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都推卸责任,路北方暗访

    待到纪委书记郑要启进来后,路北方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边邀他在茶几旁落座,边脸色严肃道:郑书记,我叫你来,事关城西片的拆迁工作!本来我们规划这片地的时候,以为这里的拆迁很简单很容易。殊不知真去拆的时候,才知内情错综复杂。现在,让人想不到的是,在即将征迁之际,这家破产的工厂,突然卖给私人企业!而这私人企业,自然向政府索要天价拆迁费用。就这事,你赶紧带人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郑要启知道路北方是闻到什么风声,才要他来查。但是,他一听,是拆迁之事,顿时脸呈难色,吱唔有声道:路书记,这事儿,好像不归我们纪委管呢,要不还是由他们拆迁办或者公安来调查……郑要启很想推脱掉这件事儿,说这事儿应当由公安或者经侦,或者直接由拆迁办的颜修洁负责的时候,但眼见路北方脸带怒意,此时正愣愣地盯着他。当即只得重新改口应道:好好!我这……就要手下去查!郑要启转身走后,查了两天,然后给路北方汇报道:路书记,化纤厂的事我查清楚了!化纤厂的老总郭南方,在征求了几名职工的意见后,将这个厂全部以600万元的价格,卖给了湖阳一家叫新意投资的公司。现在,涉及到土地方面的所有权证,都给办下来了!而且,这事儿全部职工都签字了的,好像没问题呀。土地权证,都给办了还没问题路北方站起来,双目怒意浓浓,盯着郑要启:就这样了,你还说没问题就这事儿,你看不出来,就是这帮王八蛋!明知道县里要搞拆迁,立马将国有企业转让给私人,然后想让县里多出赔偿款吗!还有,这骚操作,是不是将国有破产企业给贱卖了!就这事儿,你再查,好好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贱卖国有资产!郑要启应了一声,当即准备转身走人。路北方却突然招招手,再道:这事儿!要不,郑书记,你晚点再查吧!……我现在就将国土资源的陈明刚和土地交易中心的易杰叫来,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再说。郑要启听路北方吩咐,暂时不要查!他自然高兴,当即点头一边应着,一边退出路北方的办公室。而路北方盯着郑要启的背影,要他暂时不要查,主要是因为这化纤厂的这桩交易虽然蹊跷,平时像土地局这样最爱拖拖拉拉的单位,想不到这次办证这么神速而且还有交易的价格,为什么要定在600万元但是,路北方虽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却还真又说不上哪个环节不对劲。而且,就土地交易这事儿,他还真不懂行。难道是有什么国有破产企业改革的新政策或者,这桩地在交易后,还对职工有额外的承诺在让郑要启暂时停手后,路北方将绿谷县土地交易中心的主任易杰、绿谷国土资源局局长陈明刚,给叫来办公室问话。易杰是个三十六七岁、却大腹便便的胖子。陈明刚则瘦。两人差不多一前一后,进了路北方的办公室。路北方盯着两人道:你们知道化纤厂被卖给私人企业这事情了易杰大大咧咧笑了笑道:回路书记,这事儿我知道。他们化纤厂有108亩土地,而且同意以600万元的价格,卖给湖阳新意投资公司!路书记,您问的,就是这事吗见路北方点头,陈明刚紧跟着道:路书记,这事儿,我们也是知道的!而且手续都办好了!人家还给我们好评。路北方见易杰和陈新刚真将证办了,他当即气得差点心里吐血。只要将证办了,那意味着政府高价赔偿,那已成铁板钉钉了呗!但是,现在县里缺的就是钱,哪怕用现在建好的政府大楼贷的款,路北方还有更重要的地方用!哪知道,本以为这地方能省一笔费用,这样算下来,可能还要超支很多。这让路北方带着阴冷的情绪,盯着易杰和陈新刚道:这你们就将证给办了他们组织职工开会了吗走国有资产处置程序了吗我说你们好大的胆子,对这样有问题的地块,怎么就这样让人家过关了陈明刚和易杰,年纪都比路北方大,也是绿谷官场上的老将。像他们这些人,在绿谷和湖阳市里,以及省城,都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而且执掌国土等权威专业部门,说话之间,对年轻的县委书记,多了几丝轻视。此时,虽然被路北方呵斥了一句,但是,紧接着,易杰便辩驳道:路书记,别的事儿,我们可管不着呀……什么贱卖国有资产,那是人家国资局的事!我只要看到相关证件和凭证,我们就必须得给人家办证呀。再说,人家化纤厂的职工都签字了,我能不办吗若是我们不给办,人家还起诉我们不作为呢。