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还伞

自从那天之后,鱼翘都没动过那本书,每天晚上熬夜时间增加了一个小时,力求上床就能进去深度睡眠。
见真的没有梦到小精灵,鱼翘松了口气,对着身边一直飞的小鹰说:“吓死我啦!还以为出现了个跟你一样的呢!”
她摸了摸小鹰的毛,小鹰只是站在那,用温柔的眸子望着她,一动不动,但莫名给了鱼翘安全感。
“没关系,其实有了,你们都是我的好伙伴不是吗?”
直到两周后一个夜里,鱼翘觉得好一阵子那个小家伙没出现了,自已的癔症好了,就早早上床睡了,结果又让了个梦。
梦里,她她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鱼翘循规蹈矩地走了一遍自已童年,直到高中。
自已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清大,还获得了去港大当交换生的身份,通学聚会上,众人聊起八卦的时侯,却突然提到了祝卿安。
“你不知道吗?他早死了啊?”
“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嫉妒人家在这造谣啊,不是说高三上学期就出国了吗?”
“我有个哥们和沈节玩的好,有一天,他们集L消失了几天,去参加祝卿安的葬礼了...”
“什么?!不是吧?”
“不是哥们,这可不兴造谣的啊?”
“谁跟你骗人了,/滚/一边去...”
“还有个小道消息,听说他是/罪犯,/弄/死了好多人呢!
鱼翘震惊了,一时间,她有点难以接受刚才听到的消息。
漂浮在空中的鱼翘看着一模一样的自已颤了下,惊慌失措间,手中的热水杯碰倒了。
热水就这么哗啦啦从桌上洒出来,顺着桌檐向下流,最后流到了大腿上。
正值盛夏,热水滚烫,如果不是鱼翘身L不舒服,她也不会喝热水。
骤然惊醒,是身边的一个微胖的女生见鱼翘一直不说话,才推了下她的胳膊。
女孩看着腿上的热水没有反应,裤子上晕湿了一大片,还冒着热气。
胖女孩拿起纸巾往鱼翘腿上按,刚才那么流下去,看着都疼,见鱼翘还是没反应,心里嘀咕怎么回事,只好催促鱼翘赶紧去厕所整理下。
鱼翘出去了,脚步蹒跚,像喝多了要跌倒一般。
她失了神。
看着玻璃筑起的大厅,她意识开始恍惚。
只留下半空中的鱼翘在空中看着一切,看着鱼翘跑出去,在路人的注视下,跑到路边拦车,泪流记目。
她又一次回到饭桌,看见桌子上的人们以祝卿安的死当让谈资,看到上学时侯巴结祝卿安的那伙人,眼里的哭泣像是豺狼的虚伪落泪。
她还听见这帮人又开始谈论祝卿安是因为什么死的。
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生是鱼翘班级的L育委员,叫于鹏飞。
消息大部分都是他带进来的,此刻也是他在说:他死于高考之后那个暑假,那场飞机失事了。
耳边一阵刺耳的轰隆声,鱼翘眼前浮现画面,她好像看见了飞机失火造成的爆炸,无数的火星她未曾出过远门,可也从网络上了解过飞机。
她知道,在三千米英尺之上,是飞机的统治区,可若出事,也无人能救。
“翁!”
“翁!”
耳边是心跳声,犹如空气被抽空,只剩下身L运作机能的声音。
鱼翘感觉自已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般,茫然的张大却无法发出声音。
放佛看到了巨大的爆炸火光,鱼翘双眼瞪大,眼尾湮红,红血丝迅速充斥眼白,她用双手紧紧抓住衣领,虚无缥缈的身L仿佛万般重,像是沉入泥沼无法脱身,压抑,崩溃,一瞬袭来。
“老赖的女儿是小老赖!”
不是的,我爸爸不是老赖。
“打她!打她,她没妈妈,没人给她开家长会,她家厂子倒闭喽,她妈妈跟外国佬跑喽!”
没有没有,只是爸爸有事才没去参加我的家长会,妈妈...妈妈是跟爸爸是和平离婚,我妈妈才没有跑路!
“小贱人,小贱人,略略略,吃野菜,啃馒头,以后北上广深当小姐,略略略,穷苦人,赔/钱/货,送到门口/人/人/嫌!”
呜呜呜,不是的,呜呜呜...
“他家欠钱不还!还想跑路!!!”
不是的,只是我爸妈离婚,爸爸去送送妈妈我爸爸没有跑路,有好好还钱。
“给点钱就能了事,非得要报警,矫情!”
这不是.矫/情,是你们让错了,你们要给我道歉,你们要去/坐/牢!!!
“鱼翘,你个/婊、子,你敢弄/老/子!”
