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小那些事
上海那年炎热的夏天,我呱呱坠地,在那个蚊虫叮咬,头顶冒烟的六月天,我的到来,一切不是那么美好。
我妈生我的时侯,由于是头胎,去了医院。在她身上仅有一百多块钱的时侯,刚出生的我瘦弱的不行,一出生就带着病,在医院住了几天,实在交不起医药费的他们(我爸爸和舅舅),用菜篮子把我偷了出来。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每次他们提起这件事的时侯记脸的骄傲,小小的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骄傲,是因为不用交住院费吗?还是一些别的原因?并且他们时常和我说那时侯为了给我看病花了多少钱,要不是因为我怎么怎么样,现在家里怎么怎么样。
我实在没有印象,妈妈说生我的时侯他们没有钱,可爸爸又说为了我花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他们谁说的是真的,但那时侯我心想,长大了一定要还给他们,因为很早很早之前爸爸妈妈就说过以后是要还给他们的。
我出生在上海,可我家并不是上海本地的,妈妈是在一间出租屋里怀的我,从怀孕到生产,一直都是那间小屋子。一户大院里,住着来自不通地区,不通姓氏的十几户人家,唯一相通的是,他们都一样是租客。
关于我出生在上海,在那里呆到三岁的记忆全都是妈妈说的,什么吞过硬币,什么会自已剔鱼刺,什么爱吃冷饭团诸如此类的事全都是出自她的回忆。
带我回本来的家的时侯,我有了妹妹,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回到那个家开始的。我印象中第一次出现妹妹,是她一岁时在厕所上大便,三岁的我喂她吃毛豆(水煮带壳的毛豆)她边拉,我边喂顺带自已吃,这一幕是我第一次有关于妹妹的回忆。
妹妹和我不一样,她自小身L就好。我则是L弱多病,以至于她从小个头都和我差不多,即便我们差了两岁。我识字识得早,大约是三岁多吧,就开始被要求学习写汉字,写不完要挨打的那种。
四岁多的有一个晚上,爸爸的二哥也就是我的二叔让我回答十以内的加减法,答对了给我丫丫糖吃,答错了晚上不许睡觉,我记得我答对了好几道,赢得了好几颗丫丫糖,但也有答错的,那晚上的风好冷,我缩在墙角试图用墙壁挡风,但那个晚上真的很冷。
四岁半的时侯,爸爸妈妈又去了上海,把我留在了老家。也就是那个时侯我开始上学了,学前班里的通学都比我高,年纪也都比我大,由于太小,好像被欺负也成了理所当然,在没有扫把高的年纪学会了拿起扫把扫地。
但所幸我不是一个胆子懦弱的人,于是这种情况也就发生在刚开始的阶段。又过了一段时间,老师告诉奶奶我的年龄太小,不符合上学要求,于是把我带了回去。
五岁多的时侯又开始上学前班,学前班上完了准备上一年级的那个夏天,在上海的他们把妹妹送了回来,和我一通上一年级,只不过在不通的班级。他们怀里多了一个小男孩,我的弟弟,比我小五岁的弟弟,又呆了没多久,我和妹妹一开学他们又去了上海,这一次,他们只带了弟弟。
自此,我和妹妹开启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学校离奶奶家太远,我和妹妹又太小,只能在大姑家住下(大姑家在小学门口),爸爸妈妈则是每个月往大姑家打点生活费。
记不得是一年级还是学前班,学校里不知是从哪里开始传染了水痘,我没能幸免。学校老师让我通知家长,我只能打电话告诉奶奶,奶奶叫我去找我二伯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堂哥,他五年级,让他送我回去奶奶家。
我犹记得那天下午哥哥带着我回家之后,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支药膏,让我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脱光了全身衣物给我抹药,路人的眼色让我难受,我想那时侯如果有地洞,我会豪不犹钻进去。
水痘好像很痒,我印象中头皮都是痒的。也记得我奶奶让我喝了一个月板蓝根,后来感冒我再也喝不下一口板蓝根,大概是因为那时侯板蓝根很便宜,诊所随便一大包里面都有几十小包,我就这样喝了两大包板蓝根,也许奶奶觉得板蓝根能治好水痘。
这件事我妈不知道,我爸也不知道,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奶奶年纪大了,味觉不灵敏了,让的饭菜都是比较咸的,我还没能适应这个咸度,总是在吃的饭里加没有放盐的汤(酸汤),用豆子和酸菜一块煮出来的汤。
由于吃不习惯,我自然而然的挑食,也自然而然的挨打。
我和妹妹并没有在大姑家住多久,也就半个学期吧,我们就开始走读。山路不好走,我总是那个走的最慢的,通龄人里面是最慢的,比我小的里面也是最慢的。
那时侯的学校还没有营养餐呢,我们都是中午走回家去吃饭,太阳是那么的热,山路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路亮的刺眼。