陈新刚更是理直气壮道:前段时间,路书记您都在会上强调,要我们营商造良好的环境!要欢迎更多的外地人来我们这里投资兴业!我们可不敢怠慢人家啊!只要人家有手续了,有职工签字,有同意转让的条款,我们就得立即给他办呀。现在,我们国土资源局,就是响应路书记的号召,当天的事情当天办,绝不会拖过第二日!这是我们的工作效率!而之这件事情上,也可以充分看出,我们真正将路北方的指示,落到了实处。路北方怎么也没想到,他是想找这两个局的一把手来问事,现在,两人竟像商量好似的,竟还表扬起自己。最重要的,两人还犀利指出,这桩地产的交易,那是手续合法齐全的,而且全部工人,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就更奇怪了纵然心里气得直冒火,但见两个部门的一把手,咬定了自己按章办事,没有任何违规行为,路北方也没有办法。在谈了一些别的事后,路北方只得大手一挥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情,我说实话,总感觉有些异样!但现在,我还不知道哪环节出了问题。我跟你们说,你们若是哪个环节对这桩交易放了水,那就赶紧回去查疏堵漏!实在不行,将发出去的权证收回来!若要是被我查实其中有猫腻,你们就死定了!好!好!易杰和陈新刚两个一把手嘴里支支吾吾应着走了之后,路北方坐在办公室思虑良久,最让他想不通的是,这化纤厂的下岗职工,怎么会乖乖的接受每户一到二万元的赔偿方案按说,依他们以前经常上访的形式来看,是不可能接受这个方案的种种疑团,在路北方的心中凝结。下午时分,手头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路北方站在窗前,望着春日葱笼,夕阳西下,突然心血来潮,打算到化纤厂先进行一轮暗访。这次,他没有让单位的司机送自己去化纤厂,而是出得政府大院,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城西化纤厂这地方。化纤厂,也是算时代的产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这企业格外红火,那时候,若是有一名职工在里边上班,便被全县百姓视为金饭碗。如今,这里自然是一片凄凉。偌大的厂房依旧在,但厂区,长满萋萋芳草。路北方化纤厂门口下了车,然后让司机将车停到一角落等着他!这样,他便独自进入老厂区,信步在这破旧残缺的高楼和斑驳的化工管道之间。走了一阵,路北方才折返,走到红墙黛瓦中的低矮生活区。在这时候,虽然很多职工的子女,早就搬离的原地。但是,依然有几十号老幼病残,留守在这片土房子中,见证岁月变迁。路北方见墙角有老头在抽烟,老太在摘菜。路北方故意笑脸上前,一边给大爷上烟,一边打招呼:你们这里,还住了不少人家呀。还有六十多人。老子缓缓抬起了头,接了烟,看了看路北方道:你是干什么呀给人装电视的!装完了,歇会。哦,好,好。你坐会儿呗。大爷腾出位置,供路北方坐下。听说,你们这厂房,现在卖了哇可不是嘛!都卖了!下个月,我们就要搬走了!搬哪儿呀!听说,是住那个政府拆迁集资房呗。这是好事呀。好事好个屁!那集资房,还是需要我们掏钱建的。每家五万,听说只有70平米!哎……这化纤厂拆,赔给我们两万,还让我们再凑三万!这真是没办法啊。那你们怎么会同意化纤厂拆迁呢这大爷愣了下,盯着路北方道:化纤厂要拆,我们肯定不同意啊!但是,如果我们不签字同意的话,那上门来做工作的同志就讲,若是不同意拆迁,我们的小孩就不能当兵,不能考公务员。而且我们有低保的,这个低保还得取消,甚至说医保都不能报销!最重要的,就是咱们小孩在外当公务员当老师,说是若不同意拆迁,也不能升职加薪水。哎,咱老百姓,肯定不能与政府对着干呀!更不能因这事,影响子孙后代前途啊。所以……没得办法,只得签字了呀。路北方听着这话,愤怒的火苗立马在心中腾地升起来。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脏。他感到自己这县委书记的尊严被践踏,信任被背叛。在大爷苦涩的笑意中,路北方额前的汗水,不觉流下来。他嘴里,只得嗫嚅道:原来这样啊那,那……这帮搞拆迁的,真是没良心。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搞啊,心里,现在总算明白了化纤厂职工都签了字的原因。走出化纤厂的时候,一个大胆的计划,已在路北方的心中酝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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