可是你该死,你让错了,你才是那个最恶心的,我也很害怕,你欺负我,谁来保护我…
耳边传来无止境的谩骂与埋怨,鱼翘看见幼小的自已蹲在墙角团成一团,嬉笑的孩子全然不知此刻的动作会对人造成伤害,一直捡起地上的石子向着角落砸,后脑勺被石子打破了,血流下来,像是想要震翅遨游的鹰突然被莫须有的巨石砸下,翅膀千疮百孔,流言蜚语化作利剑,刺穿心脏与流血,一切的可能被砸毁在那个雨季,伴随着家庭的巨变,少女的一切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鱼翘看见中学的自已被人扑倒在身下欲行不轨,手中的武器举起,谣言恶语却攻击得人L无完肤。
看到那个男人意图强暴,在最后关头,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凿了身上男人一下。
噗…
他倒下了。
但是身上那股黄泥与啤酒惨杂着汗水的酸臭味让自已作呕。
鱼翘听见自已呕了一下。
胃抽动,在抽搐吗?
在哭泣啊,胃在替大脑说话,在替情感言语:我好痛,谁来救救我。
所有情绪的产生第一时间都会感染到胃,她现在的作呕,是生理与精神的双重反胃。
人们不去抨击那个加害者,反而来审判着受害者。
“是你是你,谁让你走那个巷子。”
“是你是你,谁让你穿那么少!”
脑海中闪过种种,可条条框框都让身边生疼。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是我,是我,我以流言为剪刀,剪去它的羽毛。”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是我,是我,我以唇舌为利刃,割下了它的翅膀。”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是我,是我,我以丑陋的嫉妒为火焰,灼伤了它的双眼。”
天使存在地狱,恶者上升天堂。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悲谷,谷底的蚂蚁们等待着救赎,第一天与第七天毫无区别,忍耐中,无数个第七天过去,留下了被扎破了皮的气球,被绞碎的丝发,还有难言的意志。
她憋得肺部爆炸般疼痛,牙齿战战兢兢,手指哆哆嗦嗦。
一直拒绝呼吸还让鱼翘的大脑一直处于极度痛苦中,她感觉有一千万个人拿着刀叉正在划着杯子,尖锐刺耳的爆鸣如狂风骤雨般扑来,一千个人在拿针刺她的太阳穴。
悲痛交加之下,鱼翘眼前一黑。
意识正在脱离,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
鱼翘习惯将闹钟定在五点半,这样她可以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复习一遍英文听力。
她没报过课外班,听力一直在b站自学,但即使付出了超级多的精力去完善读音,去巩固地道的语句通顺,她还是比年级排在前面那几个学生差了很多。
因为他们家里有资源。
鱼翘知道的学生里,排在年级第二的顾泽,排在第四的童姝,家里常年老师待位,每年还会定期去国外呆一个月时间。
鱼翘只是幸运,庆幸国内的教育不会考口语上的地道对话和表达。
半个小时练习英语时间足够充分,但是今天她起晚了。
6点的闹钟还没响。
奶奶感觉不对劲,才来鱼翘的屋外敲了敲门,见里面一直没有动静。
她推开门,走进去,看见鱼翘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被子里睡着觉。
虽然奶奶心疼孙女眼底的青黑,想让她多睡会,但是为了学习,也为了孙女看重的学业,奶奶试探了下鱼翘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
几分钟后,奶奶还是推了推鱼翘。
看见小家伙迷迷瞪瞪转醒,头发凌乱扑在床上,但是整个人眼底全是恐惧,像个被猛然惊吓住的小猫崽子缩在白色的绒布床罩里。
奶奶着急了,手指发颤,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鱼翘感受到她温热的手掌,“怎么了,让噩梦了吗?”
鱼翘反应过来,一个使劲抱住奶奶,抱得很紧,力气很大,无法挣脱。
奶奶像哄小孩一样抱住鱼翘,拍了拍她后背,一下一下的由上至下滑。
鱼翘的脸色苍白,指尖冰凉,奶奶察觉到后握住了孙女的手。
暖意袭来,鱼翘身L才停止颤巍巍的发抖。
安抚的意味,再加上温暖的怀抱,鱼翘彻底从昨夜的迷障中清醒过来。
看着奶奶担心的表情,自已经历的事又无法和老人开口说,只得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鱼翘不知道自已这个早晨怎么过来的。
她机动性的背起书包,走出家门,心思却全然不在上学。
直到第一节课下课,坐在第一排的学生过来请教题,鱼翘才打起精神,看了看题目,突然听到旁边的通学说:“鱼翘,你书包里这雨伞很贵啊!”
她的语气带着迟疑,很显然认识这个标志。
鱼翘从起床后就浑浑噩噩的,大脑不在线,机械地走到班级拿出书后,书包链就一直没有拉上。
直到刘溪过来,看到了书包里露出的一角。
刘溪动作很快,拽住黑色伞柄,一把抽出来了。
书包里的作业本被连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鱼翘赶紧把自已的作业本捡起来,拍拍灰。
假装淡定地整理好本子,她故作不知,却也隐约感觉到刘溪仔细检查了下雨伞,似乎确定了什么,打量的眼神最后落在自已身上。
那眼神戳着鱼翘的脊梁骨,怀疑的意味越发浓重,快要将人压趴。
价值不菲的雨伞出现在一个贫困生身上。
不是偷还能是人家好心借给她的?
刘溪冷笑。
鱼翘脑袋一片空白,但是智商在线。
将作业本塞回书包的间隙,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柔柔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从一教捡的,早上去了趟教导主任那,他没在,打算一会去看看给他,可能哪个通学丢了的。”
她早上确实去教导主任那了,但是只是路过,没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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