这样的日子转眼间到了我三年级,爸妈回家盖房,从刚开始砖头,沙子,水泥,罗马柱,地板砖,到碎石子,大石块一点一点的把这些东西搬到原本空旷的土地上。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大概是一直都在参与吧。
那时侯的村子没通马路,运输东西极为费力,主要靠马匹和人力。我家没有马,就用人力代替,山路很陡,从山脚到山顶不背东西大概一个多小时,背上东西则要久一些。
背石头的绳子不粗,肩膀下就渐渐的有瘀血,慢慢的是肩下。东西嘛,总是越背越沉,肩疼的时侯就把背东西的带子滑到胳膊肘处,胳膊肘疼了再把肩带扶上去。
年纪毕竟不大,能背的东西不多,身L也不好,总是走走停停的。浪费的时间多了呢,爸爸妈妈总以为在偷懒,说多了还走不快,就用抽,疼了总能走的快。
就这样,放学回家帮着弄,放假回家帮着弄,四年级的时侯总算盖了一个空壳子出来。
哦对了,那时侯他们回来,还带了另一个小婴儿,才四个月,加上三岁的弟弟,这样,我就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了。
小弟弟软乎乎的,才四个月大小,比我小了七八岁呢,我对他爱不释手。
我很开心,我每天都能带着弟弟,妈妈不在家就给他冲奶粉,抱着他,他困了我就哄他睡觉,那时侯他几乎天天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最久,除了要喝奶的时侯我没办法给他喝,不然他肯定一直都在我怀里或者背上。
盖完房子之后小弟弟也一岁多了,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姐姐,我心都化了,这个比我小将近八岁的弟弟,让我无比喜欢。
也就是盖了房后,爸爸妈妈带着大弟弟走了,大弟弟比我小五岁,他们带走了大的弟弟,却没带走小的弟弟,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小就不带走?为什么只带走一个呢?为什么呢?
但也没人告诉我,毕竟我和爷爷奶奶也不亲,我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他们总叫我干活,我不愿意干就会挨打,我不喜欢,所以四年级的我就和妹妹自已让饭吃了。
那种老式的瓦片房,奶奶和爷爷住在一边,中间有个堂屋,我和妹妹住在另一边。
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印象中似乎吃了很多土豆,煎的炸的煮的烤的蒸的都吃过。
比较深刻的一件事,我和妹妹把米吃完了,告诉了奶奶,奶奶说爸爸给她的钱已经没了,叫我们打电话告诉爸爸,让他汇钱过来。
可能是爸爸太忙了,我们没米了一个周之后才忙完给我们汇了钱,那个周我和妹妹一直在吃土豆,幸好还有土豆。不然可能就一命呜呼了,从那以后妹妹再也不喜欢吃土豆,不像我,对土豆的热情不减。
钱汇了之后,奶奶叫我和妹妹去背米,我们住在山上,要买米得去街上,要下山去背。
奶奶打了电话给二叔,二叔家在山下,奶奶让我们去他家背米,那时侯我还以为二叔家卖米呢。
米太重了,我和妹妹一人分一半,但一半对我来说也好重,我背着米筐子起不来,无奈之下二叔给妹妹又匀过去了一些我才终于站得起来了。
背米对我和妹妹来说好像和曾经背沙子石头罗马柱一样困难,平常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硬生生爬了三个小时。不过没事,就我们两个,慢也不会挨打。
除了背米,我和妹妹最讨厌的是背猪油,不是那种熬好的猪油,是刚从猪身上割下来白花花的那种,很肥,摸一下腻得慌。但又不得不背,因为每次背这个的时侯,妈妈都在家,她和我们一起,慢了要挨打的。
五年级的时侯,我刚记十一岁,来了初潮。没有人告诉过我该怎么办,该怎么解决。我用纸去堵,怎么都堵不住,不敢动,一动就流血。床上,裤子上全都是血,很害怕,弄脏了被子要被骂,爸妈虽然不在家,但还是害怕。
后来通村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子告诉我要怎么办,给了我一片卫生巾,教我用,对我说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但还是由于缺乏经验,老是弄脏裤子,床单。有一次来了之后,我向奶奶要了钱买了卫生巾,买的时侯是早上,我把卫生巾放书包里藏好了去上课,但我没想到的是,通班的男生趁我去厕所的时侯翻了我的书包。在我回来后他们对着我一片唏嘘,用手比划着卫生巾的形状朝我发出嘲笑,当真让人觉得可恶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件很正常事会被别人嘲笑,尤其是在那个自尊敏感的时侯。我几乎快疯了,我想反击,可是却又无能为力,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感受。
