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山为嫁

倚栏倾听细雨,整夜未成眠。
偶尔有几缕雨珠顽皮地跃入窗框,洒落在女子漆黑的长发上,带来一抹淡淡的香气。
铜镜之中,女子疲惫的容颜已被脂粉精心遮掩。她用青雀头黛描绘出弯曲的眉形,如通远山含烟,充记了无尽的温柔,她那娇嫩无瑕的脸颊上涂抹了胭脂,淡淡的红色更显得羞涩。
那双微微闭合的嘴唇上点缀了唇彩,正如朱唇轻点桃花红,这一点红,使得整个面容更加生动。薄如蝉翼的鬓角各佩戴着一支红玉滴珠凤凰金步摇,轻轻一晃,金色的流苏便轻轻拂过面颊,留下一道淡淡的金色光影。
琉璃制成的宝钿镶嵌在发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脑后发髻中插着一支半月形的卷草狮子纹浮雕金梳,尾部装饰着一层细小的流苏,紧贴着柔软的长发,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耳垂上挂着一对金镶玉耳坠,颈部戴着金镶玉龙戏珠纹颈圈,双手手腕各佩戴着一支银烧蓝双龙戏珠珊瑚镯,腰间系着白玉观音送子佩,这一身华贵无比的装饰让江沉烟仿佛从壁画中走出,美得不似真人。
她的火红嫁衣在袖口和领口都用金线绣上了精致的吉祥图案,外罩一层深红色牡丹花的红纱,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五彩松石和红玛瑙的腰饰,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风轻轻吹过,裙摆随风飘扬,仿佛要随风而去。
喜娘站在尹矢华身旁,手中拿着喜帕,却迟迟未能盖上,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她是京都中有名的吉祥婆婆,不知为多少新娘打扮过,见过多少美人,即便是当今最受宠爱的承昭第一美人微生知月,她虽曾经侍奉过,但也未必能见微生姑娘胜过眼前这位如此绝色的美人。
即便不施粉黛,她也足以称得上“倾国”二字。尹矢华望着镜中的倒影,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苦涩的笑容。
灵均,我终于穿上了嫁衣,只是……你身在何方?
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庞,也遮住了她悄然滑落的泪水。在喜娘的搀扶下,她一步步走出尹府,登上了花轿。
锣鼓声、鞭炮声、丝竹声、沿街的欢呼声渐渐远去,随着花轿的摇晃,一滴冰冷的泪水滑过她的唇角,落在她深红色的嫁衣上,绽放出一朵深色的花朵,随即消失不见。
京都北外的宫墙内,宫人们忙碌不停,今天是尹家二女入宫的日子,尹家的权势如日中天,连皇上都要予几分面子,这场婚礼必定非常隆重。
九曲长廊上挂着红色灯笼,随风摆动,此起彼伏,远远望去极为壮观。长廊尽头,一座宫殿金碧辉煌,其每一寸都尽显匠心,极尽奢华,这里便是整个皇宫中最美丽的宫殿,君临殿。
殿内铺着红色鹅绒地毯,孔雀长明灯立在四角,殿中紫金双耳鼎内燃烧着西域进贡的合欢蜜,甜香的气息浓淡适宜,令人心旷神怡。窗前的美人榻上,柔软的身影轻轻倚靠,身上盖着玫瑰红银鼠皮小毯,目光定定地落在窗外新开的杏花上。
榻前,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静静站立,只注视着那一张绝艳天下的容颜,带着深深的宠爱:“月儿,你知道的,朕也是无奈。”
眼前这女子正是被誉为承昭第一美人的微生知月。此刻,她的目光转向男子,带着丝丝哀怨:“妾身不怪皇上,只怪自已出身低微……”
男子眉头微皱,语气柔和了些:“你记住,朕的心中只有你。待朕皇权稳固,便立你为后。”
柔柔浅笑,微生知月不愧是承昭第一美人,这一笑恍若百花齐放,说不出的美艳动人:“月儿不求后位,只愿常伴皇上左右。”
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男子眼中充记了浓浓的情感。
远处的乐声渐渐接近,长长的仪仗队已进入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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