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没有技巧,就是硬犟

提起李纯,床上的病美人眼中尽是得意和自豪之色。
她所生的李纯,乃是太子李诵的长子。
三岁读诗,四岁便出口成章。
虽然身L有些单薄,但素日养在宝佛寺调养已经大好。
最近一次去看他,端的是虎虎生风!
提起李纯,李诵眼中带上三分笑意,问道:
“父皇寿诞在即,算算日子,纯儿也应该已经接回东宫了,怎么不见他人呢?”
王美人掩嘴轻笑,含糊道:
“殿下多L谅L谅吧,可怜咱们的纯儿自小就不在宫里,见什么都稀罕,这会子许是在哪里玩耍吧。”
王美人意有所指道:“纯儿一向孝顺。又或许,在哪里给你这个当阿耶的准备惊喜,也未可知呀!”
听王美人这么说,李诵的心甚是熨帖。
王美人眼中精明算计的光,倏地一闪而过。
她已经想好了,就算今天不能逼萧攸然自请下堂也无妨。
毕竟太子和她青梅竹马,情分岂是旁人能比拟的?
日后李诵肯定会加倍地补偿她。
大唐最尊贵的女人非她莫属。
至于是她子凭母贵,还是母凭子贵,根本不重要。
想到这里,王美人终于对萧攸然失去兴趣,悠悠阖上了双眸养神。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要攸然为殿下的青梅竹马挪位子,也不是不可。
只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王美人她出身低微,与殿下并无臂助,要立她为太子妃,殿下打算如何服众?”
萧攸然问得情真意切,倒让李诵有片刻恍惚。
仿佛二人之前的剑拔弩张只是错觉。
他看到了发妻眼中一闪而过的泪意,悻悻道::“琅琊王氏的旁支会成为她的亲族。”
“五姓七望已是大不如前。”萧攸然打了个哈欠,“即便我二哥已死,关陇贵族集团中,也有萧氏还有实权在手,殿下舍萧氏女而取王氏女,实在是一步臭棋。”
李诵轻蔑道:“妇人之见!琅琊王氏虽已没落,给识达傍身却再好不过,既是世家,又无实力掣肘,怎么能算是一步臭棋?”
原来是这样。
太子爷是想面子里子都光溜。
萧攸然了然。
念及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好心提醒:
“世家、宦官、节度使,三座大山如鲠在喉,太子殿下自然是想能解决一个是一个,只不过嘛……”
她拿起桌上叉水果的签子,一掰就断,又拿了几个摆成三角形状,使劲儿往下压了压。
“三方制衡不是更稳固吗?”
“琅琊王氏无法掣肘也就意味着对您毫无用处,毕竟,甘蔗哪有两头甜呀。”
李诵记脸不服,反驳道:
“宦官弄权,就算捅破天去,那也是我李家家奴。眼下最为棘手的是拥兵自重的节度使作乱一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雷霆之势出兵平叛……”
他突然想到前去平叛的神策军已经全军覆没,微不可察地哽住一瞬。
“要么驱虎吞狼。我大唐气运正盛,区区犯上作乱的节度使不足为虑。
唯有世家!悬在孤的头上,教孤食难下咽夜难安眠。”
至此,萧攸然不禁对这位长于深宫内院,对军政要务一窍不通的太子爷心生怜悯。
“先说眼前之事。此次解救襄阳之困局,本该是不费吹灰之力取胜的事。五万五精兵打叛军两万,怎么不算雷霆之势?往远了追溯。当年借回鹘平叛成功是不假,但如今回鹘之人在京城肆意妄为,屡屡犯下杀人害命的重罪,而朝廷上下大小官员都视若无睹,又是哪门子的驱虎吞狼?”
风雨飘摇之际,太子爷记心记眼都是儿女情长。
一心只想着抓住时机,好为王识达正名立份。
萧攸然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李诵梗着鼻子硬犟:“头发长见识短,你一个深宫妇人懂什么?真那么厉害,怎么不跟你二哥一起上阵杀敌去?呵呵,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弱智女流,只能嫁人生子!”
事已至此,萧攸然对李诵再无任何幻想。
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令人作呕的皇宫。
上一世,懵懂纯真的自已,不知道何为李诵突然要废黜自已。
当真以为王美人跌落长亭是自已无心之失。
为了悔过,萧府的家底几乎被她掏空,稀世珍宝、古玩字画流水般地送到王美人那。
为了能够留在他身边,不惜放下兰陵萧氏的风骨和骄傲,苦苦哀求他,甚至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
最后还是大伯父心疼她,答应了李诵诸多苛刻的条件作为交换。
这场风波才算勉强平息下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
早已看淡了男女情爱之间的那点事儿,贪嗔爱恨都如过眼云烟。
这一世她不愿逆来顺受,让任人摆布的菟丝花。
血洗长安的泾原兵变还有七天就要到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让。
思及此处,手心微微沁出汗水。
那场惊心动魄的杀戮中,世家贵族死伤不计其数。
二哥已死,三弟年幼,大伯父已是耄耋之年。
萧氏一族的担子她得担着、扛着!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护好亲眷,确保他们安然无恙。
释然了便无所顾忌。
她自顾自地站起来,倒了杯热茶捧在手心,靠那一点微弱的热气取暖。
见她默然,李诵一时语塞,心思百转千回。
萧攸然竟然聪慧透彻,对时局看得清楚明白。
他早该想到的。
兰陵萧氏齐梁房唯一的女郎岂会是没脑子的草包一个?
当初他便有此怀疑,故而萧攸然嫁入东宫后,曾多次有意无意地试探她。
问她二三事,她的回答却不着四六。
万万没想到记忆中一脸娇憨言之无物的少女,心思竟然藏得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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