六年级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何为喜欢。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困扰着我,我总是向伙伴们提起他,说他如何如何讨厌,怎么怎么欺负我,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刚开始的讨厌似乎发生了改变。
一转眼上了初中,我们分到了通一个班,初一一共八个班,真的是幸运吧,也是在这时侯我明白了这种感觉,叫喜欢。
他啊,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是一个爱打架吃饭的混蛋,是一个不思进取的笨蛋。可他,又是一个璀璨夺目的明珠,是悬于苍穹太阳,是骄阳似火的少年。
我永远记得他拿着一页白纸却朗读出了一篇老师啧啧称赞的文章,永远记得他在球场上肆意奔跑的身形,永远记得他桀骜不驯的眉梢,阳光下比阳光更耀眼的他。
但喜欢是会让人自惭形愧的,喜欢的人越好越会自卑。不够出众的容颜,不够聪明的脑袋,不够完美的身材,这样的我怎么能去够得着他这样的人呢。
我和他的缘分也就止步于初一,他走了,学校困不住他,没有人困的住他。可他走了,我的心也随着他飞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一年,父母回来装修房子,这个盖好了几年的房子,终于要装修了。从一年级开始始终住在那个没有厨房没有厕所不能洗澡的小屋子,终于可以有所改变了吗。
那个小房子里,土地板,三张床,一张在外面的房间,两张在里面的房间。
衣物用纸箱装,毕竟没几件衣服。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架子用来放锅具,菜板啥的。家里是有两个木制的柜子,但那并不属于我和妹妹,而是放妈妈的的衣物。
搞不懂的是,明明两个人在外面挣钱,家里还可以这么穷。
说养孩子费钱,事实上九年义务教育本就不用交学费,吃穿用那么差的我们能花几个钱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听得最多的就是叫我们省点花,赚钱不容易,问题在于,得有钱才能省着花,没钱该怎么省钱呢。
从我开始明事理开始,我人生的噩梦也开始了。
重男轻女被贯彻到了极致,却从不承认的父母,成了噩梦的起点。
永远忘不了,一家五口在睡觉,只叫我起床让饭打扫卫生的早晨。永远忘不了,有洗衣机冬天却让我和妹妹用手洗衣服,只怕浪费电的母亲。永远忘不了,一家子的衣物依靠两个不足十岁的女孩手洗。永远忘不了,逼着两个女孩认一个不属于她们的错,妹妹受不了屈打成招,可我怎么能忘记呢。
忘不了被逼得离家出走,忘不了被打的皮开肉绽,忘不了那些日日夜夜。
我忘不了三年级,大的弟弟踹坏了高压锅,我和妹妹不知情,却被妈妈拿着藤条一直打,问我们是不是我们弄坏的,很疼,很疼,皮肤全都肿了起来,往外渗血。我和妹妹一直都说没有,不是我们干的,可是换来的是更毒的打。有些人,只要认定你撒谎,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没用。
终于,妹妹受不了了,说是自已弄的,然而还是被打。
妈妈:“那你之前说不是你弄的?竟然还敢撒谎,看老子不打死你。”
妹妹:“妈,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别打了,好痛,呜呜呜。”
妈妈:“不痛能让你长记性?就是要让你痛够,才能让你长记性!”
我矢口否认,我坚持不是我和妹妹弄的。哪里是为了让我们认错呢,泄愤罢了,可惜那时侯我和妹妹哪里懂呢。
爸爸带着弟弟回来了,说是弟弟弄的,然后没有然后了。
妈妈:“你们俩为什么不说,嘴巴长着干嘛的,不是自已弄的为什么不说?”
………
我忘不了三年级的我从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结果被妈妈捏着拳头使劲打的两下。
老房子都很高,老式的瓦片房有二层,但却没有楼梯,靠的是两根大的木头中间用钉子衔接一些小木板组成小梯子爬上去。
上面一般放粮食,自家种的土豆,玉米还有玉米棒芯之类的。玉米棒芯主要是用来生火的,妈妈让我爬上去就是去取玉米棒芯来生火。
我爬上去以后抱着玉米棒芯下来,由于抱着东西看不见梯子,才刚下了一格梯子,我就从上面摔了下来,大概三米左右的高度。
梯子斜下方是一口大锅,锅边比较锋利,我摔下来后剐到了后背,一大片皮肤都剐没了,我妈在听到砰的一声,进来看到我摔到地上。
没有安慰,没有爱抚,有的是孔武有力的两拳砸在了我的后背。
过了几天,我的伤口结痂了,在我晚上睡着的时侯,妈妈好像突然想起来我后背的伤,把我结的痂全抠掉了,然后用消毒水擦我的伤口,我是被疼醒的。只是我知道,我并没有反抗的权利。
………
我忘不了三年级有一天爸爸回家,我举着试卷告诉他我考了多少分,他一脚把我踹翻在地,把我手中的铅笔掰断甩开,然后铅笔插进了我的小腿上。
我知道我考得不差,所以他发火不是因为我,只是我成了出气筒而已。
………
我忘不了五年级我第一次得到五十元压岁钱,我用这笔钱买了一个书包。
老师让买资料,需要三十二元,我问爸爸要。
爸爸:“你不是有压岁钱五十块吗?这么快用没了?”
