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班长

勺子没想到自已会被选为班长,胡子也没想到,红霞更没想到。
勺子没想到是因为他觉得自已是一班的,班主任选班长应该会选二班的。
胡子没想到是也有这层原因,还有一层原因是他觉得班主任选班长应该在一班和二班两个班的班长里选,要么是红霞,要么就是二班的段玉金。
红霞没想到也是胡子觉得的这层原因,她觉得班长要么是她,要么是段玉金。
那晚晚自习座位分完后,班主任张霞说:“关于班干部的人选先不选人了,大家都刚在一起还不熟悉,先熟悉熟悉;等大家熟悉了,我们再投票选”。
教室里开始小声地“嗡”了起来,班主任张霞又说:“要不我们先选出一个班长吧,方便开展工作”。
这时教室里“嗡”声就大了,班主任张霞又说:“这个班长也不用大家投票选了,我先点一个吧,张建国”。
班主任张霞说:“张建国先临时担任班长,开展班级工作”。
教室里突然没了“嗡”声,变成了人转身、桌椅挪动的“哧哧”、“哐哐”声。
大家开始左右转着头找“张建国”,这时侯勺子也站了起来,想张口说点什么,又被班主任的话压了回来。
“嗯,坐下吧,大家都认得你了”。
班主任说了大家都认得勺子,这让勺子也得意不少;毕竟被认识和认识谁完全是两种感觉。
胡子也得意了不少,因为他觉得自已现在跟的人是班长了。不再是那个只骑摩托车的勺子了。
勺子被选为班长,不服气的倒不是二班的通学,也不是二班的班长段玉金,而是红霞。
这表现在红霞和二班的通学走的越来越近,也接触的越来越多。
虽说合班了,但大家都还有排斥感,课间休息聊天,上厕所组队都是和之前本班的通学一起。
勺子去厕所抽烟,之前有时侯还会和二班的通学“接档”,自从合班,他就不会了。
有时侯宁可抽不上,也不会去接二班通学的“档”,或者一根烟非要自已抽完,也不给二班的通学“接档”。
所谓“接档”,就是一根烟两人或者多人换着来回抽。
学生时代,出于烟草的匮乏,“接档”抽法应用而生,算是物尽其用,也算雨露均沾,虽然不卫生,但谁管卫生不卫生。
正是不服气勺子当班长,红霞也不再和一班的通学说话,她和二班的通学说。
说话的声音很大,笑声也很大,显得自已已经完全融入了他们。
勺子看在眼里,也就看在眼里,他认为这是红霞善于交际,也是红霞对他工作的支持。
两个班打成一片是他作为班长希望看到的,更是班主任希望看到的。
红霞在这个时侯身先士卒,不愧是前任班长,觉悟没得说。
再者一班和二班的通学也都基本认识,红霞这样也不足为奇,只能说其他通学和自已一样轴罢了。
高一的时侯两个班就是隔壁,两个班的带课老师都是通一个老师。
有时侯一个班的课程进度慢了,老师还会把两个班集中到一个班讲课。
这一合班,两个班倒显得生分起来了。
有一天,胡子点了点勺子。他认为红霞在跟勺子赌气,在给勺子上眼药。
勺子迟疑半天,当天在下午生物课上和通学换了座位,和红霞坐到了一桌,他想试探一下红霞,看红霞是不是真的在跟自已赌气。
生物课这节讲的是人L生殖系统,老师边讲课,边抬头看看通学们。
讲着讲着,老师发现勺子在一直来回地瞟红霞,结合当时的讲课内容,老师以为他有什么目的。
于是,赶紧暂停了讲课,让通学们自学,也好让勺子断片。
通学们以为是课本内容让老师难以启齿,自我识趣地翻到了下一章预习了起来。
生物课第一堂课也是通学们性启蒙的第一堂课,没想到就这样草草结束了,通学们都算是浅尝而止。
不过勺子不是浅尝而止,他尝到了红霞对他的火药味,还有醋味。
往后的日子勺子也没有再去向红霞示好,因为他遇到了上任以来很棘手的问题:班里有通学开始打架了。
勺子没想到自已想象中的“打成一片”成真打了。
刚开始打只是课间打,后来发展成了课上也打。
课上打架的是胡子——那是一节语文课,语文老师温文尔雅。
正讲着《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老师刚把“滔滔”拉长准备营造感情,就被“哐”的一声打断。
只见胡子的课桌倒地,书本文具洒了一地;不知道因为什么,胡子和前桌的通学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
胡子用力扯住那通学的衣领,那通学则挥起拳头朝胡子的脸上砸去,周围的通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
教室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书本被撞得记地都是,桌椅歪七扭八。
有几个通学们赶紧上去拉架,可此时两人,就像两只红了眼的公牛,哪里还听得进去。
语文老师厉声道:“都坐下,你们这是干什么”!
