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露
夏末秋初的阳光已经不甚炽热,却依然光芒万丈,一道阳光斜下来,把宏宇市整个儿劈成了两半。
落在阴影中的城区显得愈发冷清落魄,铺记了墙壁的爬山虎没有了盛夏那般耀眼,边边角角已经发黄打起了卷儿。
烟华靠在断墙上,漫不经心地点了支烟,眼睛却死死盯着马路对面那家饭店,连烟已经烧到了手指也没察觉。
“叮——”
左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烟华不耐烦地扔掉了烟头,然后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缩进了爬山虎丛中。
“国道302,机长,八点。”
消息来自他的顶头上司,他磨了磨牙终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的马路。
眼前这条马路就是国道302,毒枭洛风运送毒品的必经之路。
或许称呼那家伙为毒枭并不恰当,但是他的确是个让警方极为头疼的对手。
雨是突然落下来的,起初只是细细绵绵的,但很快就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烟华头上,这儿显然待不住了。
他把外套罩在自已头上,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大步流星地朝对面那家饭店走去。
那家饭店有个极为风雅的名字,叫让“淋漓醉墨”,烟华轻嗤了一声,他向来看不起这些刻意卖弄的地方,还不如农家小店来得实在。
但四周只剩下这么个避雨的地方,他再看不起也只能耐着性子走进了饭店里。
大厅中央是一盏散发着暖橘色光芒的吊灯,上面复古的繁复花纹彰显着它不菲的价格。
他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很快就有侍者上前拿着份菜单毕恭毕敬地询问他需要点什么。
烟华接过菜单,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叫你们老板过来。”
“先生……”侍者话音未落,就被一个人出声打断了,那声音飘飘忽忽不似人间应有,“谁啊。找我什么事儿?”
烟华抬头,就见楼梯口那儿站了个人,长身玉立,一身咖啡色西装衬得原本就偏白的脸更白了些,一双黑眸似能纳进世间一切污垢。
“我是这儿的老板,先生找我什么事?”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了烟华跟前,一把接过烟华手里的菜单,“先生如果只是想要一个避雨的地方的话,这儿并不适合你。”
“老板怎么称呼?”烟华没接话,只是又从那人手里接过了菜单,“我有事找你,服务员怕是让不了主。”
“重新的重,繁华的华。重华。”
三言两语间重华似乎对烟华起了点兴趣,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挥挥手让侍者退了下去。
“现在,能说是什么事了吧。”
“我把这东西押在这儿,明天早上来付钱。相信重老板是个明眼人,能看得出来我不差钱的。”烟华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摸出来一条项链,“就当日行一善了。”
重华依旧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只拿余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项链,“恕我直言,你这东西不值钱的。”
“不愧是大老板啊,眼光就是不一样。”短暂试探过后,烟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眯着眼睛放缓了声音,“不过这项链啊,对我来说不一样,这是我妈的遗物,我肯定得把它赎回来的。”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重华的神经,他眼睑微垂,轻声道了句好。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六点整。”大厅古朴的时钟兢兢业业报着时,伴随着窗外稀里哗啦的雨声,烟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在菜单上随意指了两道菜。
那两道菜几乎抵得上他半个月工资了,烟华磨了磨后槽牙,给人发消息。
“陌队,这次回来能不能给我涨点工资啊?要不这次花费你报销了也行。”
很快那边就回了消息,“德行。”
烟华脸上挂着笑收了手机,抬头看了一眼愈发暗沉的天幕,微微皱了下眉。
这雨完全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洛风为什么会选择今晚行动呢?
两个约莫十八岁的少女身着淡绿轻纱裙,长长的裙摆拖过红木制的楼梯,将瓷制的托盘与胸口齐平,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先生,这是我们店里赠送的茶点,您的国色天香和如意呈祥已经在让了,请您稍等一会儿。祝您用餐愉快。”
少女微微弯腰,把茶点放在了桌子上,烟华点了点头,呷一口清茶,唇齿留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有侍者端着餐盘上了楼,刚一掀开盖子,霎时香飘十里。
只见莹白瓷盘上铺着一层又一层薄如蝉翼的鱼肉,层层叠叠旋转着成了牡丹花的形状,几滴果酱在娇艳的花上染了红,让人胃口大开。
很快另一道菜也被端了上来,橙子一分为二,中间的奶豆腐带着橙子的香气与色泽被雕成了如意手柄的形状。
“先生请您慢用,有事儿您吩咐。”侍者微微欠身,然后下了楼。
人一走,烟华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那鱼肉在暖橘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入口即化。
不过十来分钟,桌面上的食物已经被烟华一扫而空。窗外雷雨交加,但他现在必须出去了。
雨倾盆而下,沥青路上的水已经积得很深,到达了小腿肚。男人裤脚高挽踏水而来,只不过那眉眼间的怒气是当真藏不住的。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霎时间天光大亮。烟华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过他没理会。
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人气,烟华却丝毫不敢放松,直到有辆车打着光老远向他开来。
“师傅去哪儿啊?”他伸手把车拦了下来,司机却一脸不耐烦,“我这不是出租车。”
“这么大雨,我也打不到车啊,朋友就当帮个忙,带我一路?”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庞,“我有急事,这伞你拿着应应急?”
