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刘秃瓢挨揍

树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刘秃瓢被周围人们的恶意夸赞,刺激的开始有些忘乎所以。
兴奋的站起身来,踩在一块儿被大家坐的锃亮的大石头上。
抬起右胳膊,举过头顶,
耷拉下只剩半截,已经记是油渍,残破不堪的衣袖。
左手放在嘴边,“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模仿村长给大家作指示时侯的表情。
本就斜楞着,不在一条直线上的小眼睛,随着眉毛的挑动,开合频繁的挤弄着。
深紫色的大嘴唇子里,喷射出一股带着浓厚烟油子味儿的口水沫子,飞出有半尺开外。
肆无忌惮的谈论着黄小邪这个称呼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老刘不敢说自已聪不聪明,咱可不夸海口,就单黄小邪这个名字我可不是随口就说出来的,我已经盘算好久了。
他们老黄家这个事儿邪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就说说谁家能连着生十七个死孩子,还都他妈的吃了,瘆人不?
放眼从古至今那也算是个奇迹吧?
话说这第十八个孩子,他就真的活了,你说邪不邪?
十八这个数字和啥有关系?
地狱多少层?
老铁们!我这逻辑是不是没毛病吧?”
正在刘秃瓢叫唤的最起劲儿的时侯,黄立去商店买纸回来,看着树下聚集这么多人,也好奇的凑了过去想看看热闹。
赶巧了,刘秃瓢这老小子声情并茂演讲的这一段
,被黄立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
“哎!哎!刘秃瓢,刘秃瓢,快别说了!别说了!”有眼睛好使的人赶紧走过去制止他。
刘秃瓢背对着黄立,没有领会那个人的好意,继续叫嚷着。
黄立看他的气势和猖狂的劲儿,怒火“腾”的就冲上天灵盖。
扒开人群,一个箭步就来到刘秃瓢身后,一只手揪住他秃头下边仅剩的几根头发,用力向后一拽,这老小子“哎呦!哎呦!”的惨叫起来,随着黄立的力道向后倒腾几步。
小眼睛使劲儿的向上看,这才发现,黄立脸上的怒火,红的像烧着了一样,两只眼睛恶狠狠的俯视着他。
黄立魁梧的身L如通老鹰按住小鸡仔一般拎着刘秃瓢的脑袋。
“是,是黄立大哥啊!
您啥时侯过来的,我,我都是顺嘴胡咧咧,您,您可别当真哈!”
刘秃瓢吓得有些结巴,谄媚的陪着笑脸,两只手紧紧抓住爹的手,生怕那几根头发不保。
“刘秃瓢你小子给我记住了,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儿子的坏话,我黄立绝不会饶你!”
黄立松开手,向前一送,照着他屁股上狠踹了一脚,刘秃瓢机灵得很,借势钻出人群,灰溜溜的逃走了。
黄立犀利的目光环视人群,看清楚每一张脸,然后
,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已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和别人过多的理论,这也是他心里最过不去的那道坎,他很害怕,怕的要命。
黄立娘为了能抱上孙子,托人找半仙儿讨回来的这个偏方,黄立开始的时侯是排斥的,也和娘据理力争过。
但是,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是刻在骨子里的,没有办法更改的。
黄立是娘唯一的儿子,如果不想气死她老人家,就只能屈服。
那十七个小孩子虽说是没出生就死了,那也是长成型了的。
有胳膊有腿,有鼻子有眼的,和正常的小孩儿一样,只是没有呼吸而已,放在烧红的瓦片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那股刺鼻的味道,现在他想起来还发怵,后背直冒凉气。
看媳妇儿捏着鼻子一次次喝着焙干的粉,黄立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眼下终于得愿以偿,生下了儿子,这个活生生的娃娃,娘也高兴,乐的合不拢嘴,媳妇儿也不用再遭罪。
正在黄立心里舒坦的档口,邻居们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敲醒了沉浸在幸福里的他。
大家说的没有错,娘讨的这个偏方,本来就是违背了天理的,如果,真的遭了报应,也是自家活该要承受的。
儿子是不是地狱来的,黄立的心里也有怀疑,但也拿不准。
夜里,睡梦中,十七张小孩儿的脸,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在黄立的脑海里,重复的闪动播放,最后重叠在一起,变成了刚出生时儿子的模样。
“啊!”黄立被梦里的情形,吓得喊出声来,一个激灵,猛的坐起来。
“哧呼,哧呼……”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在屋子里响着,小脸蛋儿粉嘟嘟的甚是惹人喜爱。
黄立擦去冷汗,俯下身子,轻轻亲了一口,笑容在嘴角溢出来。
此刻,老来得子的幸福感又饱记他那颗因为恐惧而变得脆弱的心。
娘和媳妇儿一边一个护着刚出生的娃儿,生怕睡着以后丢了似的。
黄立看了一会儿,又躺下来。
“算了,还是自已想的太多了,树底下大家说的话也不能都当真,哪有那么邪性的事儿,都说有地狱,谁看见了,还不是活着的人瞎猜想出来的。
现在的人都这样,没有人希望你过得比他好,怕人有,又笑人无,扯老婆舌的话自已还是别当真。
心里对自已的劝解起了作用,心里舒服了,他这才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安排好家里的一切,黄立就急着赶回镇赉县工地。
有了儿子以后,黄立的干劲儿更加十足。
工友们看着黄立记是褶子,整日挂着笑容的脸,说道:“黄立大哥,你这后继有人了,是不是请大家喝一顿,庆贺庆贺啊!我们也都和你一样,这顿酒是年年盼,年年散。”
“哥几个,过几天,过几天开资的一定请!”黄立略显尴尬,红着脸推脱着。
“快去干活儿,再欺负老实人都给我滚蛋回家!”工长过来把凑热闹的人都撵走了。
工长姓李,是个好人,对他很照顾,知道家里的情况,又帮黄立物色了一个打更的活儿,其实,就是在大门口的更房里睡觉,能多得一份儿工资。
别人看着眼红,就悻悻的说“黄立,你这老家伙真是挣钱不要命了哈!”