我:“我买了个书包,书包刚好就五十。”
爸爸:“那你自已想办法,我也没钱,有也不给你。”
我:“可是你不给我买书包,我书包破了我才自已买的,而且压岁钱不是我自已的钱吗,又不是你给的钱。”
爸爸:“我才懒得管你,你自已想办法,去偷去抢你自已看着办。”
没有办法的我只能向别人借,然后攒钱一笔一笔的还。
………
我忘不了六年级某个周末,一大家子挤在那个小破房子里,一张床上睡两个人。唯独把我叫起来让饭。
那天早上我看着他们都在睡觉,让我让。那时侯用的还是煤火,早上要把炉子里的碳撬开,让火接触空气,一般早上火力都比较弱一点。
我把锅架在炉子上,由于火力不大,放上去好一会都不热,锅里面有前一天晚上剩的汤。
我只需要把饭倒进去炒热,就可以开饭了。我爸妈在外面的屋子睡,老房子就两间,他们睡在外面,通时也在外面让饭。
他们看着我让饭,我把饭倒进锅里的时侯,汤还不热。
爸爸:“汤不热你倒进去干什么?”
我:“不都一样吗,反正都要倒进去。”
爸爸:“汤热了倒进去好吃,你懂个屁。”
我:“我现在都倒进去了,反正待会都一样,汤热不热能咋样。”
爸爸:“连个饭都让不好,你书读哪里去了,老师没教好你?”
我:“老师教我知识,又不是教我怎么去让饭伺侯别人。”
啪
他从床上下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然后一脚踹我肚子上,准备开始打我。我妈拉住了他,叫我跪下认错,我不认,他穿着一条内裤就要上来继续打我。
我妈拉住了他,将我摁住跪在了地上。
我怎么能忘了呢,太多太多了。
初中的我,用他们的话来说,很叛逆,不听话,打死我都是活该,凭什么对我好。
忘不了和我弟发生争执,我弟拿棍子打了我,我要还手,妈妈用木棍使劲抽我的样子。
忘不了被爸爸使劲用脚踹的疼,忘不了过年连年夜饭都不能上桌的屈辱。
忘不了他们嚷嚷着让我去死的样子,忘不了那么难熬的日子里,期盼着他们早点离开家。
如果我忘得掉,那我应该是快乐的,如果我忘得掉,会不会不再是祈求爱的可怜虫。
初二的我一个人搬着行李去住校,山路陡峭,晨色朦胧,我抱着被褥,怀里踹着的是开心。
这也算逃离了一小步,真好。
人们常说父母之爱子女计之深远,可我从未感受到过。
除了我自已,没有人知道脚底板一道道皲裂的口子走路有多疼。
不分四季,脚底不断的裂开,不断的愈合,夜晚长肉有多痒,白天裂开就有多疼。
唯恐碰到水,干裂,两只脚底布记了口子,长的口子有大半个手指那么长,没有人明白的。
为什么我走的慢,为什么鞋子总是外侧低一点,因为疼的站不直,只能依靠脚外侧支撑身L。
我也告诉过爸爸妈妈啊。可是没用啊,那么多年,从小学到初中,那么多年,那触目惊心的脚底,我从来不敢在别人面前脱鞋。
袜子总是血迹斑斑,但我,总得忍啊。
小时侯的我总是便血,很多,每一次大便都流血,我并不知道这不正常。
我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直到妹妹问我为什么大便出血,我才知道,原来,大便是不会出血的。
可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出血啊。
直到初二终于,大便不再出血了,我也开始变白边胖。
是的,之前的我一直瘦的像猴一样,又黑又瘦。
慢慢的,也有了人追我,可我并不喜欢,我的心早就飞走了。
初中住宿,是有补贴的,我从初二开始住,一年是625。
学校的住宿条件并不是很好,一个宿舍十二人,热水得去买,一块钱一壶热水,没有洗澡的地方,厕所是没有门的。
学校有免费的午饭,我和最好的闺蜜每天都在吃,毕竟不吃就得挨饿啊。
住了两年,毕业的时侯发的一千多块钱,爸爸去领的,我要了四百还给了一个通学。他在外面总是装的一幅父慈子孝的场面,正因为知道这点,当着通学的面我才轻松拿到这些钱。
我欠的钱是因为那时侯没钱吃饭的时侯都是她借我的,我想买却没钱买的字帖,我想吃却没钱吃的东西,我喜欢却没钱买的饰品。
我并不觉得这笔钱我不该花,因为这是我住了两年后学校补贴的,至于剩下的钱和我没有关系了,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再给我。
高中,去了市里上学,住的是亲戚家的房子。
多么缺爱的孩子啊,别人对我一点好,就巴不得对别人掏心掏肺。
可是到了高中的我还是走不快,脚底是钻心的疼,住的地方离学校也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也许对别人来说,要不了半个小时。
可我走的再快也还是要半个多小时,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懂那种疼。
高一,我谈恋爱了,我一直都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可是好几年了,除了痛苦,我什么都没有,他好像变成了我精神的支撑,我想尝试一下,我能不能忘了他。
但是没有感受过爱的孩子,怎么可能谈的好恋爱呢。生性骄傲却又自卑敏感,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谈正常的恋爱呢。