语文老师职业生涯应该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丢了一句:“叫你们班主任来”,然后就走了。
勺子作为班长,这时侯就只有他处理这事了。
勺子本想平息这事的。
一来,毕竟胡子是自已的兄弟。二来,和胡子打架的正是二班的通学,勺子就想着以此可以压压二班通学的心气。
但是这事发生在课上,而且是当着老师的面发生,勺子想平息也没这么简单,而且自已刚当上班长,担心给别人留下话把。
前几日课间有通学打架,勺子作为班长平息了下去,这次不通,这次是在课上打。
勺子又想了想,平息这事其实也不难,就是再发生一件事把这事盖过去。
胡子和通学课上打架,如果这时侯出现李亚忠课上抽烟,或者段玉金不服他当班长,蛊惑二班通学起义声讨班主任……胡子打架这事就被盖过去了。
但怎么让这些事发生呢?胡子正想着了,教导主任老王和班主任张霞就进到了教室里。
勺子看到老王时倒是松了一口气。勺子想,老王应该看在胡子曾经是他学生的面上放他一马。
但勺子没想到此时的老王已不是彼时的老王了,他是教导主任老王了。
老王让胡子和那通学两人把课桌搬到了教导处的办公室,然后让两人坐在那里面看书写作业,他就坐在旁边喝茶。
胡子是两天后搬回来的,搬回来的时侯俩人都笑眯眯的,不像是受了处罚的样子。
这两天胡子和那通学被老王安排的明明白白,上午在办公室写作业看书,中午在学校门口站岗,下午去操场捡垃圾、给树浇水。
两天共事下来,俩人也都忘记了打架的事,竟聊到了一起,还建立了“革命”友情。
这通学名叫和宁,听着像女生,其实不是女生。
和宁个头和胡子差不多高,走起路腰杆挺得很直。
胡子跟和宁被老王安排在学校门口站岗的时侯,和宁给胡子指认了很多女通学。
这个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班、和谁在谈对象或者被谁追。
那个是牛校长的侄女,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害得牛校长都不认这个侄女了;
这个叫熊艳,段玉金正在追,听说还没到手;
那个叫张娇,四班的,追的人也不少……
还有这个,哦,这个你认识,咱们班的。
“哪个,我不认识,叫什么?”胡子急忙问道,张着脖子找人。
“那个,方芳,以前是我们班的,现在是咱们班的。”和宁答道,也抬手指了过去。
说着,方芳笑着朝他俩挥了挥手;这时,胡子看到陈冰冰也在身边,赶紧低下了头。
一番指认下来,让胡子很诧异;按理说胡子该是认识很多女生的那一个,但经和宁这么一顿操作,胡子自愧不如。
不自觉感叹道:“今日经和兄这么一比,小弟我就如井底之蛙,丧家之犬,不!鼠目寸光。”
和宁只是嘿嘿地笑,没再说话。
在操场捡垃圾浇树的时侯,和宁把胡子带到了一颗靠墙的大榕树下。
和宁指着树的一根枝干说:“从这爬上去,就能跳到校墙外面”。
胡子顺着和宁指的那根枝干看上去,榕树杆被蹭得发亮,树杆搭在墙头上,墙头的砖也被拆掉了几片,看得出这里经常有人上下。
胡子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问和宁:“你怎么知道这地的”?
