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德里安·格兰杰

格兰杰一家是伦敦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中产家庭。
格兰杰夫妇都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毕业后在伦敦市中心凭借他们高超的技术经营着一家牙医诊所。他们的牙医诊所前台有薄荷糖,因此在伦敦的小朋友中颇具美名。
他们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阿德里安成绩优异,在加里福德小学上六年级。那是一个学费高昂又要求严格的私立学校,历史悠久,声名远扬。
加里福德小学在即将步入21世纪的现在加里福德小学也展现出了古老学校应有的与时俱进和财力。据说那里的高年级学生可以将“计算机”作为他们的选修课,而不是只限于傻乎乎地背诵荷马史诗。
而即使在这样一所学风开放包容,充斥着精英少年的学校里面,阿德里安·格兰杰的才能也是最出类拔萃与众不通的。
比如他在二年级的时侯就在当地的国际象棋竞赛中打败了14岁以下分组蝉联三年冠军的阿道夫。
后者的父亲曾经是一名职业国际象棋选手,从小就以未来从事职业道路的标准要求阿道夫。
然而这位严厉得有些不近人情的父亲在看了两人的对局后并没有像往日一般责怪或是可惜,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带走了不是败于努力,而是输在了天分的儿子。
或许上帝天生就给小阿德里安的脑子加了常人不能想象的才能,使得他惊人的天赋不仅展现在国际象棋,而是可以用头脑取胜的方方面面。
比如他在三年级的时侯就修完了小学可以教的所有课程,并且收到了伊顿公学校长亲自寄来的破格提前入学邀请信。
尽管很荣幸,小阿德里安还是委婉的拒绝了这个在旁人看来的大好机会。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让。比如看完加里福德小学的藏书,以及等待他亲爱的妹妹,聪明可爱的赫敏·格兰杰,和他进入通一个小学。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阿德里安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亲近的人。
可能是因为过人的才智使得他无法“屈尊降贵”和通龄人玩在一起,也可能是因为过分的优秀本身就可以成为一个被普罗大众嫉妒和排挤的借口……
总之,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当格兰杰夫妇反应过来,阿德里安就变成了这副游离的模样。游离在众人之外,好像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层玻璃似的。
就连他们,有时侯看着那双浅褐色的,有些许透明的眼睛,都会产生一种令人不安的陌生感。
除了对他亲爱的小妹妹。
阿德里安那份带着些许忧郁的,空灵的游离在面对赫敏的时侯,就仿佛晨雾遇见阳光,一下就消散不见了。
仿佛一缕幽魂被拽回地面,仿佛阳光终于温暖了他冰冷的灵魂,只有在这种时侯格兰杰夫妇才会松一口气。
不为别的,只为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他们的儿子还在他们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
六年级的阿德里安从加里福德小学毕业。
暑假到来,他大概会花上每个中午吃完午饭后的两小时教赫敏国际象棋(她想学很久了,但溺爱如阿德里安,也不得不承认她在这方面确实缺乏天赋),在下午琢磨琢磨最近很感兴趣的古巴比伦的城市运作系统,在晚上用格兰杰夫妇今年给他的11岁生日礼物,一台天文望远镜,看看广袤的夜空。
这是他最近最喜欢的活动之一(另一项是教赫敏下国际象棋)。
无垠的宇宙在望远镜的窥探中拉开冰山一角的画卷,星光带着千百万年前的闪烁,穿越时空展露在此刻的阿德里安眼前。
一望无际,又静谧无语,仿佛一个个沉默的古老的墓碑,诉说着无人知道的秘密。
每当这个时侯,阿德里安总会想起在大英博物馆的图书馆看到那些无穷无尽的,汇聚了人类千百年来所有文明成果的藏书的感觉。
那是面对仿佛无垠的星空一般,美丽,却可能永远无法触碰的真理的,人类渺小而伟大的好奇心。
繁星纵变,智慧永恒。
阿德里安伸出手,虚幻地抓了一把星星。
*
平凡的日子是在一个星期天被打破的。
那个早晨,格兰杰一家正像往日一般享用着他们的早餐。
九岁多的赫敏正因为昨天的国际象棋没有赢哥哥而赌气,拿着一本棋谱心不在焉地吃早餐;
无所不能的阿德里安先生难得无措,不知道怎么哄妹妹,正把自已的那份酸奶推过去,希望以此表达歉意。
格兰杰先生则躲在报纸后面偷笑着看着他的大儿子难得吃瘪,格兰杰夫人对此悄悄地踢了一下他的椅子脚,让他多少帮帮他的儿子,而不是落井下石。
虽然她自已也忍不住笑了,一边欲盖弥彰地清理干净得可以映出人脸的灶台。
“哦,给我递杯热茶好吗,赫敏?”格兰杰先生清了清嗓子,对阿德里安眨了眨眼睛。
“劳驾也顺便给我一杯……”阿德里安抓住机会,尝试出击。
然后下一秒赫敏就把给格兰杰先生倒完茶的茶壶放在了他跟前。
“自已倒,”赫敏生气的时侯总喜欢拉长语调,把下巴微微抬起,像一只可爱的炸毛小猫咪,“用你颇具天赋和悟性的手法。”
然后抱着棋谱回她自已的房间去了。
阿德里安有些无助地朝格兰杰先生投去目光,后者无奈地笑着,给阿德里安倒了一杯热茶。
从小就有很强的好胜心的赫敏如果被毫不留情打败,肯定会很难过。所以阿德里安每次都是控制着时赢时输,赢也是赢得勉勉强强的程度和赫敏下棋。
昨天中午一不小心,赢得有些多了,才把赫敏惹恼了。
阿德里安对着碗里的酸奶燕麦片,认真反思。
“下次我会好好放水的让她赢的。”
“我猜赫敏可不是因为输了而生气,”格兰杰先生笑了一下,“赫敏不是傻瓜,她应该早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你的故意礼让。”
“相比于被干脆利落地打败,有时侯被施舍的胜利更让人难受,阿德。”
“我没有想施舍,”阿德里安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她不开心。”
“我知道,阿德,你是个好哥哥,但你把赫敏想的太脆弱了。”
格兰杰先生把看完的报纸叠起来。
“或许她不需要你自作主张的保护不是吗?”
阿德里安张了张口,他尚且不太能完全从逻辑上理清格兰杰先生的意思,但是大概领悟到了其中的含义。
他直觉格兰杰先生说的是对的,搓了搓衣角,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猫。
“well,看起来下午去伦敦的时侯我可得给她买个礼物好好道歉,或许是她之前一直嚷嚷想要的那支派克钢笔……”
“钢笔是个好东西,格兰杰先生。”
客厅的壁炉突然冒起的绿色火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袍,头戴一顶尖顶帽的女人不可思议地从其中走了出来。
她的相貌大约五十多岁,但是阿德里安直觉她的实际年龄估计和相貌不符。一副金丝眼镜架在她的鼻子上,给那本就严厉的神态更添了一份不怒自威。
就像是加里福德小学的教导主任莱斯夫人一般,友好和蔼,但说一不二。
“但在此之前,我想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了解……”
“比如你是一个巫师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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