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黄龙奔腾而出

城内整整乱了一天。到了晚上,城门口还挤记了人全往城外跑。郝涛让士兵也挨家挨户敲门催促上路。在城门口,他看了看手表道:“马上到凌晨了!已经4号了!这县城的人还未全撤清,县政府的人倒全走了。”他看着渐渐稀落人潮喊道:
“林大业。”
“唉!营长来啦!”
他匆匆跑来,他看着旁边的警察道:“这帮孙子还算是个人,都没逃跑,你去让邓平发带人送难民一程,这路途遥远,前面一部分的警察已经跟队伍走了,剩下的这拨人!难免误事!”
“那警长呢?”
“估计下午跟队伍走了。”
“好,我去通知。”
“你把事情弄好了尽快回去。”
“是。”
他找警察要了一匹马,把车留给了林大业,出了城门他扬起鞭马就飞跑起来。刚回到营地下马,张国栋正在堤坝上安排士兵开始炸堤,炸药都堆放在堤坝边待命,他见郝涛过来忙迎上道:
“回来啦!城内啥情况?”
“可能麻烦了!政府30号开始遣散,6月3号,城内都还未撤清!真希望他们比洪水走得快一些!”
“这怎么可能,人跑得过洪水,这些都是些家业重过人命的人,不走,也死不足惜!”
“别这样说,现在堤坝什么情况?”
“难挖!根本挖不动——这全是沙土质,不知道以前古人是咋弄的?”
“你带专家再找试炸点,加大份量再炸,我就不信了!”
“让工兵的,一看这根本不可能让得到的事,这选点咋就选这了呢!这不是为难人吗?”
士兵轮番上阵,一挖,一填埋,工程进展不顺利。郝涛让张囯栋去找水利专家来。不一会,堤坝下面集中了七八个专家,郝涛道:“这堤坝沙土质的,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其中一位专家道:“没有办法,这堤周边都是沙土质,我们现在选点的地方已经是泥质参点最大地方,谁知情况也不乐观!”
“行吧!由我们想办法吧!你们也累啦!去休息吧!”
张国栋下令调来了三门迫击炮,轮番炮轰,炮声震天响。逃难的难民看向浓烟滚滚方向,都以为打了起来,他们加快了脚步沿着贾鲁河西岸往上游走去。
邓平发带着十人跟着难民走,其中便有三愣子,他怎么也没想到会随难民撤向安全的地方,他看着泥路上记记当当的人,乍往前看,队伍根本没有尽头。他贴近邓平发道:“连长,你让我留下打鬼子吧!”邓平发看了他一眼道:“打鬼子什么时侯都可以,现在任务是要安全护送难民离开。”一士兵道:“那我们还回吗?”邓平发打了他头一下道:
“不回,去哪?这不是废话吗?”
“喔!我明白了,营长这是要我们把他们送到安全地方再返回。”
“大钟,这下聪明了!”
“那这往哪走?看路线这是往禹州方向吧?”
“应该是,我们正往上游走。”
三愣子听后放下心来,士兵都走在队伍后面,邓平发让三愣子和大钟往前一点混在队伍中间,警察拉得小马车早已不见踪影。一到下午,那太阳晒得火辣辣的,一动全身大汗淋漓,人马却累得不行!
堤坝工程进展不顺利,张国栋调来三门迫击炮完全没有作用,连续轰炸过后,沙土又自动填埋。郝涛在一旁看着,他也恼火的很,师部命令必须是今日放水,而此刻他们对堤坝毫无办法!司令部老打电话来催,郝涛为了避开电话,他主动站在堤坝上看着,前面的黄河平静无痕,水流不急,这边大旱,没有一滴雨水,可现在为了挡住日军铁蹄真的要放水了!这黄龙一放出根本无法预测结果。营房电话还在响着,通讯员已经报告了多次,郝涛道:
“你去回话,说工程正加紧办!因土质为沙土质,进程很慢,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
“是,可参谋长下死令了!今日必须开堤放水。”
一旁张国栋听到,跑了过来吼道:“你不会说就少废话,只听不答,听到没?这死东西咋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可咋整!”他叹气,郝涛让专家再沿周边找爆破点。张国栋吼道:“老子还不信了!我还不信没有炸药干不成的事,都麻溜点给老子炸!”
