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意外


许澄宁大为震惊。正是诸王角逐之际,寿王想要那个位子,就必须倚仗秦弗的能力,而他不对秦弗上心就罢了,竟还堂而皇之地冷落王妃,宠妾灭妻。秦弗的政治才能有目共睹,他于百舸争流的浩瀚宦海之中,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把偌大一个寿王府送到最接近那个位子的地方,其中耗费的心血无法估算。而寿王一边享受着嫡子带给他的利益,一边又以不贴心为由偏宠庶子庶女,把嫡子争得的东西补到他们头上,难道就不怕秦弗寒心祸起萧墙,他若还这么拎不清,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将会是摧毁整个寿王党最致命的伤口。她听秦弗道:父王没有早说,钱我已经支出去用了。
你拿去干什么了怎么不跟为父说一声
有用。
寿王不说话了。公事与私事,他还是分得清的,何况长子确实从没让他失望过。将来父王补偿你。
他对端阳郡主安慰道。回去的路上,秦弗走在前面,许澄宁瞧不见他神色,看气派倒是跟平常没有差别。孤跟你说过,你的主子只有孤一人。
他回过头来,树荫在他脸上打下一片斑驳的阴影。所以,日后你便是转投了我父王,我也会视你为叛徒,就地诛杀。明白了
许澄宁被他眼中凌厉的暗芒刺中,心里惴惴。明白了。
接下来几天,许澄宁要么去宫里见顺王,要么留在寿王府译书,用了小半月时间终于把译书的完稿完成,成功地从寿王府搬了出来。回到青石巷,李茹不在家,许澄宁去问赖婶子,才知李茹近来跟赖婶子两个女儿做糕点,在铜马街上支了个小摊子做生意呢。许澄宁立刻就去了铜马街,赖婶子的二女儿妙妙在叫卖,大女儿秀秀跟李茹在后面低着头搓团包馅。旁边摆了几个小桌和长凳,泡着壶茶,可以让客人歇脚,就着茶吃点心。许澄宁突然出现:生意怎么样
南哥哥!
李茹惊喜地叫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站起来。南哥哥,你回来了,还会再去吗
许澄宁道:差事做完了,不用再去了。
她看了两眼摆盘的糕饼,赞道:做得真好看!
李茹笑弯了眼。才摆了三天,赚得不多,但也回本了。我们辰时出摊,酉时收摊,中间歇两个时辰。桌凳寄放在旁边的水果摊子里,摊主爷爷帮我们搬东西,还帮我们骂坏人,我们送了点吃的当作谢礼。
南哥哥,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村外面这么精彩,有这么多好人,我原来也是能交到朋友,挣到钱,自己养活自己的。京城真好!
李茹眼睛亮晶晶的。许澄宁笑着点点头:阿茹长大了,等你当了老板娘独当一面,我就靠你养活了。
李茹甜甜地笑。南哥哥,你坐会儿吧,我拿糕饼你吃!
她开心地推着许澄宁坐在凳子上,自己拿了个盘子去挑糕点。许澄宁坐在凳子上轻轻啜茶,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的环境。铜马街在她的图纸上,印在她的脑子里,所以很熟,很轻易地发现了街上的变化。那头原本开的香烛店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馄饨铺,店里只有一个娘子在操持。女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十分干练,手脚也细致。一会儿擀皮包馄饨,一会儿烧火添水,一会儿捞馄饨调味,忙得团团转。上一个客人吃完了,碗还没收,下一个客人已经来了。隔壁烧油卖猪肉,油烟极大,馄饨铺的桌子板凳一会儿不擦就会变得油腻腻的,客人坐都不想坐。许澄宁左右看了看,正巧看到了之前给过包子的小乞儿,便招手叫她过来。小乞儿才六七岁大,眼睛跟两颗大葡萄一样,水汪汪的,懵懂中透着怯生生。她犹犹豫豫走过来,喊了一声哥哥。许澄宁往她嘴里塞了块糕饼,趁她小口小口吃的时候,打湿一条帕子,把她的脸蛋和手脚都擦干净,然后用五文钱从地摊上买了一把小小的木梳和一双布鞋。鞋子便宜,质地并不好,但胜在干净。许澄宁让小乞儿穿上,打湿木梳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梳成两股小辫儿。身上不合身的衣服撕开两个口子重新扎好,这样原本脏兮兮的小乞丐也有几分看头了。来,你看,许澄宁握住小孩子瘦弱的肩头,指着馄饨铺子的老板娘,看到那个穿蓝衣服的老板娘了没
小乞儿懵懵懂懂点头。你过去,帮她擦桌子,问她,一天能不能给你九文钱。
九文钱,也就一碗馄饨的价格。许澄宁把小梳子往她怀里一塞,推了推小女孩。记得要叫姐姐。
小乞儿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懵懵懂懂过去了。不一会儿,许澄宁就看到她捧着抹布跪在凳子上开始擦桌子。头上突然被不轻不重敲了一下,许澄宁抬头,迎面撞上了一张笑脸。陆大人
许澄宁还没站起来,陆钦锋就在她旁边坐下了。在这做什么
许澄宁指指李茹:陪我娘子呢。
娘子啊……陆钦锋揶揄地看她。小姑娘说大话也不脸红,知道自己长得不像男子,还找了个更小的丫头假装老婆。成亲够早的啊。
乡下人成亲都早,我怕她被人定了,就自己先娶了。
陆钦锋听她振振有词,心里暗笑。真是不巧,我要知道你成亲,该给你准备一份贺礼的。
许澄宁对他的态度感到疑惑,他们好像没有熟到这种程度。陆钦锋含笑:我这个人呢,喜欢交朋友,我看你顺眼,所以想交你这个朋友,小兄弟不会不赏脸吧
我名陆钦锋,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许澄宁刚要说,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声,忽然甩过来一架马车,眼见就要砸过来。许澄宁心里一慌,下意识就要扑过去挡在李茹几个前面。陆钦锋比她眼疾手快,拉开了秀秀妙妙两个,李茹也被突然跳下的布衣男子护住了。嘭!马车在他们脚下侧翻,险险擦过许澄宁的小腿。许澄宁惊魂未定,仔细看几个姑娘没事,才松了口气。县主!县主!
车夫和家仆一瘸一拐地跑过来。马车已经侧翻,车厢散得不成正形,车窗伸出一截纤细的血手,小臂以一个不自然的形状向上翻折,马车底下汩汩淌着一滩鲜红的血,里面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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