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忆往昔
苏氏盯着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耳边是刺耳的蝉鸣声，她脑中想着今日姜大爷离开时的神情，又想起见到女儿时的欢喜。过了许久，她叹了口气，幽幽道。
“这官宦人家自然气派，嬷嬷，不瞒你说，我也只是个秀才之女，没什么见识，早年间在闺阁中时，过得日子也是普普通通。到出阁之前，连件像样的衣衫首饰都没有。”
“唯一与普通人家不通的便是，爹爹是个秀才，家有几亩薄田和几间铺子，娘亲持家有方，我们一家子不用下地。日子虽过得紧紧巴巴的还能请个丫鬟仆妇伺侯，爹爹爱面子，也不会卖儿卖女。”
“后面嫁给记记的爹爹，我都以为我是进了福窝，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还有各色金银首饰。那是我让梦都不敢想的日子，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到老，谁知道记记爹爹只是出趟门，竟然人都没了。”
“那时我格外茫然，嫁给记记爹爹，我就没想过什么事，无忧无虑了十来年，一下子全然不知道寡妇的日子该怎么过，真恨不得跟他一块死了得了。”
“这男人就算遇到事，也可以去外头闯荡一番，至少还有几分盼头。可女人这一辈子，被困在宅院之中，他没了，我作为寡妇，出趟门都得被人指指点点，回娘家又遭白眼，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活头。”
她说着说着，一旁的云嬷嬷反倒红了眼眶，连手里打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苏氏却朝她安抚一笑。
“好在记记爹爹留下了不少银钱，也算是解了我们母女二人的难处，想来是他在天有灵，也不愿我和记记受委屈，是以出门之前都会交代好。”
“回了娘家以后，哥哥嫂嫂话里话外的挤兑我，她们想我将银钱都拿出来补贴家里，我拿了他们又嫌不够，家中人多，事务繁杂，连累记记也跟着受委屈。”
“这些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一介寡妇，也没有法子，只得忍着。”
“我知道记记肯定怪我带着她回了她外祖家，还被两个表姐欺负，可若是我一个人带着记记在林宅，外头不知多少人垂涎林家的家底，到时下场只会更惨。”
云嬷嬷自然懂苏氏的难处，这一路都是她陪着苏氏走过来的，当初苏母生了苏氏，不仅要顾着一大家子，还要照料苏氏的两个哥哥。好在当时苏家也不算落魄，便在外头请了一个人照顾苏氏。
她便是那时侯进了苏宅，苏氏也是她亲手带大的。
“夫人，姐儿是个聪明的孩子，等她大些，你和她说一说，她自然理解你。”
苏氏笑笑，只道。
“这些都过去了，进了这姜府，我才知道人竟然还能过这种日子，身边有十来个丫鬟婆子伺侯着，吃个早饭花样都有十几种。夏日穿得是软烟罗，冬日是织金的锦缎。连这房子都处处雕梁画栋，无一不精致。”
云嬷嬷也笑着道。
“夫人是有福气的，往后肯定还会有大福气。”
“这看起来是不错，官夫人的名声也好。可这进了姜府，我才知道并不容易。一则便是我的身世，老夫人不喜欢我，妯娌看不上，府中下人也不知道怎么议论的。…二则，大爷前头的嫡子嫡女都大了，你是没瞧见，大爷那个府中千娇万宠的嫡女，那种高高在上的神色。”
见苏氏面露愁容，有几分颓丧之色，云嬷嬷神情严肃起来，她看着苏氏，缓缓说道。
“奴婢斗胆，本不该碎嘴说主家的事，可今日还是要与夫人您说一说，不知夫人您愿不愿意听听。”
“嬷嬷你跟我还有什么可见外的，我自小便是你看着长大的，记得少时我生病，母亲那时要照顾两个哥哥，便是嬷嬷你照看着我。那时家中不算富裕，也没有多余的银钱请丫鬟。”
“大冬日的嬷嬷您坐在床边一步不离的照看我，为我煎药，用湿巾子敷额头降温，硬是一个人成宿成宿的熬了过来。”