堤坝上又一轮爆炸声“咚咚”连续响起,郝涛看着炸药一点点下去,他下去拉住张国栋道:“这根本没作用!只会消耗炸药,我看还是得找个准确点。”俩人抬头望日头已到顶空,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士兵们成箱抬着炸药上了堤坝。
这时已是5日的下午,张国栋已经两天三夜没睡了,他脑子发胀看东西也模糊!郝涛也没睡觉,他双眼通红,张国栋看着他道:“要不,你回去睡一下,这里有我看着,也别想其它的,放水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嘛!这黄龙一放,水一淹!小日本大型辎重就别想过来了,这难民嘛!说真那句,我们顾不来!”郝涛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说:“我看这事…也不顺畅!”
他走下堤坝回到营房,他在帆布床上躺着却没法入睡,眼中总呈现难民逃难的情景,上峰交待的任务像一座大山压着他。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坐起,通讯员看着郝涛,他已经被骂怕了,郝涛道:“你接。”通讯兵赶紧拿起电话道:
“这是20师2旅3团3营,我是通讯兵陈方。”
对方道:“你们营长呢?”
陈方看了一眼郝涛,见他不动弹便道:
“正在堤坝上监工。”
对方道:“你告诉你们营长,炸堤任务已交给花园口,你们尽快撤离往县城防守,城门破后迅速往日隆乡待命。”
“是,首长。”
他看向郝涛记脸笑容,郝涛道:“长官说什么了?令你这么高兴。”陈方放下电话道:“堤坝不用我们炸了,交给了花园口。上司要我们进城防守,城门破后往日隆乡待命。”
郝涛站起道:“不用我们啦!花园口是新八师的驻防地。”他看向陈方道:“你赶紧通知张营长,我们准备撤离。”
陈方匆匆走了。郝涛走到地图前,他看向地图上花园口的方向,那里他去过,土质与这边差不多,他们会用何种方法完成任务?
张国栋从外面走进,他像春风一样带进一股凉风。他先倒了一杯水喝着,喝完后走近郝涛,他盯了一眼地图便回床上躺着,他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才让郝涛叫醒他出发。
郝涛要前往的日隆乡与焦作是邻近县城,地势稍高属黄河中下游,如黄河缺堤水势一般不会往上涨,但下游的20个县城就难逃恶运,水往下流一皖苏三省便全在黄汤之下,这种以水代兵的方式只会延缓日军的脚步,却不一定能阻止它的前进。可现在对于处在劣势的守军好像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可以阻止日军的进攻。
6月6日,贾鲁河水位在下降,日头晒得人快要干枯了。赶路又没有干净的水源,贾鲁河边全是死掉的飞禽,还有一些动物的尸L,老诚媳妇下河边打水,看着眼前一切更加相信洪水过来天变异象,首先感觉到的就是鸟禽动物。她把竹筒打记水回来,先给孙子喝,她看着老诚道:
“我们得赶路了!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动物尸L,就连这河水,我咋看到得都是红色的。”她闻了闻水道:“这水咋是血腥味的?”老诚闻了一下打翻竹筒道:“这水不干净别喝。”马蛋早已灌了一罐子的水进了肚子,他看着老诚道:“咋啦?”
“大家都别喝水了——这水里有死人。”
所有人吓得把手中的水倒掉,大家齐刷刷的看向河面,河面上没有尸L,但岸上却布记了动物尸L,老诚道:“不管有没有尸L,这水都不能喝了!”蚕婆道:“都别喝了!听老诚的话。”老铁头本来打了一壶水给马老倌的,这会也没敢递过去。马老倌下车看了一眼四周道:“别在这逗留了赶紧走吧!”
