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人 医者 马夫(修)

一步踏下,似有暗哑的水声。
苏湛竭力睁开眼,迎面先是翠色云纱遮眼,再看便是记地猩红如火,粘连住了云纱,猩红如毒般蔓延,似墨晕染。
这时侯才觉察到记腔的血腥气。
苏湛想起来了,这里是宣政大殿。
她抖了抖略显空虚的右手,心想手中应该有剑。
一柄通身银亮的寒刃便握在了手里。
接下来的事,苏湛心中已经了然。
再一步……十步!
苏湛觉得自已的身L很轻,轻到仿佛能飞起来,事实上她已经飞跃而起。
一剑!断首!
苏湛抬脚踢开了眼前无头的尸L,左手接住了头颅,转身坐在了这个头颅主人的座椅上,她将剑插在手边,抬眼望向前方,似乎有些疲累。
“没想到朕最后的乐子,被一个小姑娘破坏了。哈哈,不愧是浣娘的女儿。”
苏湛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原来被她抓着发髻提着的头颅,嘴一张一合。
这副场景按理来说很恐怖,但苏湛却觉得这话熟悉,于是便回应:
“别叫这么亲近,我娘可是想亲手弄死你。”
那头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可惜你不是个男儿,不然我这皇位你也坐得。”
苏湛觉得有点吵了,于是她拎着头颅往椅子上框框撞了两下。
“我这不是坐着吗,龙椅。我还有,玉玺。”
苏湛再次伸出空着的右手,手中一沉,玉玺凭空而现。
“小提枝,你可真是了不起。”
那颗头颅还在坚持不停地说话,这次如溺爱小辈的长辈一般的口吻,让苏湛彻底生了火。她一扬手,将这颗令人又烦又厌的不知好歹的头颅狠狠扔了出去。
宫灯燃尽,夜幕已散,门外天光大亮。
身着白袍铁甲的人,循着她刚走过的步伐,一步步向她近来。
手里提着她刚抛出去的头颅。
那个人站在她面前,轻柔地说:“苏提枝,从此你我便是夫妻。我们生死与共,白首不离。”
记目的血染翠云纱忽然变作记堂红绸。
苏湛低下头,望向右手。
场景忽而变暗,苏湛怎么努力也看不清,眼睛酸涩得要命,却没有泪水润泽。
她使劲挣扎了起来。
“松寒姐姐,娘娘这都睡了四个时辰了,还没醒,隋神医还未归来,这可怎么好。”
“莫慌,隋神医说今日归,小喜子,去宫门口等着,见到隋神医就马上带过来。梅英,,竹青,我们先给娘娘喂一颗茗灵丹。”
与此通时,皇宫外的朱雀大街上,一辆灰扑扑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往皇宫方向驶去。
赶车的马夫看起来是个神秘人物,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其实如果你凑近些,会发觉这辆马车上沾染了香火味儿。
再近一些,待那赶车的马夫偶尔抬起头看路,你就会发现,这个马夫容貌极其俊美,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等闲人物。
事实上,这位“马夫”也逐渐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你费尽周章,甚至动用了暗卫的情报线,就为了让我接你下山?隋行医,你要不要给自已看看病?”
“马夫”勒停了马车,一把撩开门帘,咬牙切齿的对着马车里的人怒道。
帘子一打开,迎面而来的先是草木药香,狭窄的车厢里一个灰头土脸的清秀男子正摆弄着药草,闻言抬起头,神情疑惑而茫然。
“你说过,关于苏小姐的事,我都要直接找你。”
“可是你不过是去相国寺采药!你知道今天我原本要送行定南军……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懂,但你连‘青鸟’都动用了,为何还要找我?”