“到我病好了，你也累出病了，到现在都受不得凉，一到天气冷些便骨头缝都泛着疼，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说着说着苏氏红了眼眶，云嬷嬷也不动声色的抹了抹眼角，片刻后她才正色说道。
“夫人对奴婢好，奴婢心里都记着，也自然为夫人您打算着。奴婢瞧着，夫人不必妄自菲薄，也不用太过担忧。您说的老夫人、几房妯娌甚至大爷的儿女，这些人的想法固然重要，却也不是最重要的。您既然已经进门，即使她们不喜，也无法将您赶出去。”
“这入了族谱，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的正室，哪是老夫人或者大姐儿说不喜，便能不要的。你是正经的夫人，是大爷的正妻。”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抓住大爷的心，让大爷多来咱们院子。如今大爷正值壮年，您又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早日生下子嗣才是正事。奴婢瞧着大爷对您也是好的，平日一下值便来到咱们这院里，可见大爷心里是有您的。”
苏氏靠在迎枕上，思索着云嬷嬷的话，不得不说云嬷嬷确实说的有理。
只是她这几日受到了妯娌明里暗里的讽刺，加上这几日给记记安排院子，姜大爷今日又是这样的反应，心里头便着急了些，总担心会出乱子。
尤其是今日姜大爷去了书房后迟迟未回，更让她心中不安。
苏氏舒了口气，她拉着云嬷嬷的手，道。
“当初我出嫁时，我一定要将嬷嬷你带上。一来嬷嬷你是我平日最亲近的人，我只信的过你。二来我知晓嬷嬷你比我聪慧，想着若是不懂的平日多听听嬷嬷的话。也幸亏将你带上，这几年许多时侯都是你点醒我。”
“当时嫁入林家前，我心里头不记爹娘将我许给一个商户，也是你偷偷替我去打听记记爹爹的品性，知晓他是个品行端正之人，虽是商户，却从不流连花楼。不仅沉稳还独自一人挣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家业。”
“这官宦人家自然气派，嬷嬷，不瞒你说，我也只是个秀才之女，没什么见识，早年间在闺阁中时，过得日子也是普普通通。到出阁之前，连件像样的衣衫首饰都没有。”
“唯一与普通人家不通的便是，爹爹是个秀才，家有几亩薄田和几间铺子，娘亲持家有方，我们一家子不用下地。日子虽过得紧紧巴巴的还能请个丫鬟仆妇伺侯，爹爹爱面子，也不会卖儿卖女。”
“后面嫁给记记的爹爹，我都以为我是进了福窝，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还有各色金银首饰。那是我让梦都不敢想的日子，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到老，谁知道记记爹爹只是出趟门，竟然人都没了。”
“那时我格外茫然，嫁给记记爹爹，我就没想过什么事，无忧无虑了十来年，一下子全然不知道寡妇的日子该怎么过，真恨不得跟他一块死了得了。”
“这男人就算遇到事，也可以去外头闯荡一番，至少还有几分盼头。可女人这一辈子，被困在宅院之中，他没了，我作为寡妇，出趟门都得被人指指点点，回娘家又遭白眼，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活头。”
她说着说着，一旁的云嬷嬷反倒红了眼眶，连手里打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苏氏却朝她安抚一笑。
“好在记记爹爹留下了不少银钱，也算是解了我们母女二人的难处，想来是他在天有灵，也不愿我和记记受委屈，是以出门之前都会交代好。”
“回了娘家以后，哥哥嫂嫂话里话外的挤兑我，她们想我将银钱都拿出来补贴家里，我拿了他们又嫌不够，家中人多，事务繁杂，连累记记也跟着受委屈。”
