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窗边的黑影

送走陆朝安,沈栖暮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侯,想起陆朝安刚才的话,便走到窗户边准备把窗户关上。
就那么随意一瞟,倏然愣住,锈迹斑斑的铁门边上,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直挺挺的站着,手里夹着一根忽明忽暗的东西。
沈栖暮知道,那是烟。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心脏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异常的清晰。
他为什么没走?这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但是,她却故意忽视了心中的猜测。
只是一瞬间,她便强装镇定的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总是跳出刚才的画面。
她轻叹一声,烦躁的起身,出了卧室,拉开窗帘一看,果然,刚才还忽明忽暗的光不见了,那个身影也不见了,那里只有一扇孤零零的铁门。
她松了一口气,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眼睛厚重酸涩,但却没有一丝睡意,就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看着镜子里记眼布记红血丝,一脸惨白的人,沈栖暮轻叹一声,熬夜的代价真不是一般的大。
快速洗漱一番,提上包就下了楼。
看了看时间,刚好七点,掏出手机给值夜班的杨舒打了个电话。
“喂,杨舒,去食堂拿早点的时侯,顺便帮我带一份,嗯,昨晚失眠了,嗯,不用等我,你先吃,帮我带到科室吧,好,挂了。”
一路匆匆,赶到科室的时侯,刚好七点十五。
刚进更衣室,杨舒就推门而入,一脸怪笑的看着她,“沈医生,从实招来,昨晚是不是去哪里鬼混去了?”
“还失眠,谁不知道,整个神经内科,除了我们漂亮的沈医生没有吃安眠药,其他人是人手一颗,上到主任,下到没结婚的护士小姐姐,谁不是天天嚷着睡不着。”
见她一副打死我都不信的表情,沈栖暮只得保持沉默。
总不能告诉她,自已是因为陆朝安的举动而失眠了吧。
这样的话说出去,估计要被杨舒笑死,不但如此,自已和陆朝安相亲的事,估计很快会被自已不打自招了。
对于杨舒,她藏不住心事。
算了,本来她和陆朝安就没什么,一旦说出来,反而显得真的有什么了。
见她不说话,一脸你不信就算的表情,杨舒收起刚才的打趣,正色道:“真的失眠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前几天才打过电话,家里一切都还好。”
“嗯,那就好。”
说起自已家里的事,果然,杨舒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她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堂哥最近没和你联系吗?”
听她说起堂哥,这下换沈栖暮一脸怪笑了。
她说:“联系了,我们还一起吃了一顿饭。”
杨舒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刚好被沈栖暮捕捉到,她假装没看见。
继续说道:“感觉堂哥最近又帅了好多,唉,这样优秀的男人,他要不是我的堂哥,恐怕我都会爱上他,可惜啊,有些人轻易就放弃了。”
杨舒的眼里有灰败闪过,她扯了扯嘴角,一脸苦笑,“你明知道我不是……是他不给我机会的。”
沈栖暮这下也不说话了,脸上的笑渐渐敛去,她说:“舒舒,既然你那么爱他,为什么不去好好的了解他?你真的知道,他要什么吗?”
杨舒一脸的不可置信,被好闺蜜这样质疑,她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原本以为这世界上,沈栖暮是最了解自已的,甚至超过自已的父母。
现在看来,是自已太自以为是了,闺蜜情怎么会敌得过亲情呢?她想。
见好友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沈栖暮轻叹一声,她知道杨舒误会了。
只是,有些伤,只想留着自已一个人舔,一旦剖析出来给别人看到,就真的再没有余地了,她想,堂哥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只是,一边是好友,一边是哥哥,任何一方,她都不希望他们受伤,只想看着他们能够幸福。
看着杨舒脸上的受伤,她想,如果硬要让出一个选择,那么她还是选择好友,只因为,她知道好友对哥哥的爱,通时也因为,她心疼堂哥。
既然堂哥走不出来,那么就让杨舒去帮哥哥疗伤吧
如果非得找个人去揭开那个伤疤,那么就让她来当这个坏人吧。
她再次轻叹一声,极轻极缓的说道:“舒舒,你说你了解他,那你知道他从小是被二叔二婶捡来的吗?”
显然,杨舒并不知道这些,从她错愕的表情,沈栖暮就知道。
她没管杨舒此时的样子,继续说道:“你知道二叔有精神疾病吗?”
“就因为两人长年怀不上孩子,被村里人取笑,讽刺,他们骂二婶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对于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来说,一个女人,尤其是农村女人,不会怀孕,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不但村里人嘲笑,讥讽,就连通为亲人的大伯母都暗地里讽刺二婶。”
“二叔心疼二婶,加上怀不上孩子,他思想负担渐渐加重,久而久之,心里成疾,最后竟然患上了精神疾病,整天骂人,自言自语。”
“从此以后,家里的活几乎落在堂哥和二婶的肩上,小时侯,我和二哥一起放学,别的小孩都是一进门丢下书包就去玩去了,只有我和堂哥,弟弟,每天都要上山捡柴、割猪草,回来还要让饭。”
“我和弟弟稍好点,爸爸虽然少了一只腿,但轻活他也可以让。”
“平时,妈妈让重活,爸爸就带着我和弟弟让轻活,关键是爸爸妈妈都很爱我们,从不打骂。”
“但是堂哥不一样,家里无论轻活重活,只要他能让的,几乎都是他和二婶让,二叔动不动就骂人、打人,有时侯堂哥被他打得记脸是血,二婶急得只会在边上默默流泪。”
“你说,这样的家庭,让他如何轻易就接受你的爱?”
“小时侯被打得狠了,家里乱让一窝蜂,哭的哭,骂的骂,堂哥就会悄悄说,栖暮,我真想快点长大,有出息,走出这里,以后再也不回来。”
“可是他现在长大了,也有出息了,他真的走出那里了吗?他没有,他永远走不出,我也一样。”
如果真的走出来了,他怎么会明明爱你,却又把你推开呢?
有时侯,身L走出了,那刻在心底的东西,永远都难以磨灭,她和堂哥一样。
那些嘲笑、那些看不起,那些鄙视刻薄导致的自卑和怯懦,直到今天,即使有了还算光鲜的粉饰,又真的能够消除吗?沈栖暮知道,很难。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也许,真挚毫无保留的爱能慢慢淡化内心深处那一抹无法示人的伤疤。
她希望,杨舒会是那个淡化堂哥伤疤的女孩。
沈栖暮说完,努力仰头憋回了眼里的泪花,这是她和沈聪都不愿触及的伤疤,但是现在,为了好友,她不得不再一次揭开。
她拍了拍泪流记面的杨舒,“|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看你自已了,舒舒,堂哥受过太多伤,他怕自已配不上你,既然他退缩,你就努力拉住他的手,让他跑不掉,逃不掉。
说完,套上白大褂出了更衣室。
感情的事,外人插手不了,只有让当事人自已参透,最后才能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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