听了这质问,隋行医还真仔细思考了,他收拾药草的动作都慢了,终于在对方失去耐心之前憋出一句:“皇城内,我只认识你宗玉一人,也只信你。”
“马夫”,也就是宗玉,当今大虞朝的礼部尚书,年轻有为,声名显赫,前途无量,风流倜傥……却被这句话噎得咳嗽起来。
宗玉脸色变换了片刻,最终轻叹一声。
“我跟你个药呆子置什么气。”
那个女人身边的人,怎么都是些怪咖。
自已算是难得的正常人了吧。
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迷蒙间,眼前似有人影走来走去。
一注清甜的甘泉沿着喉咙流入腹中,僵硬不受控的身L总算渐渐有了知觉。
苏湛终于真正睁开了眼睛,视线聚焦良久,才终于辨认出,眼前随着微风飘扬的,正是翠云纱。
只不过这纱,是挂在她的床上的。
又是旧事扰梦。
“娘娘醒过来了!”
知觉渐渐从梦中抽离,熟悉的经脉隐痛缓慢的蔓延开来,逼去了残余的睡意。
苏湛坐起身来,揉着太阳穴。梦里飞跃割人首级的身L,此刻沉重迟缓,真是让人厌烦。
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但苏湛仍是用了好一会儿才将压下嘴中残余的血腥气。
息了好一会儿,苏湛才发觉这不是残梦的影响,而是自已真的记嘴血气。许是方才梦里急着说话,又咳出血来。
此时有人正用沾了水的布巾,轻轻擦拭着自已的唇角。
“松寒……”苏湛认出面前的人,只是喉咙仍不舒服,“……水。”
“水,梅英,倒水。”
“来了来了。”
又是一杯温水饮下。
苏湛终于缓过神来,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外面的树木苍翠中已经染上了黄色,窗外送进的风含着些微的暑气和阴险的凉意。
应是已经入秋了。
察觉到凉意,苏湛下意识要关窗,察觉到这冲动后,苏湛不由得自嘲起来,这数月的养伤,还是让她乖顺了不少,这要放在她十五六岁的时侯,浪里扎几个猛子又能如何呢。
她天生武脉武功易成,年纪轻轻便能仗着不俗的真气肆意妄为,不把自已的身L当回事。但她师父林道人一直劝她莫要依赖真气,练武一道,一开始可强身健L,练到武道巅峰便是伤身。
苏湛认通这道理,但总觉得自已年纪轻,离那巅峰还远。
她身边的宫女细心的察觉到了苏湛的想法,穿粉色衣裙的宫女走上前去,关上了那透进寒风的窗子。
也关上了一园秋色。
“皇后娘娘,您可终于醒了。娘娘已经睡了四个时辰,我们刚刚喂您吃了一粒茗灵丹,小喜子去请隋神医了。娘娘现在身上可还有别的不适?”
松寒见苏湛从梦中渐渐清醒过来了,于是轻声细语的将情况说与苏湛听。
没有哪个病人不害怕见医师,尤其是苏湛这种不怎么乖巧遵医嘱的病人。
如果说苏湛方才只醒了五分,如今这一激灵,也醒了八九分了。
她有些幽怨地看了松寒一眼,松寒露出温柔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执着给完全不冷的孩子添衣服的母亲。苏湛无奈,低头又是一叹气。
“只是让了些梦,贪睡了些,用不着大惊小怪。”
“哎呀,皇后娘娘,隋神医医术高明,多来看看娘娘会好得更快。”关窗的宫女梅英含着笑意脆生生地过来安抚。
还能说什么呢,小喜子已经去请隋行医了,眼下也不能把人追回来。
一众宫人各自有序,整理起寝殿。
苏湛拿过茗灵丹的玉瓶把玩着,是她也辨认不出的温润玉石,瓶身薄得可对日望见瓶里有几颗丹药。这还是梅英从广明宫旧主的私库里寻得的,若是以前得了,苏湛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充作军费。
又有回忆起以前兵荒马乱日子的苗头,苏湛赶忙切断思绪。
然而什么都不再想只安稳坐在这里,四周除了风声和宫人洒扫的声音,再无其他。
太安静了,苏湛觉得自已像是那水边饮水的鹿,难以自抑地升腾起焦虑和不安。
不用试苏湛也知道自已方才的脉搏又躁动了些,到底还是被残梦影响了。她大多时侯不似这般容易感怀往事。
估计待会儿隋行医来了有得挨说了。
“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戌时了。您今天还没用过膳,要不要现在传膳?”
“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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