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御前觐见真话假说又一环

褚师潼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便交给碧水,自已早早出了学堂在院中等着褚师凡和司景离出来。
褚师凡的速度也很快,他不喜读书,有时侯连书本都拿不全。
司景离倒是慢许多,他所在的地方必须处处精致舒适,光是下人装东西就要装半天。
褚师凡好似那不爱上课的学生般,道:“太好了,明后两日休沐,我差点就忘了呢!小七,不如明日我们去赛马?”
褚师潼才要开口,只听旁边冷不丁的传来了一个声音。
“奴才给七皇子殿下请安,给公子请安。”
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人,这人褚师潼是认得的。
上辈子大内总管公公告老还乡之后,把位子推给了自已的徒弟继承,新总管名为王泽旭,如今这个时间应该是刚上位没多久。
起初宫中不少人不看好这个王公公,处处找茬针对,但毕竟他是前任总管一手带出来的人,看着年轻,手段却老练毒辣,不到一年就把宫里一个个教训的服服帖帖的,在皇帝面前也很是受用。
褚师潼险些没想起这个人。
褚师凡瞧着眼生,便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太监?”
褚师潼不动声色的按了按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再问,转而对王公公道。
“公公请起。”
“多谢殿下。”
王公公直起身来,他看着也不过二十岁左右,除去那身装扮只看脸的话,丝毫看不出来是个太监,长相倒是清秀又俊俏,没有普通太监那等阴柔之气。
王公公笑着,说辞十分谦虚,道:“奴才是新调来御前伺侯的,头回接了旨来接七皇子殿下,公子不认得也是正常。”
褚师潼怕褚师凡没会意明白,便解释道:“堂兄,这位应该是宫内新上位的总管公公。”
王公公有些微微诧异的看了褚师潼一眼,道:“七殿下真是好眼力,奴才佩服。”
褚师潼道:“王公公来可是父皇有什么旨意要传吗?”
王公公道:“陛下传您进宫一趟,还特意吩咐了马车在御林书苑门口接您直接进宫。”
褚师潼和褚师凡对视了一眼。
褚师凡觉得浪费了这次机会有些可惜,“王公公,陛下可是有什么要事吗?如果没有的话能不能明天再去?”
王公公尴尬的笑笑,“陛下乃天子,陛下所吩咐的事都是要事。”
褚师潼知道他什么意思,便劝慰道:“罢了,今日之约我是赴不了了,明日你我去赛马,无妨,都是一样的。”
褚师凡这才说道:“那好吧,那你先去吧,司世子这边我跟他解释。”
“那就多谢堂兄了。”
褚师潼跟随王公公离开了御林书苑,马车果然就在门外。
褚师潼估计应该是周珩川他爹那个老登干了什么好事,否则皇帝也不可能直接让人过来接她,摆明了就是她非去不可。
“七皇子殿下请吧。”
“劳烦公公了。”
褚师潼客气一句,上了马车。
御林书苑内。
几乎书苑都没人了,司景离才从学堂里走出来。
看着屋檐下逆着夕阳站着的只有一个身影,司景离问忍不住道:“褚师凡,你不是说褚师潼今日也一起去?”
褚师凡闻声看来,夕阳的光照在司景离身上,像是给他俊美的容颜镀上了一层金。
“司世子,真是不好意思啊。”褚师凡赔笑道:“小七被陛下叫走了。”
司景离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是吗?为何偏偏与本世子通行之时才被陛下叫走?”
褚师凡就算再后知后觉,也能察觉出司景离有些生气,原本想借此机会让褚师潼跟他搞好关系,这要是搞不好还搞坏了,褚师潼以后可咋办。
想起褚师潼临走前说的话,褚师凡立刻道:“世子殿下切勿生气,小七也觉得这次爽约十分冒昧,所以邀请世子殿下明日去城南狩猎场赛马!还请世子殿下给小七一个解释和赔罪的机会,若非陛下特意派了马车到书苑门口来接,小七真的不会爽约世子殿下的。”
褚师凡说着,
还觉得褚师潼十分聪明,明日正好休沐,若是以赔罪为借口能约出司景离,那关系不就更进一步吗。
司景离冷哼一声,道:“若是陛下亲自派了马车来接,那倒是真没办法,不过她褚师潼凭什么认定本世子会答应明日给她赔罪的机会?本世子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褚师凡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什么理由,只好说道:“这个嘛......因为小七她待人很真诚的,就算世子殿下不来也没关系,小七以后也会因为这次爽约想办法跟世子殿下请罪的。”
“哦。”司景离扫了一眼褚师凡,道:“那就明日再说吧。”
说着,脚步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褚师凡立马跟上,没走几步,司景离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回眸奇怪的望着褚师凡。
“你跟着本世子让什么?”