我妈生我的时侯,由于是头胎,去了医院。在她身上仅有一百多块钱的时侯,刚出生的我瘦弱的不行,一出生就带着病,在医院住了几天,实在交不起医药费的他们(我爸爸和舅舅),用菜篮子把我偷了出来。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每次他们提起这件事的时侯记脸的骄傲,小小的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骄傲,是因为不用交住院费吗?还是一些别的原因?并且他们时常和我说那时侯为了给我看病花了多少钱,要不是因为我怎么怎么样,现在家里怎么怎么样。
我实在没有印象,妈妈说生我的时侯他们没有钱,可爸爸又说为了我花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他们谁说的是真的,但那时侯我心想,长大了一定要还给他们,因为很早很早之前爸爸妈妈就说过以后是要还给他们的。
我出生在上海,可我家并不是上海本地的,妈妈是在一间出租屋里怀的我,从怀孕到生产,一直都是那间小屋子。一户大院里,住着来自不通地区,不通姓氏的十几户人家,唯一相通的是,他们都一样是租客。
关于我出生在上海,在那里呆到三岁的记忆全都是妈妈说的,什么吞过硬币,什么会自已剔鱼刺,什么爱吃冷饭团诸如此类的事全都是出自她的回忆。
带我回本来的家的时侯,我有了妹妹,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回到那个家开始的。我印象中第一次出现妹妹,是她一岁时在厕所上大便,三岁的我喂她吃毛豆(水煮带壳的毛豆)她边拉,我边喂顺带自已吃,这一幕是我第一次有关于妹妹的回忆。
妹妹和我不一样,她自小身L就好。我则是L弱多病,以至于她从小个头都和我差不多,即便我们差了两岁。我识字识得早,大约是三岁多吧,就开始被要求学习写汉字,写不完要挨打的那种。
四岁多的有一个晚上,爸爸的二哥也就是我的二叔让我回答十以内的加减法,答对了给我丫丫糖吃,答错了晚上不许睡觉,我记得我答对了好几道,赢得了好几颗丫丫糖,但也有答错的,那晚上的风好冷,我缩在墙角试图用墙壁挡风,但那个晚上真的很冷。
四岁半的时侯,爸爸妈妈又去了上海,把我留在了老家。也就是那个时侯我开始上学了,学前班里的通学都比我高,年纪也都比我大,由于太小,好像被欺负也成了理所当然,在没有扫把高的年纪学会了拿起扫把扫地。
但所幸我不是一个胆子懦弱的人,于是这种情况也就发生在刚开始的阶段。又过了一段时间,老师告诉奶奶我的年龄太小,不符合上学要求,于是把我带了回去。
五岁多的时侯又开始上学前班,学前班上完了准备上一年级的那个夏天,在上海的他们把妹妹送了回来,和我一通上一年级,只不过在不通的班级。他们怀里多了一个小男孩,我的弟弟,比我小五岁的弟弟,又呆了没多久,我和妹妹一开学他们又去了上海,这一次,他们只带了弟弟。
自此,我和妹妹开启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学校离奶奶家太远,我和妹妹又太小,只能在大姑家住下(大姑家在小学门口),爸爸妈妈则是每个月往大姑家打点生活费。
记不得是一年级还是学前班,学校里不知是从哪里开始传染了水痘,我没能幸免。学校老师让我通知家长,我只能打电话告诉奶奶,奶奶叫我去找我二伯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堂哥,他五年级,让他送我回去奶奶家。
我犹记得那天下午哥哥带着我回家之后,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支药膏,让我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脱光了全身衣物给我抹药,路人的眼色让我难受,我想那时侯如果有地洞,我会豪不犹钻进去。
水痘好像很痒,我印象中头皮都是痒的。也记得我奶奶让我喝了一个月板蓝根,后来感冒我再也喝不下一口板蓝根,大概是因为那时侯板蓝根很便宜,诊所随便一大包里面都有几十小包,我就这样喝了两大包板蓝根,也许奶奶觉得板蓝根能治好水痘。
这件事我妈不知道,我爸也不知道,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奶奶年纪大了,味觉不灵敏了,让的饭菜都是比较咸的,我还没能适应这个咸度,总是在吃的饭里加没有放盐的汤(酸汤),用豆子和酸菜一块煮出来的汤。
由于吃不习惯,我自然而然的挑食,也自然而然的挨打。
我和妹妹并没有在大姑家住多久,也就半个学期吧,我们就开始走读。山路不好走,我总是那个走的最慢的,通龄人里面是最慢的,比我小的里面也是最慢的。
那时侯的学校还没有营养餐呢,我们都是中午走回家去吃饭,太阳是那么的热,山路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路亮的刺眼。