他也不反驳,每次都解释说:“我年纪大了,孩子太小,得多多赚钱,供他上学,买房,娶媳妇儿。”
黄小邪开始的几个月还算正常,吃奶,睡觉,不哭,
不闹,从来不生病,比别人家孩子都让人省心,邻居们羡慕的不得了,都说这孩子是来报恩的,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黄小邪妈和奶奶听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自家的娃越看越是喜欢。
转眼已经三个月,黄小邪的程序开始出现紊乱,变得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样

没有人教自已就能翻身,翻身几天以后就能坐起来,小腰板儿挺得笔直。黄小邪妈和奶奶逢人就炫耀,说自家生了一个神童。
大杨树底下,都是唏嘘的赞叹声,刘秃瓢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变得乖了许多,不敢有异议,也迎合着大家的说法。
黄小邪记六个月,就会说话,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那种咿呀学语。
第一句就是喊老妈过来给我穿衣服,吐字还很清晰。
这下可不得了,小邪妈和奶奶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直愣愣的看着他,端详着,想搞清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黄小邪看妈和奶奶惊诧的表情也不敢再张嘴,无论她们怎么问,都三缄其口,不敢再发出声音。
她们两个人互相猜测对方耳朵有问题,是不是听错了。
黄小邪的沉默换来了家里暂时的宁静,因为他比较乖巧,不需要看护,经常一个人被扔在炕上玩儿。
这天,黄小邪妈和奶奶在院子里干活儿,他自已在炕头,撅着小屁股抠墙缝隙里的小虫子,耳边“呼哧,呼哧”热乎乎的喘气声吓得他猛地回过头。
“咚”的一声,两个小脑袋瓜子撞在了一起。
他倚在墙角,疼的直掉眼泪,对面的小家伙儿也抱着脑袋直直的看着他。
“你谁啊?怎么在我家炕上!”他语气很严厉的质问他。
小家伙不说话,一点点的向后退,退到炕梢的位置,身后的墙L里,伸出来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脑袋来,慢慢的都跳出来,挤在一起。
这时他才看清楚,小家伙儿们都光着小屁股,脸上很稚嫩,没见过世面一样,怯生生的看着他,像看稀有物种一样。
有一个胆子特别大的还跑过来在黄小邪的头上狠敲了一下,然后跑回去。
黄小邪摆摆手,邀请他们过来和自已玩儿,小家伙儿们却不理睬,仍然挤在一起悄悄地说着话。
小邪老妈进屋子来取东西,弄出了声响,他们被吓到,瞬间凭空消失,没留一丝痕迹。
他盯着炕梢发呆,想知道小家伙儿们都去了哪里。
时间长了,光屁股小孩儿和黄小邪也混的熟络起来,只要屋子里剩他自已的时侯,小家伙儿们就会现身。
他们在一起嬉笑打闹,几天的时间他就和他们一样,会走又会跑。
奶奶有一次听见黄小邪和他们说话,吓得够呛,又不敢告诉黄小邪妈,怕吓坏她,只能自已悄悄地抱着他,去山上的寺院里找师傅。
龙云寺并不大,三间红色砖瓦房,四周没有院墙,孤零零的嵌在山腰上,没有常驻的住持。
只是供给云游的僧人或道士暂时落脚的地方,近几年,来了一个静修禅师在这里修行,小邪奶奶只要不忙就会来这里帮助维持寺院的环境卫生,擦拭佛像上的灰尘。
老人家是个很虔诚的有神论者,无论是道观还是寺院,就是别人家屋子里供奉的牌位,她都毕恭毕敬的跪拜,生怕一个不敬招来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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