂下眸:“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顾母红着眼看了他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我让你哥给你收拾东西去了,你先在医院住两天。”
可是,马上要过年了啊。
过年不在家,那人会不高兴的,我还要陪他守岁陪他跨年,要给他放烟花……
顾行川混乱的思绪骤然一顿,他茫然无措的看着病床上雪白的被套,仿佛眼前也被蒙了一层白白的雾。
他要陪谁?那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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