“多谢多谢,朋友怎么称呼啊?”烟华撑开了伞,漫不经心地往车里瞥了一眼,“朋友这车里空间挺大啊,运的什么?”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有急事呢。”那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一边发动了引擎。
烟华身L微微前倾,通时把伞往后挪了挪,“老板有糖吗?”
洛风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目光像是在看毫无自知之明的跳梁小丑,“怎么?想吃糖?”你买得起么?”车门缓缓打开,洛风脚踩着没过脚跟的积水,夺过了烟华的雨伞,很浅地笑了一下,“烟警官。”
他一脚将烟华踹倒在地,屈膝将人压在冰冷的水里,锋利的匕首闪着银光划过他的手腕,沿着手臂一路向上,直到匕首游到了他的脖颈,匕尖恰好戳在喉结处。
“一个人就敢来抓我?我是该说你年少轻狂还是该夸你艺高人胆大呢?”
烟华连呼吸都放轻了,毕竟稍有不慎就是一命呜呼。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至少要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没来接应。
天知道那人在他身上划了多少道口子,身下的一滩水早已变得血红。他目光涣散,不止一次地想:“不如死了算了。”太疼了,疼到他的痛觉神经似乎都麻木了。
洛风蹲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已经被雨水泡得面色发白的烟华,“希望下次见面的时侯,不是去参加你的葬礼。”
“哔呜哔呜哔呜……”
红蓝警灯护送着救护车飞驰而至,又在尖锐的摩擦声中戛然而止。陌羽一马当先跳下了警车,眼睁睁看着医护人员将一副血迹斑驳的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出了纰漏,他忍不住握紧了拳,一字一顿像是要把那人生吞活剥,“洛风。”
天幕已经渗了白,烟华才被推进了手术室,陌羽扑了过去,又被医生拦住了。
“陌队,止步。”
一双青筋横亘的手突然握了上来,“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光洁的瓷砖映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只是眼下乌青积攒,平白生出了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陆伍,昨晚的安排,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队长,是洛风那小子太狡猾了。”陆伍犹豫了半晌,还是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也许,只是个巧合。”
手术室的灯由红变绿,医生摘掉手套转了出来,看向陌羽,良久道,“节哀。”
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下,陌羽突然上前一步揪住了医生的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谁节哀?啊?”
“我们尽力了。”
陌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下来,“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医生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整理好自已的服装,“节哀。”
烟华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缝了针,像是支离破碎的布娃娃。
陌羽长叹了一口气,“到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落在阴影中的城区显得愈发冷清落魄,铺记了墙壁的爬山虎没有了盛夏那般耀眼,边边角角已经发黄打起了卷儿。
烟华靠在断墙上,漫不经心地点了支烟,眼睛却死死盯着马路对面那家饭店,连烟已经烧到了手指也没察觉。
“叮——”
左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烟华不耐烦地扔掉了烟头,然后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缩进了爬山虎丛中。
“国道302,机长,八点。”
消息来自他的顶头上司,他磨了磨牙终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的马路。
眼前这条马路就是国道302,毒枭洛风运送毒品的必经之路。
或许称呼那家伙为毒枭并不恰当,但是他的确是个让警方极为头疼的对手。
雨是突然落下来的,起初只是细细绵绵的,但很快就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烟华头上,这儿显然待不住了。
他把外套罩在自已头上,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大步流星地朝对面那家饭店走去。
那家饭店有个极为风雅的名字,叫让“淋漓醉墨”,烟华轻嗤了一声,他向来看不起这些刻意卖弄的地方,还不如农家小店来得实在。
但四周只剩下这么个避雨的地方,他再看不起也只能耐着性子走进了饭店里。
大厅中央是一盏散发着暖橘色光芒的吊灯,上面复古的繁复花纹彰显着它不菲的价格。
他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很快就有侍者上前拿着份菜单毕恭毕敬地询问他需要点什么。
烟华接过菜单,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叫你们老板过来。”
“先生……”侍者话音未落,就被一个人出声打断了,那声音飘飘忽忽不似人间应有,“谁啊。找我什么事儿?”
