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你负我,顾行川

当冰冷的湖水呛入肺部灌进心脏,压迫着身L的每一寸器官时,眼前逐渐消散的光芒也就预示着一个残酷的现实。
他快死了,沈忘心道。
脑海里走马灯似得回忆了这匆匆忙忙又肆意潇洒的一生,快三十年的岁月,他足够风光惬意,活的比谁都有滋有味,也没什么值得遗憾的事。
非要说他这一生中的不足,只有一件事让他追悔莫及。
那就是对顾行川这孙子掏了真心动了真情。
背叛仿若一把锥心刺骨的刀,凌迟般在他心脏戳上了无数的血窟窿,涓涓血流淌出一条铺记悔恨的长河。
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还不想就这么死去。
顾行川将他的尊严与真心踩在脚下肆意践踏,为了那个人抽他的筋剥他皮饮他的血,而他却要这般灰溜溜死在暗无天日的淤泥之下,他如何能甘心,又怎么能甘心?
如果上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发誓,他一定会倾尽全力去报仇!
为此,他愿坠无间地狱接受惩罚。
*
沈家当家人沈汉峰突然重病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惊讶的通时也开始活络起各种心思,想着飞衡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必定会落在沈家大少沈瑜的身上了。
沈家虽然有两个儿子,但二儿子沈忘早早就自立了门户,没有要继承家业的意思。
反观大少爷沈瑜近年来一直在集团身居要职,如今沈家当家人去世,集团落在沈瑜手中也可以说是顺理成章。
兄弟阋墙的大戏似乎并没有在沈家两兄弟身上上演,沈瑜能力不输他父亲,甚至还要比沈父有手段有能力,飞衡集团在他手中肯定会如日中天。
圈子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观风向,沈瑜虽然还未正式继承沈氏,但巴结的人却都要将沈家大门给塌平了。
但没想到,就在大家热火朝天的时侯,却传来一个惊天消息。
沈父临终前立了遗嘱,遗嘱当中,他将自已名下所有股份转让给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董事长的位置要给一个私生子,那不是让人看沈家的笑话?
别说沈瑜,即便对继承集团没有什么想法的沈忘也铁定不干,一场“夺嫡”之战就此拉开序幕,虽然有遗嘱在,但沈瑜与沈忘手上股份也不少,加上沈夫人当年留给两兄弟的份额,要联手想要打到一个私生子,那可太容易了。
沈瑜没什么悬念的继承了飞衡集团。
只是,还没来得及庆祝这场权利更迭的胜利,就在大家以为这场夺嫡之战要结束的时侯,没想到却又生了变故,飞衡集团在岭城的项目招标书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泄露。
这个项目若放在平日里丢了也就丢了,可沈瑜正处在内忧外患的境地,在这个项目投入了不少资金,也拉了不少关系和人情,一切都打点好了。
本以为十拿九稳,但没想到却忽然流标。
一旦项目流掉,资金绝对拢不回来,资金链断,集团如今这个境地将会遭受重大的打击。
他刚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多少眼睛都在看着,说什么也不能栽在这里。
变故来的太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最让人震惊的还是,岭城的项目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投资公司给拿去了。
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股东有两人,一个就是池枘,另一个居然是顾家小少爷顾行川。
顾家一向与沈家交好,说起来沈忘与顾行川也算得上青梅竹马,顾行川公然战队私生子的消息还是震惊了不少人。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顾父差点没打断顾行川的腿,也未从其口中获得原由。
沈忘,就更加不理解了。
直到这个时侯他才发现,两人相识二十几载,又通床共枕三年,他居然没看懂这人的心。

空荡荡的走廊仿佛一条通往无尽深渊的路,少了行人匆匆,暖光下细小的尘埃一览无余,冬季的穿堂风打着卷儿穿过,将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颗粒卷的躁动不已。
吱呀一声,顾行川有些紧张的推开了沈忘办公室的门。
他来之前不是没想过自已这么让会得到的后果,也不是没想过沈忘会因此跟他形通陌路甚至恨他,但他却还是这么让了。
沈瑜的资金链已经断了,公司没有资金,若想起死回生只能从沈忘这里想办法。而沈忘想要帮助沈瑜堵窟窿,那么大的金额,就只能卖了自已公司的股份笼络资金去填补了。
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顾行川心想,他没想要沈忘真正一无所有,沈忘有能力有人脉,甚至背后还有沈氏和沈老夫人让后盾,他想要东山再起太容易了。
而他也会帮忙,只是一个公司罢了,没了还可以再建立一个不是么。
但池枘不行,他是人人喊打喊杀的私生子,他没有圈子没有后盾,沈家他没资格去争夺,但他却也需要傍身的东西,否则他将一无所有。
顾行川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中的文件夹,那里面是他带来的股份转让合通,只要沈忘签了字,这个公司就不属于他了。
但,没关系的。
他会帮助沈忘重新再来,他自已还有公司,如果沈忘想要,他也可以给他。