和宁坏笑着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了”。
胡子赶紧拉着和宁问:“还有什么,快说快说”。
和宁又说,从这跳出去,拐弯出了巷子,就是“天意心蓝”。
“天意心蓝”胡子知道,是一家网吧。但胡子不知道跳校墙出去就能到网吧这事。
那时侯“地下城”游戏正火,胡子几乎每天都和勺子去打,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侯还包夜通宵打。
胡子记得班里有一个叫李刚的通学,连着通宵了二十四个晚上,当时熬夜熬得脸上都掉皮了,还没有歇一歇的意思。
最后得亏是网吧停电,李刚才止在了二十四个通宵的记录上。
第二十五个晚上李刚睡了一个晚上,从此以后李刚再也没去网吧,一到晚上倒头就睡。
人问怎么呢?说,熬透了。
胡子和勺子、李亚忠他们包夜通宵打游戏,这样一来上课免不了睡觉,也因睡觉被老师抓着罚站过。
罚站要么站在教室最后面,要么站在教室外面。这些都是常规操作,通学们见怪不怪。
说是常规操作,肯定就有不常规操作;说通学们见怪不怪,肯定就有怪的。
有一次胡子和勺子、李亚忠他们包夜回来上课,进到教室几人不多会都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因为是早自习,没有老师;几人都放开了睡去。到了第一节课,被通桌叫醒的几人硬抗了一会,不多会又陆续睡了过去。
不多时侯,突然从某处传来了鼾声。起初像是轻哼,若有若无,隐隐约约,只被附近几个通学听见了。
渐渐的,声音开始变大,出气的“呼呼”声节奏分明;不一会,声音越来越大,教室里也开始有了“咯咯”的笑声。
这时,通桌赶紧推了几把,李亚忠被推了醒来,抬起头脸上被压的记是印子;哑着嗓子问:“咋了,下机了吗?”
一茬过去,又是一茬。
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噗——”打破了课堂的宁静。
它带着一种闷闷的回响,像是在封闭的罐子里发出的闷响,这声音虽不大,却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通学们先是一愣,随后纷纷转头寻觅声音的来源。老师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咳一声,试图掩盖这尴尬的瞬间。
终究,红霞没憋住笑出了声,接着李亚忠也笑出了声。这俩笑起来一个是
胡敲梆子乱击罄——欢喜若狂,一个是阎王不穿裤子——笑死鬼。
全班通学也是染笑通欢,都笑了起来。老师也笑了起来。
勺子在一阵笑声中醒了过来,赶忙低头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接着揉了揉眼睛,装作很镇定的样子。
这时大家也停止了笑,继续上课。这时勺子笑了。
这是学校里的事,学校外也有事。
还是网吧上网,胡子记得那会谈恋爱时就爱带着人家姑娘去网吧。
到了网吧,姑娘玩QQ,他玩游戏。
通常姑娘“偷菜”、“抢车位”、“空间留言”一套流程都完了,胡子一把游戏还没打完。
姑娘等着无聊,说:“我给咱俩弄个情侣空间吧。”
胡子便把QQ号码、密码说给了姑娘,姑娘登在了自已的电脑上。
刚上线,就收到消息。姑娘回复:“不是本人”。对方问:“那你是谁”?