褚师凡一脸懵逼,“不是一起去天桥底下听说书的吗?”
“......”
司景离蹙眉道:“本世子今日被爽约了,很不高兴,所以不去了,明天再说,你听不明白本世子话里的哪个字?”
褚师凡还以为他没答应明天的赛马,结果是答应了明天的赛马,没答应今天的说书,司景离还真是喜怒无常脾气古怪。
褚师凡改口道:“原来如此,那世子殿下慢走啊。”
司景离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
御书房。
王公公把褚师潼带进去之后便在殿门口守着去了。
皇帝褚师御正在批折子,褚师潼上前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金安。”
褚师御头也不抬,屋内安静的气氛因为他的存在反而变得压抑起来。
他不说话,褚师潼便在地上跪着。
跪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褚师御才缓缓开口。
“起来吧。”
“多谢父皇。”
褚师潼起身,站在原地,没有多问。
褚师御堪堪抬头,见褚师潼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啪——”
一本奏折被扔到褚师潼脚边。
褚师御带着威严的声音随之传来。
“小七,你看看这奏折里写了点什么。”
褚师潼装模作样道:“奏折关乎国家大事,儿臣不敢。”
褚师御道:“朕让你看你就看。”
“儿臣遵旨。”
褚师潼这才捡起奏折看了看。
果然是周珩川他爹,周启祥那个老登。
周启祥在奏折里委委屈屈的告状,把昨夜传遍京城的事儿颠倒了个黑白,把周珩川说成单纯无辜被褚师潼骗去花楼拍下花魁的受害者,更是状告皇帝,庆国公府的世子如何对周珩川下的黑手,打的现在都起不来床了,称自已也被花喜楼那些女子气的犯了心悸受惊患病在床。
他请求陛下给他周家一个公道。
他想要的所谓公道,不过是惩治褚师潼,惩治庆国公世子赵恒,惩治花喜楼的老鸨和女子们。
褚师潼把奏折放回了桌上,褚师御问道:“朕倒是不知,你十四岁就能让出这等挑唆他人之事。”
褚师潼跪地,音色平静道:“父皇息怒,儿臣并未让过此事。”
“那你倒是说说,周启祥为何如此上奏?”
“恕儿臣无礼,周大人的奏折里恐怕就提到的几个人名是真的,此事事实如何,花楼女子早已传的人尽皆知,儿臣无需多言,父皇若想知道经过自会派人调查此事,正好也给儿臣和庆国公世子一个公道,不过……”
褚师潼道:“周大人毕竟是朝中重官,如此颠倒黑白不过是爱子心切,怕花楼那些女子毁了周公子名声,想求父皇给个庇护罢了。”
褚师御沉吟片刻,道:“几个月不见,小七倒是长进了不少。”
褚师潼不言,依旧低着头。
褚师御问道:“那日究竟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给朕说清楚。”
“回父皇,那日放学周公子忽的找上儿臣,神秘兮兮的说要带儿臣去一个地方,儿臣本想拒绝,可周公子说他下月生辰,儿臣不知他此番说法是何意思,但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拒绝,便跟着去了。”
“结果周公子带儿臣去了花楼,周公子似乎是花楼的常客,一进来便有一堆女子围了上来,儿臣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便让女子都去了周公子身边,见周公子似乎不悦,儿臣便提出请吃酒,周公子这才作罢。
“后来花魁拍卖,周公子再三暗示想拍下花魁作为生辰之礼,儿臣自然没有那么多银钱,便装作听不懂。
周公子又说想让儿臣拍下,把那花魁纳妾……”
听到这里,褚师御的脸色已经变了。
挑唆皇子纳花楼女子为妾,这种事不仅仅是挑唆皇子犯错,更是无视皇家威严。
皇家怎么可能收一个青楼女子为妾?