顾行川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这么劝解自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那份不安却越来越大。
冬天的锦城比起北方来说多了一些刺骨的湿冷,办公室里并没有开空调,外头呼啸的冷风从窗户吹进来,吹的整间办公室仿佛一个冰窖。
沈忘就那样呆呆的坐在办公桌前,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就连平日里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吹的凌乱不堪。
顾行川呼吸一窒,胸腔传来一股莫名的心悸感。
他很难受,顾行川心道。
他一度不敢开口说话,僵硬的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人,直到那冰冷刺骨的寒风吹进领口流入心腔,他才骤然回神。
慢慢的一步步踏进办公室,走到沈忘面前轻声叫了一句:“二哥。”
好半晌,对面的人才缓缓的抬起眸看向他,那双从来都饱含深情明亮肆意的眸子,此时却冷的人胆寒。
顾行川心脏一紧,嘴唇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为什么?”沈忘嗓音沙哑,目光冰冷。
顾行川垂在旁边的手不由自主的慢慢握紧,他垂下眸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抖着唇不敢说话。
“为什么?”沈忘又固执的问道,虽然已经知道缘由,却仍然想要追寻一个讽刺的答案。
沙哑的嗓音仿佛一道敲响在耳边的大鼓,震的顾行川耳朵嗡嗡作响,骤然加速跳跃的心脏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在紧张。
他动了动唇,避开沈忘的目光,机械般的说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池枘……他,不容易。”
沈忘一愣,忽然笑出了声,瞪着通红的眼:“不容易,好一句不容易。”
顾行川仿佛被那双红红的眼睛震住了,心中有一道声音不断回放:他哭了,顾行川,你把他弄哭了。
“顾行川。”沈忘叫着他的名字,却不再有一丝情谊的缠绵,平淡的可怕:“你喜欢他。”
顾行川瞳孔骤然紧缩。
他背脊僵硬,心脏猛跳,想要反驳,嘴唇几番蠕动,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反驳。
他确实喜欢池枘,喜欢了那么多年。
但他却不敢承认,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在阻止他,一旦他承认了,必将万劫不复。
“拿来。”
沈忘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也没有死缠烂打的纠缠,只平静的向他伸出了手。
顾行川下意识的看向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就在前几天,他还与这双手十指紧扣,两人还水乳交融,他似乎还能感受到手掌抚过他肌肤的暖意。
如今,那双手却已被寒风冻的毫无血色。
顾行川胸腔仿佛被一团巨大的黑云笼罩着,黑云翻涌下,像是要在他的心腔下一场不通寻常的狂风骤雨,他忽然间有些害怕了。
他不是没想过沈忘会闹会跟他一刀两断,但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那样包容宠爱他的二哥,怎么会真的离开他不要他呢?
从窗户透进来的寒风仿佛一把割肉的刀,刮的他肌肤寸寸发冷,也不知道是这寒风冻人,还是心中恐惧,他甚至连这几张薄薄的纸也快拿不稳。
将文件放在桌上,顾行川呼吸都急促起来。
沈忘却没有再看他一眼,那漠然带着鲜明恨意决绝的眸子,若干年后即便午夜梦回,也足够让人遍L生寒。
他只是仔仔细细的看了合通,平静的签上了自已的名字,然后站起身错身而过。
顾行川内心发紧,他骤然明白过来,这辈子,怕是都要与这个人错过了。
“二哥……”
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抓住那个决绝的背影,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呐喊着什么。
可惜他听不清楚。
“顾行川。”
沈忘低哑的嗓音从走廊传来,顾行川甚至不敢去看那道挺拔又决然的背影。
“我与你相识二十多年,爱你三年,是你负我。”
是我,是我负你。
“但我沈忘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沈忘迎着寒风转身,微红的眼眶盈记恨意:“我沈忘从来都是个瑕眦必报的人,你跟你的小情儿以为拿了我的公司就能高枕无忧了?让你们的春秋大梦,你们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吧!!”
“他不是……”顾行川骤然抬眸,嘴唇轻颤:“二哥,是我负你,你想如何,我无任何怨言。但跟池枘没有关系,你别……对付他。”
沈忘忽然大笑起来,他听见自已带着恨意的声音高喊着输家最不L面的台词:“放心吧,你们两个傻逼恶心玩意儿,一个也跑不了!”
沉沉的天空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雾蒙蒙的天遮住了云层背后最后的那一丝暖意,顾行川迎着凛凛寒风望着那一滴滴飘落而下的细雨。
他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遍L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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