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螃蟹

嗯。
  秦弗语气很平淡:皇祖父赐饭,这只给你。
  许澄宁睁大了漂亮的眼睛,然后双手捧过。
  谢谢殿下!
  秦弗观她神情,很惊讶,但似乎没有那么惊喜。
  吃过吗
  许澄宁一愣,道:吃过一回,不大会吃。
  她是跟着燕先生吃的。那时燕竹生受人邀请,赴了个螃蟹宴,她才十岁,小包子一个,燕先生要喝酒应酬,没让她上桌,主人家就在亭子底下支了张小几,给她备了点饭菜,其中就有四只橙红的肥蟹。
  她学大人掰开了蟹壳,却不懂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就把能掏的都吃了,蟹腿的肉剔不下来,就直接用牙齿咬,因此掉了一颗乳牙,螃蟹肉混了满口血腥,也尝不出味了。
  体验不甚好。
  她一直把螃蟹当成酒一样的存在,大人爱但小孩品不出滋味。
  秦弗看她是真的不会,便从她手里接过螃蟹,让人取来蟹八件,自己亲手掰开蟹壳,一点一点地把蟹肉挖出来,蟹腿也一根一根地,用签子捅出完好的蟹肉。
  硕大的螃蟹,最后拆下来的,只有半小碗。
  秦弗最后淋上一勺姜醋汁,就把碗挪到了许澄宁跟前。
  吃吧。
  许澄宁看他开始净手、擦手,从五官、下颌、肩颈,再到手臂、指尖,以及挺拔而不刻意的脊背,他身上每一寸的骨子里,都流露出王孙公子的行云流水,优雅、从容。
  许澄宁脑子里不由自主冒出一句话:秀色若可餐。
  原意虽然是形容女子的,可她觉得放秦弗身上一点不为过。
  为何一直看着孤
  秦弗目光射过来,许澄宁回神,很老实地道:殿下真好看。
  秦弗猝不及防一噎,嘴角扯了扯:出息,为了一只蟹。
  殿下不给我带螃蟹也好看呀。
  好看也不是你能看的。秦弗冷言冷语,还不吃
  哦。
  许澄宁拿个勺子,低头就吃。
  秦弗看向窗外,一丝流云慢慢散去,用手撑住了微热的面庞。
  蟹肉不多,许澄宁很快吃完,意犹未尽地抿了抿沾在唇上的蟹味。
  好吃,可惜少了些。
  秦弗想了想道:这几个月蟹多,过些天王府也会有蟹,到时你来便是。
  谢谢殿下。
  秦弗偏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下午在彩云间,你做得很好,但你不该出头,西陵人杀旁人还会有顾忌,但对你没有。
  许澄宁愣了愣,道:可殿下当初收容我,不就是希望我起作用吗当时情形,容不得我推脱。
  祸乱起于萧墙之内,西陵的凡著王子和倪娅公主之所以在彩云间搞那一出,无非是想让朝臣交恶,搅乱大魏政局。若不能制止,只怕会更糟。
  我那么做,您应该最能明白的。
  许澄宁自己并非爱冒头之人,但当时她若不站出来,外邦人就会觉得大魏人都是一群怯懦的胆小鬼。畏惧无罪,可自己人被外人迫害致死,还没一人敢为他说话,总是让人瞧不起的。
  所以哪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她还是出头了。
  而秦弗也一样。
  站在夺嫡的角度上,自然是鹬蚌相争,韬光养晦的渔翁最有利,秦弗若一心只为夺嫡,大可一直藏拙,到最后坐享其成,给出致命一击。
  这个道理,难道秦弗不懂吗
  他懂,但他依然出头冒尖,是因为有些事,他若不做,就没人做。
  皇子龙孙人人都只想着皇位最终落于谁手,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争权夺利,那么混乱的南地何时能恢复繁荣静好百姓对秦姓王朝的信任与维护几时会耗光
  而像今天的事,若不能为大魏力争一个强硬的结果,蛇不敢杀,人不敢关,在西陵人眼里,他们秦姓岂非可以任意捏圆搓扁的软柿子
  尊严不立,何以立国
  是以,这么多事,哪怕知道后果会遭到忌惮与针对,秦弗还是顶着压力做了。他一向精明善谋,唯独这一条路,选了更为艰难的走法。
  秦弗沉默片刻,一直看着她:孤与你不同,孤经营到今日,根基已然稳固,再怎么样皇祖父也不敢杀孤,起码明面上不敢。孤便是被贬被冷落,随时可以转移阵地东山再起。而你平常该以安全为重,剩下的孤都能应对。你手无缚鸡之力,万一今天躺在那的人是你,怎么办
  许澄宁怔了一下,恍惚有种感觉,秦弗身为上位者,在这段主从关系中,投入的感情似乎比她还多了。
  他平常总是冷漠、铁面无私的,可她又总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捕捉到一丝他向她微微敞开的赤诚。
  许澄宁心中微暖,低下头去,低低应了一声:多谢殿下救我。
  也多谢你,珍重我性命。
  秦弗拿起折子,道:今晚留下来,助孤整理折子。
  礼部的公务他丢开手不过一月,全被秦睦搞乱了。
  许澄宁应下,从他的书案上抱走一摞高高的文书,坐在下首的位子上认真阅读做起分类来。
  文书繁多,许澄宁专心整理还是弄到了深夜。
  本想跟秦弗说一声,秦弗却还在和幕僚说话。
  许澄宁搁下笔,等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幕僚退下后,秦弗才惊觉已晚,许澄宁已经趴在几案上睡着了。
  她睡觉没有鼾声,只有甜睡的呼吸声,轻轻细细。
  秦弗负手走过去看了两眼,熟睡的少年侧着头,也不知梦里梦见了什么好东西,竟弯着眉毛嘿嘿笑了两声。
  傻。
  秦弗看她脸上的肉嘟出来,很滑嫩的样子,便伸手轻轻揪了下,一松手又弹了回去。
  真好捏。
  许澄宁依然熟睡,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不管如何,趴着睡总是不舒服的。
  秦弗揽住她的肩,轻轻一提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把她放到了侧间的锦榻上。
  许澄宁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
  她不是自苦之人,一向知道在什么处境下怎么让自己过得更好。
  左右无毯,秦弗随手取下搭在屏风上的外袍,盖在了她身上,又把驱蚊的熏炉,也挪到了侧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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