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摊子

宋心安回到京城后,仍是一步未歇,马不停蹄的又去请奏皇上,此等军师,他定是不愿要的。
天色渐晚,染上一层红晕,那远方的鸟挥动羽翼,连那鸟群都知深宫的险。
但宫里鱼龙混杂,也不过是心怀鬼胎罢了。
皇上早已至御花园休憩,宋心安自知叨扰,但那话他没法憋在心中。
那镇守在此的侍从见是宋心安前来,也并未阻扰,毕竟殿下早已吩咐。
如若是他,直接进便好。
殿下小口抿着茶,御花园很寂静,没什么生气,但那花的生机,只让宋心安觉得刺眼的难受。
那皇宫外的花儿早已枯萎,哪还有如此鲜活?只是破败一片。
没等宋心安开口,殿下便已吩咐身旁妃子,转交了那封还残留着墨水的信件。
他双手接过那信,只略微一眼,宋心安便想把这封信给撕碎了,他看到了落款处的“姚”
但宋心安怒上心头了,也不能在殿下面前公然反抗,他只是捏紧了那纸,力气虽不大,但也留下了皱痕。
“将军就依姚公子的意思吧,再前去一趟。”
殿下悠悠开了口,语气没什么波澜,但也是在告诉宋心安:这军师他必须要。
宋心安一瞬只觉心里堵得慌,让他呼吸不上来,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是对朝廷的厌恶,还是对自已处境的恶心。
他强忍吼中翻涌,双手抱成拳,对殿下道。
“臣,遵旨。”
宋心安把信攥在手里,额头上已是一身冷汗,他退出皇宫,那气氛压得他整个人都喘不上气。
但宋心安并未察觉到,那光鲜亮丽的花儿,早已承受不了散落在地,那亮丽背后是其腐烂的根。
再踏入京都,已是夜晚了,或是因为冬日的原因,外边没了什么人影,只有零零碎碎几盏明灯。
宋心安捻了捻手上的银子,视线落在那他早已熟悉的酒摊,毕竟那是他去过许多时日的地方。
他爱喝酒,并不是因为那酒瘾,只是酒的灼烈感能让他暂时感受不到痛楚罢了。
战争留下的伤是难以愈合的,如果撑不过这一时的疼,也只是一命呜呼。
驻守边境之人,都是会有自已的手段,一个能让自已存活的手段,只是痛,又如何?
宋心安只觉得背后的伤又开始疼了,那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也是他日日夜夜的梦魇
他不喜欢这冬日,因为对他来说,这冬天让他感受不到温暖,而是刺痛筋骨的疼。
宋心安还未进那酒摊,便已听见了那呼喊声,经营摊子的是一苦命的姑娘,只是赚着闲银,补贴家用。
“淮姑娘,许久没见,最近如何?”宋心安轻车熟路的寻到一位置,剩下的位置上也落坐着寥寥几人。
这淮今姑娘虽命苦,但也豪爽,边说边把那酒壶置于木桌上。
“凑合,倒是你,伤口又疼了?”
宋心安灌了一小口酒,身上还披着那件黑皮大衣,尺寸大了许多,他两的尺寸总归是不相通的,把他整个人都罩的严严实实的。
“无碍,旧伤了。”几句话的时间,宋心安便喝了好几杯酒了,他嗓子有些烧得难受,轻咳了几声。
淮今知道宋心安的性子,喝酒几乎是控制不住量的,你劝反是无用之举。
她只是叹了口气道:
“酒这东西,伤身。”
宋心安也明白这道理,但染上简单,戒掉难。今天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么来劝他了
他脑海中又浮现那“军师”的脸,也才发现身上所穿,还是此人所给。
宋心安心中愣了愣,他把那领子往上扯了扯,喝了酒之后就感觉有些燥热。
对于淮今的话,他只是轻轻应了声,淮今也知道宋心安大抵是不会听的,她只好给别的客人添酒去了
夜晚的京都静悄悄的,只是天上还挂着几颗眨着眼的星星,京都的雪去得快,来得也快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又已是下起大雪,晶莹的雪落在地上,一瞬便化开了。
宋心安见天色已晚,本打算就此淋着雪归家,但一道唤他的声音,让他停住。
“宋将军,这么晚来吃酒?”
那声音的主人身着一身白皮大衣,手上撑着把竹伞,在看见宋心安手上还穿着那大衣,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
宋心安本就喝了酒,晕乎乎的,只见来人是姚雁声,说话也没了寸度。
“莫非姚公子,一直跟着我?”
酒劲上来了,让宋心安有些迷迷糊糊的。
姚雁声将木伞收起,手捏着伞柄对着宋心安指了指。
“是或不是,将军猜猜?”
宋心安有些不愿答了,这分明还是在逗他玩,他用手抵着那伞尖
“这不相当于没说?”
姚雁声将伞收回,手指一升将宋心安手上的酒杯夺去。
“从未,我们和将军有缘罢了。”
随即把酒杯里残存的酒一饮而尽。
宋心安只觉这姚雁声性子真怪,让他猜不透这人会让何事。
“怎么?公子不是不饮酒?”
姚雁声捻着那酒杯,嘴角勾起笑容,眼微眯着。
“在这,我是客,总不能坏了将军雅兴?”
宋心安本以为这公子不会饮酒,现在看来是先前对他多加了防备,他想起那杯酒,心里有着一丝后怕。
现在看来,这姚雁声怕也是个虚伪狠毒之人。
“。公子请便,多的是”
酒摊又重新寂静起来了,宋心安才注意到,这雪大的太不正常了,短短几分钟,就已难以走动。
他站起身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其实宋心安酒量并不好,应该说是“不会硬喝?”
姚雁声的衣角被溅起的雪花浸湿,他也跟着站起身。
“酒量不好,就别硬喝了。”
他撑起手上的竹伞,嘴里轻念着。
宋心安没理,只是自顾自往外走,那飘动的雪却被牢牢接住。
他微微瞥了头,是姚雁声为他遮住了那雪。
“公子,又有何贵干?”宋心安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这雪过于大了,撑着回去吧。”
宋心安有些不明白了,这人又想干何事?
“那公子你…怎么回去?”
他虽然嘴上说着,但还是很不违心地接了过来,两人的指尖轻轻触碰,是温热的……
“无妨,我自有法子。”
姚雁声话落,又指了指黑皮大衣,笑了笑。
“这衣裳,看你这么珍惜,送你为罢。”
宋心安寻着那话探去,耳根子噔然一红,他拽了拽自已的衣角,嘴里仍是应道。
“不必了,我明日归于你。”
话落,便朝着那归家方向走去,他似是又想到什么,微微回了头。
“还是谢你的伞。”
随即便是没了身影,被雪雾所遮挡,再也看不清身影。
姚雁声嘴角的笑散去,转之而来的是一副看不清意趣的表情。
他指尖的温热仍是残存,他搓了搓那手指,见那愈加大的雪,他却没什么慌张。
姚雁声淋惯了风雪,又怎会惧如此风霜?只不过是寥寥几缕罢了。
他将剩下的酒饮完,嘴里仍留着那股灼烈感
姚雁声也不喜这冬,这冬终是过不去的,许多年他困于此,找不到出路。
也找不到那属于他的那一条出路,这冬是寒冷如初的。
那酒摊子只剩下了那一壶空透的酒,而那地再没了身影……
上一页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