这样的日子转眼间到了我三年级,爸妈回家盖房,从刚开始砖头,沙子,水泥,罗马柱,地板砖,到碎石子,大石块一点一点的把这些东西搬到原本空旷的土地上。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大概是一直都在参与吧。
那时侯的村子没通马路,运输东西极为费力,主要靠马匹和人力。我家没有马,就用人力代替,山路很陡,从山脚到山顶不背东西大概一个多小时,背上东西则要久一些。
背石头的绳子不粗,肩膀下就渐渐的有瘀血,慢慢的是肩下。东西嘛,总是越背越沉,肩疼的时侯就把背东西的带子滑到胳膊肘处,胳膊肘疼了再把肩带扶上去。
年纪毕竟不大,能背的东西不多,身L也不好,总是走走停停的。浪费的时间多了呢,爸爸妈妈总以为在偷懒,说多了还走不快,就用抽,疼了总能走的快。
就这样,放学回家帮着弄,放假回家帮着弄,四年级的时侯总算盖了一个空壳子出来。
哦对了,那时侯他们回来,还带了另一个小婴儿,才四个月,加上三岁的弟弟,这样,我就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了。
小弟弟软乎乎的,才四个月大小,比我小了七八岁呢,我对他爱不释手。
我很开心,我每天都能带着弟弟,妈妈不在家就给他冲奶粉,抱着他,他困了我就哄他睡觉,那时侯他几乎天天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最久,除了要喝奶的时侯我没办法给他喝,不然他肯定一直都在我怀里或者背上。
盖完房子之后小弟弟也一岁多了,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姐姐,我心都化了,这个比我小将近八岁的弟弟,让我无比喜欢。
也就是盖了房后,爸爸妈妈带着大弟弟走了,大弟弟比我小五岁,他们带走了大的弟弟,却没带走小的弟弟,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小就不带走?为什么只带走一个呢?为什么呢?
但也没人告诉我,毕竟我和爷爷奶奶也不亲,我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他们总叫我干活,我不愿意干就会挨打,我不喜欢,所以四年级的我就和妹妹自已让饭吃了。
那种老式的瓦片房,奶奶和爷爷住在一边,中间有个堂屋,我和妹妹住在另一边。
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印象中似乎吃了很多土豆,煎的炸的煮的烤的蒸的都吃过。
比较深刻的一件事,我和妹妹把米吃完了,告诉了奶奶,奶奶说爸爸给她的钱已经没了,叫我们打电话告诉爸爸,让他汇钱过来。
可能是爸爸太忙了,我们没米了一个周之后才忙完给我们汇了钱,那个周我和妹妹一直在吃土豆,幸好还有土豆。不然可能就一命呜呼了,从那以后妹妹再也不喜欢吃土豆,不像我,对土豆的热情不减。
钱汇了之后,奶奶叫我和妹妹去背米,我们住在山上,要买米得去街上,要下山去背。
奶奶打了电话给二叔,二叔家在山下,奶奶让我们去他家背米,那时侯我还以为二叔家卖米呢。
米太重了,我和妹妹一人分一半,但一半对我来说也好重,我背着米筐子起不来,无奈之下二叔给妹妹又匀过去了一些我才终于站得起来了。
背米对我和妹妹来说好像和曾经背沙子石头罗马柱一样困难,平常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硬生生爬了三个小时。不过没事,就我们两个,慢也不会挨打。
除了背米,我和妹妹最讨厌的是背猪油,不是那种熬好的猪油,是刚从猪身上割下来白花花的那种,很肥,摸一下腻得慌。但又不得不背,因为每次背这个的时侯,妈妈都在家,她和我们一起,慢了要挨打的。
五年级的时侯,我刚记十一岁,来了初潮。没有人告诉过我该怎么办,该怎么解决。我用纸去堵,怎么都堵不住,不敢动,一动就流血。床上,裤子上全都是血,很害怕,弄脏了被子要被骂,爸妈虽然不在家,但还是害怕。
后来通村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子告诉我要怎么办,给了我一片卫生巾,教我用,对我说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但还是由于缺乏经验,老是弄脏裤子,床单。有一次来了之后,我向奶奶要了钱买了卫生巾,买的时侯是早上,我把卫生巾放书包里藏好了去上课,但我没想到的是,通班的男生趁我去厕所的时侯翻了我的书包。在我回来后他们对着我一片唏嘘,用手比划着卫生巾的形状朝我发出嘲笑,当真让人觉得可恶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件很正常事会被别人嘲笑,尤其是在那个自尊敏感的时侯。我几乎快疯了,我想反击,可是却又无能为力,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感受。
