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强行灌酒

彭刘杨路有两家大餐馆,一家大中华酒楼,一家艳阳天。大中华是老字号,做武昌鱼有名,但是菜品不多,没有艳阳天花里胡哨。
肖总拍板,就定在艳阳天。民营餐饮,菜品开发就像搞科研,虔心认真,服务也到位。
今天晚上,请的是中轴房地产公司的头头脑脑。
中轴开发的临江俊园,是武汉近来少有的中高端住宅。鼎立建筑公司大概率,可以拿到其中4栋楼的承建权。
肖总要把工作做到位,请客吃饭是小意思。
5点半下班。肖总点兵。
“林主任,给家里打电话请假。”
林主任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让小戴克(方言:去)。”
“小戴年轻,镇不住场子。”
“哎哟,现在就是年轻姑娘伢才能镇场子。”林主任朝戴静婷瞄一眼,压低声音:“广东来的老板喜欢靓女,小戴克正合适。”
肖总油滑地一笑:“晓得了。”提高音量,叫道:“小戴,等哈跟我走。”
戴静婷背着包,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暗叫不好。卢宛宁和她约好,下班后逛司门口,然后去户部巷对面的吴名氏吃烧烤。
卢宛宁说她请客,有重要的事商量。
肖总夹着包,走到她面前:“艳阳天滴包房,是你定滴吧?走,跟我一起克。”
“不是我,林主任定的,还是她陪您去。”
戴静婷想溜,故意和他扯野棉花。
肖总不耐烦:“办公室就你们两个人,她不克,就你克。”
戴静婷嘟着嘴,跟在他身后,上了他的白色富康。
车子开到艳阳天门口,停车场上,停的都是皇冠、奔驰、沃尔沃这类档次的车。
肖总露怯,却又不愿让人看出来。仰首走路,脚步摇摆,像只鸭子,嘴里问道:“点了些么斯菜?冇得辣滴吧?广东人不吃辣。”
“蒜香排骨,沔阳三蒸,罗田板栗烧仔鸡,清蒸武昌鱼,砂钵莲藕汤,三鲜豆皮,都是湖北菜,不放辣。”
“嗯。”肖总忽然哎哟:“酒忘了拿。”他掏出车钥匙,递给戴静婷:“克后备箱拿两瓶黄鹤楼。”
戴静婷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身朝外跑。
跑到大门口,嘭,与一个人撞个满怀,撞翻那人的公文包,公文包里滑出一沓图纸。
“对不起对不起。”戴静婷蹲下身去捡,发现图纸的右上角,写着“临江俊园项目立面图”字样。
她往前移动,嘭,两个脑袋又碰到一处。
戴静婷捂着额头站起身,对方也站起身。是一位年轻男士,直立起来,足足比戴静婷高了一个头。
“不,不好意思。”对方长得高大,目光清澈;性格却害羞,耳朵根红艳艳。
戴静婷一摆手:“是我撞了你,你道什么歉?”说完,风风火火,往停车场跑。
抱着两瓶黄鹤楼回到包房,傻了眼。
原以为,今晚的客人,只有甲方的四五个驻汉代表,谁想到,这五个代表,又带来四个女伴。四位年轻女人衣着清凉,长发披肩。包间里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除了他们,还有两位男士,正道建筑设计院的两位建筑师。其中年轻的一位,正是戴静婷刚才在大门处撞到的那个。
肖总势单力薄,揪住戴静婷小声问:“菜够不够?”
“肯定不够啦。”
肖总牙疼一般,捂住腮帮子:“再克点几个,点辣菜,魔鬼辣!”
戴静婷乐得在服务台磨蹭。她讨厌这种饭局,说是吃饭谈事,最终还是斗酒。
肖总爱喝酒,今天这么多人陪喝,让他过把瘾。
磨蹭了将近十分钟,戴静婷气定神闲,推门而入。
包房内,格局大变。
喝了酒的男人脱下道貌岸然的外套,露出骨子里本来的模样。
肖总摇晃脑袋,两手高举酒杯:“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女人们爆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低笑。
一个满脸油光的胖子,朝戴静婷招手:“靓女,你过来!”
戴静婷以为他要加菜加酒,走过去,却被他按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来,陪我们陈总喝喝酒啦?”
陈总,身高体胖,坐于C位,没有带女伴。
戴静婷捞起桌上的茶杯:“不好意思,不会喝白酒,以茶代替,先干为敬!”
正待要喝,陈总按住杯口:“白酒不会,红酒总可以吧?”
胖子心领神会,钻出去,喊来一个服务员:“红酒,拿两瓶进来!”
红色的液体倒入杯中,甲方的几个人拍巴掌起哄。
逃不掉,戴静婷喝了一杯。
这一端杯,戴静婷就被定在这张椅子上。酒杯放空,胖子的手就伸过来,给她满上。
不知喝了多少杯,她的头发晕,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
陈总不老实,有意无意用大腿撞她的腿。
戴静婷站起身。胖子急问:“你去哪里?”
“卫生间。”
对着盥洗盆,戴静婷干呕,液体从喉咙中涌出。口中发苦,但是精神清醒了许多。
成人世界复杂,她一个外地小姑娘,独自在大城市里混生活,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走出女厕门,迎面碰上正道的那位年轻建筑师,顾印河。
办公室兼管人事,戴静婷对人名敏感,胖子在桌上介绍一遍,她就记住了。
戏精上身,她赶紧以手捂头,脚步打飘,说话结巴:“顾,顾工。”
“你喝多了?”顾印河上前一步,伸手要扶她。
戴静婷嘻地一笑:“不多,我没醉。”闪身一躲,脚步保持踉跄。
顾印河走入男厕,她长呼一口气。
保持醉步状态,戴静婷回到包房,坐回自己的原位。胖子一个箭步窜过来,把她拉到陈总身边:“你们肖总已经醉了,没人陪陈总喝酒,还得戴小姐来。”
戴静婷摇晃脑袋:“不行,我也醉了,喝不了!”
“喝醉的人从来不说自己醉,戴小姐还有很大的潜力啦。”胖子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
红色的液体像鲜血一样,刺激着神经,她强压住喷薄而出的怒火。
顾印河推门进来,在对面坐下。
胖子在一旁絮絮叨叨,戴静婷就是不端杯。胖子朝身边的皮裤女使了个眼神。
皮裤女转到戴静婷身侧,搂住她的肩膀,笑道:“小妹妹,酒既然倒上,那就得喝完。喝完这最后一杯,把杯子倒扣,就没人给你斟酒了。”
装醉趴桌的肖总,此刻抬起脑袋,冲她点头。
乘她犹豫,皮裤女端起酒杯,将液体灌入她的嘴里。
对面顾印河的双眼,神色复杂。
戴静婷喉咙滚动,吞下液体,伸手去接皮裤女手里的酒杯,却被胖子抢过去,倒上酒,又放在了她跟前。
接下来,没人再理她。
戴静婷知道他们的伎俩。暂时把她晾一边,过一会儿,再编排新的说法,逼她喝下这杯酒。
她抿起嘴唇,暗中发誓。谁要是再劝酒,她就把这杯酒泼在他的脸上。
桌上一番笑闹,有人唱起歌来,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
戴静婷低头垂眼,努力降低存在感。却没想到,一只咸猪手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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