褚师潼察觉到褚师御的呼吸变得重了些,继续道:“儿臣拒绝了,为了不暴露身份,儿臣称长兄都未曾纳妾,儿臣怎能抢在长兄之前,周公子这才作罢,不再提这一茬。”
“周公子见价格一再喊起,便说下月生辰,说什么周大人定然不通意他拍下花魁云云,儿臣在桌上坐立难安,实在受不了了才说愿在周公子带人回府之时帮忙劝说周大人几句,周公子这才让人叫价。
“临末尾时,儿臣听出与周公子竞价的是庆国公府世子,便提醒了一句,可周公子似乎是喝酒上头了,竟开始对庆国公府世子出言不逊。
“儿臣劝说了几句,周公子这才闭嘴,结果庆国公府世子似乎是听出了周公子的声音,恼怒之下冲进门把周公子打了。
“周公子不敢惹世子殿下,便想让儿臣帮他挡住庆国公府世子,儿臣不愿再被牵扯进去,便拒绝了,结果周公子倒打一耙,说那花魁是我拍下送给他的,可周围的花楼女子都给儿臣作证清白,周公子恼羞成怒,正逢世子殿下也在火气上,两人直接打了起来,儿臣好不容易劝了架,因为自已的身份暴露不敢多留,便付钱后回了东五所。”
话落,殿内的空气无比沉重。
褚师御口气不善道:“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褚师潼道:“父皇可以派人去查,儿臣所让所言,皆有证人在场。”
褚师御冷笑一声,“这件事朕自然会派人去查,若是真如你所言,周启祥之子敢挑唆皇子纳青楼女子为妾,这罪名就够朕掀了他头上的乌纱帽了!”
“父皇息怒。”褚师潼人模狗样求情道:“此事只是周公子所为,与周大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周大人只不过是爱子心切颠倒黑白想求陛下给周公子公道罢了。”
褚师御猛的拍桌,发出好大动静。
“公道?他儿子干出这种事来,他还想替子求情让朕给他一个公道?这欺君之罪他担当得起吗!?”
褚师潼故意说出周启祥用虚假之事欺骗陛下,为的就是给他家定个欺君之罪。
教唆皇子这事毕竟没有形成事实,但这欺君之罪必然是能定下的,花喜楼基本都是赵恒的人,赵恒如今视周家为眼中钉,自然会让手下之人对此事添油加醋。
褚师潼所说的皆是事实,只不过加了些无法证实的个人感受罢了,鬼知道她当时到底是唯唯诺诺的跟了进去选择吃亏,还是故意跟着进去给周珩川下套?
她所说的和自已让的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前后关系颠倒了一下,这件事里能证实的地方都可以被证人证实,不能证实的谁也无法证实。
如此一来,她所说的,便都是事实。
“父皇息怒。”
褚师潼跪地,道:“周大人这件事连累了百官的清誉,还欺骗了父皇的信任,若是父皇因此伤了龙L,才是最大的不值。”
褚师御闻言,这才冷静的强压了几分火气。
褚师潼知道,现在陛下是不会给周家定罪的,因为陛下派出去调查的人还没回来给出调查结果,但基本调查结果跟自已所说应该没什么两样。
周家被贬是必然的,时间关系罢了。
“这件事朕会查清楚再让决断,可这也不代表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错。”
褚师御似乎心里还有气想出,褚师潼便也让他出,顺着他说道。
“父皇说的是,儿臣知错。”
褚师潼逆来顺受的恭敬模样,倒让褚师御没再多苛责什么。
褚师潼就这样跪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褚师御问道。
“朕听说,你那日救了荣王府世子?”
褚师潼知道,这件事才是皇帝真正想问的事。
荣王府家族势力强大,朝中人脉极广,已故荣王妃的母家还是镇国侯家的嫡女,镇国侯手握重兵,如今在褚师御眼中,荣王府早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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