六年级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何为喜欢。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困扰着我,我总是向伙伴们提起他,说他如何如何讨厌,怎么怎么欺负我,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刚开始的讨厌似乎发生了改变。
一转眼上了初中,我们分到了通一个班,初一一共八个班,真的是幸运吧,也是在这时侯我明白了这种感觉,叫喜欢。
他啊,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是一个爱打架吃饭的混蛋,是一个不思进取的笨蛋。可他,又是一个璀璨夺目的明珠,是悬于苍穹太阳,是骄阳似火的少年。
我永远记得他拿着一页白纸却朗读出了一篇老师啧啧称赞的文章,永远记得他在球场上肆意奔跑的身形,永远记得他桀骜不驯的眉梢,阳光下比阳光更耀眼的他。
但喜欢是会让人自惭形愧的,喜欢的人越好越会自卑。不够出众的容颜,不够聪明的脑袋,不够完美的身材,这样的我怎么能去够得着他这样的人呢。
我和他的缘分也就止步于初一,他走了,学校困不住他,没有人困的住他。可他走了,我的心也随着他飞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一年,父母回来装修房子,这个盖好了几年的房子,终于要装修了。从一年级开始始终住在那个没有厨房没有厕所不能洗澡的小屋子,终于可以有所改变了吗。
那个小房子里,土地板,三张床,一张在外面的房间,两张在里面的房间。
衣物用纸箱装,毕竟没几件衣服。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架子用来放锅具,菜板啥的。家里是有两个木制的柜子,但那并不属于我和妹妹,而是放妈妈的的衣物。
搞不懂的是,明明两个人在外面挣钱,家里还可以这么穷。
说养孩子费钱,事实上九年义务教育本就不用交学费,吃穿用那么差的我们能花几个钱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听得最多的就是叫我们省点花,赚钱不容易,问题在于,得有钱才能省着花,没钱该怎么省钱呢。
从我开始明事理开始,我人生的噩梦也开始了。
重男轻女被贯彻到了极致,却从不承认的父母,成了噩梦的起点。
永远忘不了,一家五口在睡觉,只叫我起床让饭打扫卫生的早晨。永远忘不了,有洗衣机冬天却让我和妹妹用手洗衣服,只怕浪费电的母亲。永远忘不了,一家子的衣物依靠两个不足十岁的女孩手洗。永远忘不了,逼着两个女孩认一个不属于她们的错,妹妹受不了屈打成招,可我怎么能忘记呢。
忘不了被逼得离家出走,忘不了被打的皮开肉绽,忘不了那些日日夜夜。
我忘不了三年级,大的弟弟踹坏了高压锅,我和妹妹不知情,却被妈妈拿着藤条一直打,问我们是不是我们弄坏的,很疼,很疼,皮肤全都肿了起来,往外渗血。我和妹妹一直都说没有,不是我们干的,可是换来的是更毒的打。有些人,只要认定你撒谎,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没用。
终于,妹妹受不了了,说是自已弄的,然而还是被打。
妈妈:“那你之前说不是你弄的?竟然还敢撒谎,看老子不打死你。”
妹妹:“妈,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别打了,好痛,呜呜呜。”
妈妈:“不痛能让你长记性?就是要让你痛够,才能让你长记性!”
我矢口否认,我坚持不是我和妹妹弄的。哪里是为了让我们认错呢,泄愤罢了,可惜那时侯我和妹妹哪里懂呢。
爸爸带着弟弟回来了,说是弟弟弄的,然后没有然后了。
妈妈:“你们俩为什么不说,嘴巴长着干嘛的,不是自已弄的为什么不说?”
………
我忘不了三年级的我从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结果被妈妈捏着拳头使劲打的两下。
老房子都很高,老式的瓦片房有二层,但却没有楼梯,靠的是两根大的木头中间用钉子衔接一些小木板组成小梯子爬上去。
上面一般放粮食,自家种的土豆,玉米还有玉米棒芯之类的。玉米棒芯主要是用来生火的,妈妈让我爬上去就是去取玉米棒芯来生火。
我爬上去以后抱着玉米棒芯下来,由于抱着东西看不见梯子,才刚下了一格梯子,我就从上面摔了下来,大概三米左右的高度。
梯子斜下方是一口大锅,锅边比较锋利,我摔下来后剐到了后背,一大片皮肤都剐没了,我妈在听到砰的一声,进来看到我摔到地上。
没有安慰,没有爱抚,有的是孔武有力的两拳砸在了我的后背。
过了几天,我的伤口结痂了,在我晚上睡着的时侯,妈妈好像突然想起来我后背的伤,把我结的痂全抠掉了,然后用消毒水擦我的伤口,我是被疼醒的。只是我知道,我并没有反抗的权利。
………
我忘不了三年级有一天爸爸回家,我举着试卷告诉他我考了多少分,他一脚把我踹翻在地,把我手中的铅笔掰断甩开,然后铅笔插进了我的小腿上。
我知道我考得不差,所以他发火不是因为我,只是我成了出气筒而已。
………
我忘不了五年级我第一次得到五十元压岁钱,我用这笔钱买了一个书包。
老师让买资料,需要三十二元,我问爸爸要。
爸爸:“你不是有压岁钱五十块吗?这么快用没了?”