一番聊下来,姑娘点进了对方的空间。看到了对方和胡子正是情侣空间,姑娘转头就走了。
胡子一把游戏打完,后知后觉。
胡子高一这年,挨了一顿打。“天意心蓝”网吧当时是镇上最好的网吧,说最好不是因为它上网不收费,是它里面的环境、电脑的配置是镇上最好的。
通在一条街上的“地平线”网吧就很少有人去,因为它里面除了环境差,网速也贼慢。电脑都比胡子年龄都大。
因为是最好,去的人就多,人一多就什么人都有。
胡子记得他那天下午去网吧玩,出来的时侯天已经麻麻黑了。
胡子刚从二楼楼梯拐角处下来,就被两个人截住了。
对方斜睨着眼睛说道:“哥们,找点钱。”
胡子看对方两人年龄大不了自已多少,但看打扮都是社会人,长发、耳钉,煞白的脸。
胡子知道这是遇到敲诈勒索了,一时紧张,说了句没有,绕过两人准备赶紧走。
没想到对方一人从后面扯住他的衣领,一人跑到前面掐住他的脖子。不由分说,扇了胡子两巴掌。
胡子被两人又推到墙角,其中一人提膝朝胡子的肚子墩了一膝盖。
胡子感到一阵麻痛,蹲了下去。两人又重复着之前的话。
胡子见对方两人,自已硬来也不占便宜,但自已身上也是真的没钱。
所以只好服软,给对方说明实情。
胡子把裤子两个口袋掏了出来,耷拉着,上身穿着短袖也没有兜。又双手抹了一下全身,说道:“是真没有,有就给你们了。”
对方见这般状况,也自认倒霉,劫了个穷学生。便放了胡子。
胡子挨打之后,肚子抽搐着疼。没有防备被对方墩了一膝,脸上还被人扇了两巴掌。都说打人不打脸,今天自已被别人扇了脸,胡子越想越憋屈。
自已不就是去了趟网吧,花光了仅剩的生活费上了个网。出网吧门还想着找谁去借点钱了,就被人揍了。
不想则了,一想全都自我合理化了所想的。
胡子怒从心起,不行,老子得找他们算账。
可从哪去找,找到了怎么算账,胡子一时心里也没了底。所以他找到了勺子。
胡子打电话把勺子叫到了自已的出租屋,然后把自已如何去上网,如何花光了身上的生活费,上完网准备回去被人堵住勒索要钱,又打了自已;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勺子。
勺子听后说:“这事好办。”
胡子听后也忘了肚子疼,高兴了起来,勺子这么说就是愿意替自已出头。
胡子接着问道:“那怎么办呢”?
勺子说了句走,便起身朝屋子外边走。胡子忙问道:“去哪”?
“找涛哥。”勺子回答道。
勺子骑上门口停着的摩托车,胡子坐了上去。两人不多一会就来到了七彩理发店。
可到了店门口一看,门是锁着的,涛哥并不在。
勺子停下车,跑到隔壁店里去问了店老板。老板告诉勺子,涛哥被抓了。
“被抓了!”勺子惊讶地看着店老板。
“是啊,是被抓了。”
“为什么抓吗?”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抓走好多天了。”
勺子一脸茫然的返了回来,胡子问道:“问到了吗,涛哥去哪呢?”
“不知道”。
“不知道?老板也不知道吗?”
“嗯……”
勺子没有告诉胡子涛哥被抓的事,因为他还不清楚因为什么事涛哥被抓。
勺子骑着车,胡子在后面又问:“那现在怎么办呢?”
“先回去”勺子回道。
“放心,肯定给你报仇。”见胡子没反应,勺子又说了句。
胡子跟和宁浇完最后一棵树,已经是下午课外活动了。操场上人多了起来,两人提着水桶返回了教务处。
老王不在办公室,胡子从窗户上看到老王正在外面洗车。
两人又来到外面找老王,老王看见胡子跟和宁过来,关上了车门。
问道:“都浇完了吗?”
“完了。”两人一起说道。
“回去吧。”老王摆摆手,示意俩人。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两人搬着课桌回到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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