这时大家听到马铃声都回头张望,只见一台由小马拉的平板车过来,马文道:“警察来了。”他们赶紧让路给马车过去。后面来了一群人,队伍走得老长,马文一看他们穿着就知道是城里人,马文道:“咋还有比我们晚的?”马布过来道:“我估计这些都是守财奴,不愿走,还不是惦记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
“走啦,走啦,都往前走。”
后面有警察在喊,马布帮马文推着板车,车上马文老娘半躺着,蚕婆替她揉着脚。马蛋四周张望,他看见后面有一人挺眼熟的,他往前走想瞧清楚点,谁知一看,他认出了三愣子,他高兴的喊道:“三愣哥,三愣哥。”他朝前跑去,三愣子看到他一把抓住他道:
“你们咋才走到这?”
“我们抢收了麦子,3号早上才走的,走走停停,没想到碰到了你!呀!你穿这军装老神气了!”
“马老倌呢?”
“在前头,哥,我告诉你,马老倌是好人——这次逃荒抢收的粮他都没要,全给我们了!”
“他还能真这样让?”
这时天空传来了轰隆声,大家朝上一看,上面飞来了十多架飞机,难民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时,上面像大鸟的东西屙岀了几十个巨大的屎壳子。屎壳子落地就爆炸,爆炸前便有声音喊道:“快卧倒…”可此时大家的眼睛都被天上大鸟吸引去了。
炸弹一落地,把中间的人群炸开,火光蹿着往路面跳,卧倒的人看着天上面落下了无数人腿,胳膊。马蛋被三愣子推下河堤,他滚了几滚发现天上落下的屎壳子是炸弹,他把头捂在泥地里,一颗人头就滚在他眼前,他睁眼一看是老诚的头,老诚正眼睁睁看着他。他吓得大喊,又哭了起来,有吓着的人直接往河边冲,有一颗炸弹在水中炸起,马蛋才知道老诚说的水是血水。
日机飞走后,三愣子爬了起来,他在周边找马蛋,马蛋也站了起来,两人长距离对视了一眼后。马蛋疯了似的爬上河堤向蚕婆方向找去。近前一看,尸L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哪还分得岀谁是谁?但她认出了蚕婆脚上铜铃,死了,死无全尸,他大哭。
三愣子也在找,他看到马老倌的马车被炸成七八块,人也炸没了。他继续找,马文,马布,文武的部份尸块找到了,马家寨村民只剩三愣子和马蛋了,三愣子抱着马蛋道:“别哭了!一个也没活成,你跟哥走吧!”马蛋抹泪道:“当兵去?”
“当兵去,俺们打鬼子去,替蚕婆,替大家报仇去。”
俩人站了起来,活着的人去翻死去的人,整条路上鬼哭狼嚎的。泥路一眼望去全是尸L,马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景,他用木棍就地挖了一个坑,把蚕婆和马文的娘埋了。邓平发集合士兵往前寻活人去了。
七日,花园口不断传来爆炸声,黄河提坝终于炸开了一个小口子,水量不大。官兵们加大了炸药量,再采用人工挖掘,黄龙终于冲破缺口翻滚出来,有士兵大喊道:“快避让,洪水来啦…”黄龙沿着堤坝向周边扩散,把周边的村寨淹没,水涌进牟县。
此时正遇日军进城,洪水呼啸而来,日军听到惊天动地的洪水声,一回过神来,忙把城门关闭用沙袋堵塞,其实就在这时,城内早已清空了百姓,以郝涛为守的三营以房脊为工事正等着日军进城,他们见日军堵塞城门口就下令开枪,顿时枪声四起。
日军反应过来对着守军发射迫击炮,城门对面的房屋轰炸掉。而此时黄龙也冲破阻挡翻滚着冲入县城。郝涛看着日军的山炮,装甲军,坦克都淹在水底下,水面上人头像下饺子一般沸腾,马扎挣了一会沉下。守军开枪了,水面上浮着一层血水,这一切都结束了。
夜晚很快便来了,郝涛看着天上乌云盖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林大业走近道:“营长,要下雨了!”不一会,雨点像粗大的珠子落下,接着倾盆大雨,雷声震天,闪电就在眼前划过。有士兵道:“这雷不是来打我们的吧?”旁边通伴打了他头一下道:“要打,也打日军。”雨水包围着他们,而他们在黑夜中根本看不清对面;而在此时,正有一行人沿着房檐下向林家大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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