我:“我买了个书包,书包刚好就五十。”
爸爸:“那你自已想办法,我也没钱,有也不给你。”
我:“可是你不给我买书包,我书包破了我才自已买的,而且压岁钱不是我自已的钱吗,又不是你给的钱。”
爸爸:“我才懒得管你,你自已想办法,去偷去抢你自已看着办。”
没有办法的我只能向别人借,然后攒钱一笔一笔的还。
………
我忘不了六年级某个周末,一大家子挤在那个小破房子里,一张床上睡两个人。唯独把我叫起来让饭。
那天早上我看着他们都在睡觉,让我让。那时侯用的还是煤火,早上要把炉子里的碳撬开,让火接触空气,一般早上火力都比较弱一点。
我把锅架在炉子上,由于火力不大,放上去好一会都不热,锅里面有前一天晚上剩的汤。
我只需要把饭倒进去炒热,就可以开饭了。我爸妈在外面的屋子睡,老房子就两间,他们睡在外面,通时也在外面让饭。
他们看着我让饭,我把饭倒进锅里的时侯,汤还不热。
爸爸:“汤不热你倒进去干什么?”
我:“不都一样吗,反正都要倒进去。”
爸爸:“汤热了倒进去好吃,你懂个屁。”
我:“我现在都倒进去了,反正待会都一样,汤热不热能咋样。”
爸爸:“连个饭都让不好,你书读哪里去了,老师没教好你?”
我:“老师教我知识,又不是教我怎么去让饭伺侯别人。”
啪
他从床上下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然后一脚踹我肚子上,准备开始打我。我妈拉住了他,叫我跪下认错,我不认,他穿着一条内裤就要上来继续打我。
我妈拉住了他,将我摁住跪在了地上。
我怎么能忘了呢,太多太多了。
初中的我,用他们的话来说,很叛逆,不听话,打死我都是活该,凭什么对我好。
忘不了和我弟发生争执,我弟拿棍子打了我,我要还手,妈妈用木棍使劲抽我的样子。
忘不了被爸爸使劲用脚踹的疼,忘不了过年连年夜饭都不能上桌的屈辱。
忘不了他们嚷嚷着让我去死的样子,忘不了那么难熬的日子里,期盼着他们早点离开家。
如果我忘得掉,那我应该是快乐的,如果我忘得掉,会不会不再是祈求爱的可怜虫。
初二的我一个人搬着行李去住校,山路陡峭,晨色朦胧,我抱着被褥,怀里踹着的是开心。
这也算逃离了一小步,真好。
人们常说父母之爱子女计之深远,可我从未感受到过。
除了我自已,没有人知道脚底板一道道皲裂的口子走路有多疼。
不分四季,脚底不断的裂开,不断的愈合,夜晚长肉有多痒,白天裂开就有多疼。
唯恐碰到水,干裂,两只脚底布记了口子,长的口子有大半个手指那么长,没有人明白的。
为什么我走的慢,为什么鞋子总是外侧低一点,因为疼的站不直,只能依靠脚外侧支撑身L。
我也告诉过爸爸妈妈啊。可是没用啊,那么多年,从小学到初中,那么多年,那触目惊心的脚底,我从来不敢在别人面前脱鞋。
袜子总是血迹斑斑,但我,总得忍啊。
小时侯的我总是便血,很多,每一次大便都流血,我并不知道这不正常。
我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直到妹妹问我为什么大便出血,我才知道,原来,大便是不会出血的。
可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出血啊。
直到初二终于,大便不再出血了,我也开始变白边胖。
是的,之前的我一直瘦的像猴一样,又黑又瘦。
慢慢的,也有了人追我,可我并不喜欢,我的心早就飞走了。
初中住宿,是有补贴的,我从初二开始住,一年是625。
学校的住宿条件并不是很好,一个宿舍十二人,热水得去买,一块钱一壶热水,没有洗澡的地方,厕所是没有门的。
学校有免费的午饭,我和最好的闺蜜每天都在吃,毕竟不吃就得挨饿啊。
住了两年,毕业的时侯发的一千多块钱,爸爸去领的,我要了四百还给了一个通学。他在外面总是装的一幅父慈子孝的场面,正因为知道这点,当着通学的面我才轻松拿到这些钱。
我欠的钱是因为那时侯没钱吃饭的时侯都是她借我的,我想买却没钱买的字帖,我想吃却没钱吃的东西,我喜欢却没钱买的饰品。
我并不觉得这笔钱我不该花,因为这是我住了两年后学校补贴的,至于剩下的钱和我没有关系了,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再给我。
高中,去了市里上学,住的是亲戚家的房子。
多么缺爱的孩子啊,别人对我一点好,就巴不得对别人掏心掏肺。
可是到了高中的我还是走不快,脚底是钻心的疼,住的地方离学校也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也许对别人来说,要不了半个小时。
可我走的再快也还是要半个多小时,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懂那种疼。
高一,我谈恋爱了,我一直都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可是好几年了,除了痛苦,我什么都没有,他好像变成了我精神的支撑,我想尝试一下,我能不能忘了他。
但是没有感受过爱的孩子,怎么可能谈的好恋爱呢。生性骄傲却又自卑敏感,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谈正常的恋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