“这些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一介寡妇，也没有法子，只得忍着。”
“我知道记记肯定怪我带着她回了她外祖家，还被两个表姐欺负，可若是我一个人带着记记在林宅，外头不知多少人垂涎林家的家底，到时下场只会更惨。”
云嬷嬷自然懂苏氏的难处，这一路都是她陪着苏氏走过来的，当初苏母生了苏氏，不仅要顾着一大家子，还要照料苏氏的两个哥哥。好在当时苏家也不算落魄，便在外头请了一个人照顾苏氏。
她便是那时侯进了苏宅，苏氏也是她亲手带大的。
“夫人，姐儿是个聪明的孩子，等她大些，你和她说一说，她自然理解你。”
苏氏笑笑，只道。
“这些都过去了，进了这姜府，我才知道人竟然还能过这种日子，身边有十来个丫鬟婆子伺侯着，吃个早饭花样都有十几种。夏日穿得是软烟罗，冬日是织金的锦缎。连这房子都处处雕梁画栋，无一不精致。”
云嬷嬷也笑着道。
“夫人是有福气的，往后肯定还会有大福气。”
“这看起来是不错，官夫人的名声也好。可这进了姜府，我才知道并不容易。一则便是我的身世，老夫人不喜欢我，妯娌看不上，府中下人也不知道怎么议论的。…二则，大爷前头的嫡子嫡女都大了，你是没瞧见，大爷那个府中千娇万宠的嫡女，那种高高在上的神色。”
见苏氏面露愁容，有几分颓丧之色，云嬷嬷神情严肃起来，她看着苏氏，缓缓说道。
“奴婢斗胆，本不该碎嘴说主家的事，可今日还是要与夫人您说一说，不知夫人您愿不愿意听听。”
“嬷嬷你跟我还有什么可见外的，我自小便是你看着长大的，记得少时我生病，母亲那时要照顾两个哥哥，便是嬷嬷你照看着我。那时家中不算富裕，也没有多余的银钱请丫鬟。”
“大冬日的嬷嬷您坐在床边一步不离的照看我，为我煎药，用湿巾子敷额头降温，硬是一个人成宿成宿的熬了过来。”
“到我病好了，你也累出病了，到现在都受不得凉，一到天气冷些便骨头缝都泛着疼，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说着说着苏氏红了眼眶，云嬷嬷也不动声色的抹了抹眼角，片刻后她才正色说道。
“夫人对奴婢好，奴婢心里都记着，也自然为夫人您打算着。奴婢瞧着，夫人不必妄自菲薄，也不用太过担忧。您说的老夫人、几房妯娌甚至大爷的儿女，这些人的想法固然重要，却也不是最重要的。您既然已经进门，即使她们不喜，也无法将您赶出去。”
“这入了族谱，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的正室，哪是老夫人或者大姐儿说不喜，便能不要的。你是正经的夫人，是大爷的正妻。”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抓住大爷的心，让大爷多来咱们院子。如今大爷正值壮年，您又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早日生下子嗣才是正事。奴婢瞧着大爷对您也是好的，平日一下值便来到咱们这院里，可见大爷心里是有您的。”
苏氏靠在迎枕上，思索着云嬷嬷的话，不得不说云嬷嬷确实说的有理。
只是她这几日受到了妯娌明里暗里的讽刺，加上这几日给记记安排院子，姜大爷今日又是这样的反应，心里头便着急了些，总担心会出乱子。
尤其是今日姜大爷去了书房后迟迟未回，更让她心中不安。
苏氏舒了口气，她拉着云嬷嬷的手，道。
“当初我出嫁时，我一定要将嬷嬷你带上。一来嬷嬷你是我平日最亲近的人，我只信的过你。二来我知晓嬷嬷你比我聪慧，想着若是不懂的平日多听听嬷嬷的话。也幸亏将你带上，这几年许多时侯都是你点醒我。”
“当时嫁入林家前，我心里头不记爹娘将我许给一个商户，也是你偷偷替我去打听记记爹爹的品性，知晓他是个品行端正之人，虽是商户，却从不流连花楼。不仅沉稳还独自一人挣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