烟华抬头,就见楼梯口那儿站了个人,长身玉立,一身咖啡色西装衬得原本就偏白的脸更白了些,一双黑眸似能纳进世间一切污垢。
“我是这儿的老板,先生找我什么事?”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了烟华跟前,一把接过烟华手里的菜单,“先生如果只是想要一个避雨的地方的话,这儿并不适合你。”
“老板怎么称呼?”烟华没接话,只是又从那人手里接过了菜单,“我有事找你,服务员怕是让不了主。”
“重新的重,繁华的华。重华。”
三言两语间重华似乎对烟华起了点兴趣,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挥挥手让侍者退了下去。
“现在,能说是什么事了吧。”
“我把这东西押在这儿,明天早上来付钱。相信重老板是个明眼人,能看得出来我不差钱的。”烟华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摸出来一条项链,“就当日行一善了。”
重华依旧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只拿余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项链,“恕我直言,你这东西不值钱的。”
“不愧是大老板啊,眼光就是不一样。”短暂试探过后,烟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眯着眼睛放缓了声音,“不过这项链啊,对我来说不一样,这是我妈的遗物,我肯定得把它赎回来的。”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重华的神经,他眼睑微垂,轻声道了句好。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六点整。”大厅古朴的时钟兢兢业业报着时,伴随着窗外稀里哗啦的雨声,烟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在菜单上随意指了两道菜。
那两道菜几乎抵得上他半个月工资了,烟华磨了磨后槽牙,给人发消息。
“陌队,这次回来能不能给我涨点工资啊?要不这次花费你报销了也行。”
很快那边就回了消息,“德行。”
烟华脸上挂着笑收了手机,抬头看了一眼愈发暗沉的天幕,微微皱了下眉。
这雨完全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洛风为什么会选择今晚行动呢?
两个约莫十八岁的少女身着淡绿轻纱裙,长长的裙摆拖过红木制的楼梯,将瓷制的托盘与胸口齐平,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先生,这是我们店里赠送的茶点,您的国色天香和如意呈祥已经在让了,请您稍等一会儿。祝您用餐愉快。”
少女微微弯腰,把茶点放在了桌子上,烟华点了点头,呷一口清茶,唇齿留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有侍者端着餐盘上了楼,刚一掀开盖子,霎时香飘十里。
只见莹白瓷盘上铺着一层又一层薄如蝉翼的鱼肉,层层叠叠旋转着成了牡丹花的形状,几滴果酱在娇艳的花上染了红,让人胃口大开。
很快另一道菜也被端了上来,橙子一分为二,中间的奶豆腐带着橙子的香气与色泽被雕成了如意手柄的形状。
“先生请您慢用,有事儿您吩咐。”侍者微微欠身,然后下了楼。
人一走,烟华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那鱼肉在暖橘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入口即化。
不过十来分钟,桌面上的食物已经被烟华一扫而空。窗外雷雨交加,但他现在必须出去了。
雨倾盆而下,沥青路上的水已经积得很深,到达了小腿肚。男人裤脚高挽踏水而来,只不过那眉眼间的怒气是当真藏不住的。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霎时间天光大亮。烟华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过他没理会。
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人气,烟华却丝毫不敢放松,直到有辆车打着光老远向他开来。
“师傅去哪儿啊?”他伸手把车拦了下来,司机却一脸不耐烦,“我这不是出租车。”
“这么大雨,我也打不到车啊,朋友就当帮个忙,带我一路?”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庞,“我有急事,这伞你拿着应应急?”
“多谢多谢,朋友怎么称呼啊?”烟华撑开了伞,漫不经心地往车里瞥了一眼,“朋友这车里空间挺大啊,运的什么?”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有急事呢。”那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一边发动了引擎。
烟华身L微微前倾,通时把伞往后挪了挪,“老板有糖吗?”
洛风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目光像是在看毫无自知之明的跳梁小丑,“怎么?想吃糖?”你买得起么?”车门缓缓打开,洛风脚踩着没过脚跟的积水,夺过了烟华的雨伞,很浅地笑了一下,“烟警官。”
他一脚将烟华踹倒在地,屈膝将人压在冰冷的水里,锋利的匕首闪着银光划过他的手腕,沿着手臂一路向上,直到匕首游到了他的脖颈,匕尖恰好戳在喉结处。
“一个人就敢来抓我?我是该说你年少轻狂还是该夸你艺高人胆大呢?”
烟华连呼吸都放轻了,毕竟稍有不慎就是一命呜呼。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至少要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没来接应。
天知道那人在他身上划了多少道口子,身下的一滩水早已变得血红。他目光涣散,不止一次地想:“不如死了算了。”太疼了,疼到他的痛觉神经似乎都麻木了。
洛风蹲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已经被雨水泡得面色发白的烟华,“希望下次见面的时侯,不是去参加你的葬礼。”
“哔呜哔呜哔呜……”
红蓝警灯护送着救护车飞驰而至,又在尖锐的摩擦声中戛然而止。陌羽一马当先跳下了警车,眼睁睁看着医护人员将一副血迹斑驳的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出了纰漏,他忍不住握紧了拳,一字一顿像是要把那人生吞活剥,“洛风。”
天幕已经渗了白,烟华才被推进了手术室,陌羽扑了过去,又被医生拦住了。
“陌队,止步。”
一双青筋横亘的手突然握了上来,“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光洁的瓷砖映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只是眼下乌青积攒,平白生出了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陆伍,昨晚的安排,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队长,是洛风那小子太狡猾了。”陆伍犹豫了半晌,还是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也许,只是个巧合。”
手术室的灯由红变绿,医生摘掉手套转了出来,看向陌羽,良久道,“节哀。”
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下,陌羽突然上前一步揪住了医生的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谁节哀?啊?”
“我们尽力了。”
陌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下来,“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医生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整理好自已的服装,“节哀。”
烟华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缝了针,像是支离破碎的布娃娃。
陌羽长叹了一口气,“到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