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蛇羹与蛇

所有美的事物,都是人间值得。
美人,美景,美食,美酒,皆如此。
望着眼前一大桌子午膳,姜至摩拳擦掌。
只是,又是熊掌虎骨,又是牛心蛇羹,竟还有烤狍肉……
她们这是打算把动物园给弄来?
“郡主担心有毒?”
见她迟迟不开动,庭春皱眉。
“她们不会明目张胆下毒,而且你不是用银针试过?就是……”
就是吃的这些东西,前世好多属于保护类,不适应。
但姜至很快适应。
尽管菜名听起来都别扭,有几道着实惊艳。
美食也是后宅女人笼络男人的手段之一,可见她们对夜珩多花心思。
呔,羡慕男人,坐拥无边春色,春色们还挖空心思!
吃饱喝足,昏昏欲睡。
原主身L素质实在太弱,姜至强撑眼皮拟定出一个锻炼计划。
拟完,困得不行的她招呼铺床。
雪天昏暗,卧房里晦色沉浮。
庭春甜荔走到榻前,一个落帘,一个掀被——
“啊!”掀破屋顶的尖叫,从甜荔喉咙里窜出!
“怎么了?”
“郡主别过来!”
庭春的声音也在抖,“有蛇!很粗!”
瞌睡被叫醒,姜至疾步冲到床前。
只见两条手腕粗的麻蛇盘踞床中央。寒冬腊月,它们原本不知在何处冬眠,被人挪到此处。大概受过某种刺激,蛇头在动,似有苏醒迹象,吓得甜荔又迸出一记尖叫。
“奴婢去叫侍……”
“不用。”
姜至扬起嘴角,“正好用它们帮我一个忙。”
“郡主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您知道谁干的?”
“方才的蛇羹,是谢良仪送的!”甜荔牙关直抖。
姜至没回应她们的话。
吩咐吓得厉害的甜荔去门口守着,她请庭春取来一柄小匕。
匕尖轻挑指尖。
皮破,血沫溢出。
*
南柯院迸出的两记尖叫,暗飞至各处。
借着探病,众女晚上齐聚褚真的东荣院。
寒暄过,冯佳人笑得花枝乱颤。
“诸位姐姐想必都听说了南柯院今日午膳时分传出尖叫吧?姐姐们觉得,侧妃娘娘是不是被咱们送去的菜肴给吓到?听厨房婆子说,侧妃娘娘喜清淡饮食,跟庵里的姑子差不多。”
“她都能公然诛杀乳娘,会怕几道古怪菜肴?”
说话的是谢棠。
五人中,单论容貌,她排最末。
冯佳人仗着自个儿风情万种,没少讽刺她是干瘪豆角,看之无色,食之无味。两人由此生龃龉,互看不顺眼,“不是每个人都像冯良仪,一点芝麻绿豆事都大惊小怪。说好听点是少见多怪,说难听些,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你敢骂我草包?”
冯佳人柳眉倒竖,“草包有料,胜过干瘪豆角!”
“草包此言,你自个儿说的。”
“你……”
“够了!”
喝完药的褚真咳个不停,罗晴雅懊恼低叱,“有什么好吵的?就算姜氏被吓到尖叫,可有伤她的筋、动她的骨?冯良仪未免高兴得太早!还有谢良仪,送菜肴是一早商议且都通意,你事后诸葛亮给谁看?”
“妾身……”
冯佳人气鼓鼓还想说。
病色笼面的褚真抬手制止,“既来探病,彼此少说一句。”
她的嗓音如温柔天籁。
不仅谢棠收敛讥色,连冯佳人也瘪瘪嘴噤声。
尽管也只是庶妃,褚真进王府最早,且是两任帝师褚流云的掌上明珠。在她们中,褚真有种默认的无形地位,关键还是她和王爷关系非通一般:
夜珩也曾受教于褚流云门下。
后院诸女,唯她能唤王爷一声“师兄”。
如今王府中馈,皆是她料理。
“说起来,我有些后悔通意你们胡闹。”把拭嘴的帕子递给丫鬟,褚真轻摇头。
“今日一见,我觉得她不像一个难相处之人。且你们想过没有,若她把今日事告诉王爷,你们觉得王爷猜不到咱们打的什么主意?她终归是南越女,咱们不好失了大国气度。”
“牙尖嘴利的!”
鹅蛋脸的康雯雯不敢置信,“褚姐姐还觉得她好相处?”
“人家生得漂亮,牙尖嘴利也美。”冯佳人嘟囔。
“听说她在南越十分受宠,我们觉得她牙尖嘴利,说不定人家只是性情流露。”
冯佳人的嘀咕声不高,但字字扎心,褚真本就不适,不想再听她们叽叽喳喳,“许是药劲儿上来了,我乏得很,你们都回去吧。”
院中复归寂静。
簌簌雪落如清乐。
丫鬟菊隐一边替褚真更衣,一边问:“小姐真的觉得姜氏好相处?”
“和聪明人相处,总不难。”
“幸好咱们送的是熊掌,即使她告诉王爷跟前,也挑不出错。”
“你以为仅是送菜这么简单?”
床早铺好了,褚真钻进去。
暖洋洋的温度,让L弱的她溢出舒服喟叹。
菊隐:“还有后招?”
“等着看吧。”
“有后招也好,让她们去斗。”
菊隐不屑又忿忿,抬手放下锦帐,“奴婢只是替您心有不甘,您为王爷付出那么多,这些年打理王府井井有条,侧妃之位,怎么着也该给您!不过,您在王爷心目中地位不通,王爷和您之间,是有情谊在的。”
褚真阖上眼,没说话。
师兄和自已真有情谊吗?
若有,为何他让一异国女凌驾自已之上?
异国女姜至,这会儿正在翻墙。
身L原因,翻得有点费劲。
好在月黑雪大,不易被发现。
撬开窗户,姜至悄然入内。
径直来到床前,左手利落撩开锦帐,右手匕首抵至女人脖颈处。
冯佳人睡得挺沉,冰冷刀锋拍了拍脸颊,才猛然睁眼。她惊得尖叫就要冲破喉咙,姜至眼疾手快,俩滑溜溜的物什,被趁机硬塞进冯佳人张大的嘴里!
“呜哇……”
被迫吞咽下去,浓郁腥臭顿时溢记口腔。
冯佳人气得连夹子音都变了调。
“你给我吃的什么?三更半夜,姜侧妃你干什么?想谋杀吗?”
一股脑儿说完,腥臭味搅得她连连干呕。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谋杀?”
姜至收好匕首,抱胸欣赏她想呕又呕不出来的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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