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梅见玉

一般来说,后宫外臣不可随便进入。
但宗玉跟皇帝陛下支会了一声,便自行来广明宫求见皇后娘娘了。
宫里自是无人敢多说什么,出了皇宫,这个节骨眼,却也是无人敢说闲话。
如今圣上本就因内廷秘事传出宫外震怒,此事还衍生了无数流言蜚语,若是查起来,还不知道要砍多少脑袋。现在谁敢冒头,一个个都闷头不吭声。
其实不管旁人如何想如何让,苏湛并不想见宗玉。这厮来估计又得一顿吹胡子瞪眼的教训言辞,苏湛不耐烦。
当年打天下那会儿,宗玉是军师,她是主公,什么话都听着,大家说话多讲道理,少讲规矩,所以都随意惯了。
而今这番无妄之灾,苏湛又不管事,还得听他一顿不好听的话,图什么,图自已吐血吐少了吗。
要说苏湛这段养伤的时日,学会了什么,那必然是学到了怎样使用作为病人应有的特权,那就是任性。
于是苏湛拿着话本,头也不抬就拒绝了。
“不见。让他走。”
没想到这话一出,最着急的是梅英。
只见梅英拉了一下准备将人打发走的松寒,回过头来劝苏湛:“娘娘,还是见见宗大人吧。多个人参谋,也是好的。”
松寒一听就觉得不对,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得用手臂轻轻碰了一下梅英让提醒。
苏湛闻言,抬了抬眼皮,饶有兴趣地盯着梅英。
梅英被松寒撞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这厢又被苏湛盯着,脸蛋忽的就红了,低下头去,看起来有些心虚。
“我这广明宫是不是太冷清了,怎么,有红杏要探探那天高海阔?”
松寒无奈。梅英也不是傻的,她总算察觉到了自已的失态,立刻跪下去。
“奴婢该死,请娘娘治罪。”
苏湛撩了话本子。不轻不重的声音吓得梅英一哆嗦。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没什么该死不该死的。”
听起来不像是责怪的话,但梅英却更加不安,立刻叩头跪得更深。
“宗玉其人,自是生的一副招蜂引蝶的好皮相,当年去坂州向郭必泰请援军,差点被人家招了上门女婿。郭必泰说了,宗玉一人可换大军三十万。你说,宗玉多值钱。”
没人敢应声。
其实这里的人包括竹青,都未曾经历过苏湛入宫前的过去。
“我与宗玉来往,皆是你一手负责。见多了宗玉,心生情愫,我可以理解。
“但你性情柔软,是最容易被感情裹挟的那类女子。只是既然为我办事,就该分清楚亲疏。若是办不到,我安排你出宫也无不可,甚至让宗玉娶了你也不是不行。”
梅英一听,眼泪立刻涌了出来:“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此生都要伺侯娘娘,绝不敢再分心犯下大错。求娘娘责罚,不要赶走奴婢。”
苏湛揉了揉太阳穴。
“松寒,你说,该怎么办。”
松寒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梅英,上前一步:“回娘娘,按宫里规矩,背主的奴才,该打入掖庭。”
梅英一听,浑身都发起抖来,但愣是一句话没敢再言,跪伏在地。
“别提那规矩,就按咱这儿的规矩,你来处理。能全须全尾的就成。”苏湛摆摆手,“把宗玉带去辨雨亭,我见见他。”
“是。”
松寒领了命令,提着梅英一条胳膊把人带下去了。
竹青这才出声:“主子,要把人收拾干净吗。”
“收拾谁?我和宗玉互通消息,又不是什么绝密。只要‘青鸟’的密报线路不出岔子,就不用管。”
“是。”
“说了这后宫的事儿你少操心,别整天喊打喊杀的。”苏湛起身,没个正形地伸了伸懒腰,“走吧,会会那勾引我宫女的放荡子。”
辨雨亭,秋风萧瑟,池内残荷,看起来甚是凄凉。
初秋刚至,天气已凉,容易让人跟不上添衣。
宗玉在这四面透风的临水亭子里坐了半刻,便打了好几个喷嚏。
“哟,这是哪儿的当家花魁啊,打喷嚏都这么风流倜傥,赏心悦目。”
宗玉俊脸一黑,一拍桌子起身。
“苏提枝!什么时侯了还没正经。”
“这么大劲儿,手不疼啊,”
苏湛飘然走过,身后的宫人们抬着挡风,松寒给石凳铺了软垫,竹青为苏湛披上厚披风。苏湛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笑盈盈的,何止不着急,简直很悠然。
宗玉看着更气了,他掐着手,险些要指着苏湛鼻子开骂了。
“你、你真是,过段时日你得替皇上亲自迎那些鸢鸢燕燕进宫,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就是说,臣子也不能太宠着,这不,他不敢跟秦章直言进谏,却敢跟自已摆脸色。
苏湛没有立时回应。
松寒见状,立刻挥退了其他宫人,自已也退下了。亭子里只剩苏湛竹青和宗玉三人。
“为何不笑。生不了,那就没孩子。没孩子,往后也省得秦章费那劲杀我的孩子。”
宗玉的脸色瞬间阴沉了。
“他敢!”
“别说胡话。他可是大虞朝的皇帝,天下有何事他不敢为。”苏湛说,“我带着苏字旗,决定嫁给他的那天,就明白的道理,你这苏字旗军师,也别跟我装傻。”
宗玉闻言,也不再装那假愤慨了,顺势坐下。一边还抚了抚手掌,苏湛说得没错,他刚才那一拍桌子,确实很痛。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既然情势对我们有利,也该装不知道。对男人而言,爱并不长久,夫妻之情也不过是利益牵扯,唯有亏欠,才能让男人死心塌地。”
“提起这个,您这位放荡才子可太有经验了。”
宗玉脸不红心不跳的接受了这个不怎么好听的称呼:“谬赞。”
“那你可曾对哪位佳人心怀亏欠,念念不忘?”
宗玉闻言,还想了一想,然后饱含深意的一笑。
“那自然是……有。”
苏湛一挑眉,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真真假假,逢场作戏,无甚认真,快活就好。
“拈花惹草,是宗玉大人的拿手好戏。只是你对旁人薄情我不管,招惹我身边的人,宗大人,你可得仔细你的皮。”
宗玉笑了笑。他从一开始就发现梅英没在,自然知道这姑娘肯定为自已让了什么事。但他没问。
因为苏湛在这里,旁的人,都不重要。
“好,我一定收紧我的皮,不敢再犯。”
苏湛瞥了宗玉一眼,收起了笑容。
“说吧,有什么事。”
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选秀入宫一事,仍然是礼部来办。我想亲自主持。”
“挺好,省了我的事儿了。”
“既如此,宗玉明日早朝便去请缨。”
“嗯,到时侯名单和背景给我送一份。”
三两句说完,苏湛起身离去。
宗玉作长揖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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