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林小姐,你相机

    我完全不在乎林朝夕的威胁,催命的嘶哑报数。
    林朝夕就像是一个被卖进勾栏的花魁,在我这位大豪客面前,羞涩又窘迫褪下所有伪装。
    这一刻,林朝夕又是羞恼又是无助。脸上现出九分的焦急,剩下一分是对胜利的渴望。
    八!
    七!
    成交!
    暮地间,林朝夕狠狠跺脚,银牙咬紧恨声疾呼又慌又急。
    快说!没时间了。快,快说啊你……
    你讨厌你!
    我手一翻,镇山撑凭空冒出:方州现在的办公地址
    轰!
    林朝夕就像是触电那般,卡姿兰大眼鼓圆,眼珠暴凸。
    眼瞳里尽是最深的错愕和决然的不信。
    瞳孔深处泛起滔天巨浪,如我斩龙时候的地震,连绵不绝。
    五!
    四!
    三!
    在国……
    千钧一发之际!
    林朝夕如梦初醒,急速报出地址。
    说话的同时,一只手急速从我手中抓起虎撑。
    一!
    宛若新千年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林朝夕看着我手里的五千块现金,神魂飘飞。
    她的整个人仿佛劫后余生那般,额头汗珠渗出,香汗淋漓。
    满空尽是那馥郁的桂花香,芬香飘逸,令人沉醉。
    谢谢!
    我神色依旧,木然道谢,声音走样。
    我谢谢你个头!我才谢谢你!我谢谢你全家!
    你个混蛋,给我挖坑下套!
    你耍我,你玩儿我,还好意思收我五千块……
    林朝夕手里握紧虎撑,惊魂未定对我痛骂,尽情发泄对我的愤恨和憎恶。
    突然间,林朝夕捂住嘴巴,满是惊恐!
    一股比桃花还要红的潮自脖颈生起,迅速蔓延全脸。
    到最后,就连那耳根都红透!
    混蛋!
    你……
    回醒到自己说错话,林朝夕痛骂出口,却又扭捏得不行,恨不得在地上抠出避难室。
    偏偏的,在隐藏的摄像头窥视下,她却是摆出一副淡然怡静冰清玉洁的沉稳微笑。
    那幅样子,言语难述,好看得不得了。
    这个女孩,城府心机足够的深,演戏足够的真,着实叫人惊叹。
    我没多言,拾摞物件,擦着林朝夕身畔慢慢走向靠站的457路。
    就在这时候,突然林朝夕叫住了我:童先生!
    转过身的功夫,林朝夕的声音又变了一个调。
    她冲着我身后的摄像头轻然招手,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童先生,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只管送过来。
    我一准儿给你好价钱!
    银杏树下,薄雾如纱。
    林朝夕霞飞双颊,带着惊心动魄的美,在秋雾中渐渐隐没。
    林小姐,您相机。
    朦朦薄雾中传来林朝夕的痛斥。
    你才像鸡,你全家都是……
    忽然,一声惊呼刺破宁静的大柳树初晨。
    呀,我的相机!
    我相机,我相机,快停下……
    半夜秋雨浓雾散去,露出水洗过的蓝天。
    秋分后的第一缕阳光懒洋洋洒出东方。
    香山的红叶悄然吐出一丝生涩的初红,还挂在大水井旁老槐树叶上的秋雨慢慢变成凝结成珠,悄然坠下。
    红墙褪色,牌坊斑驳,游人如织。
    沿着国子监街继续往前,过了孔庙,转过退省门,我站在一条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巷口。
    小巷不深,不过二十来米。宽不过四米。中间错落停放着六台车。
    尽头,两道朱红色的木门贴壁开启,斑驳而沧桑。
    木门之后,就是我用价值十万的镇山撑换来的地址!
    七年前,我就应该入职的单位!
    方州。
    现在的我要找到她,除了来这,没有别的去处!
    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眼前的所在完全不像是方州的总部!
    地方太破!
    逼格太低!
    停在巷道里的车,也和方州的大名完全不配!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风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想起关于方州的种种传说,我只犹豫了一瞬,便自走了进去。
    那木门倒是很古老,厚达两寸的门上还残留着不少原装的铜钉。
    看铜钉内的楠木,最少也能追溯到清中期。
    印象中,这紧挨着孔庙的建筑在解放后好像是某个机要单位的办公重地。奇怪的是,在规划后这地方应该划进孔庙景区,却是单独保留下来。
    站在大门口,目之所及只能看到一堵高高的照壁。
    秋分后的风吹来,我脖子一阵阵清凉。
    看着照壁上褪色的吉祥图案,我有些恍惚。
    早班车进了东城,我在青年旅馆洗去七年污垢,剪去垂腰乱发,换上新衣,整个人焕然一新。
    七年前的今天,少年班解散,原本当天就应该来方州报到入职。但阴差阳错,却是等到了现在。
    我不知道七年前的派遣函还能不能用在今天,但我还是要来!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找到她!
    我要见到她。哪怕匆匆一眼!
    我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她说,哪怕只是只言片语。
    回忆如水,思念如潮。
    我的心突然跳动得厉害,脚步加快。
    嘿!
    干什么的
    说你呐!
    一声洪钟般的的京片子炸响,一个又秃又亮的大脑袋从收发室中探出:给我站住。
    我驻足侧望,不由得微微一怔。
    收发室的肥猪秃老亮蒙着一只红色的眼罩。
    两根细细的红绳缠绕在脑后,看上去异常诡异。
    配上秃老亮凶神恶煞的面容,倍显恐怖。
    大爷。我找人。
    找你大爷!
    这儿没你找的人。
    独眼光头毫不客气指着我,粗暴叫道:诺诺诺,瞅见没办公重地,游客勿入!
    那么大的警示牌你没长眼儿
    出去。
    我静静说道:我只看见办公和客入。
    独眼光头瞪了我两眼,朝天鼻哼着:警示牌掉漆了。
    少给我打马虎眼儿。警告你,你若不听,后果自负。不是吓你。
    撂下狠话,秃老亮缩回收发室,抄起收音机紧贴耳朵,嘴里哼哼唧唧。
    我来报到。
    独眼光头似乎没听到我的话,埋着头自顾自哼着京戏。
    我迈步走到收发室窗口,默默将一张褶皱深深的A4纸递了过去。
    大爷,我来报到!
    报到
    啥报到报啥到
    入职!
    秃老亮慢悠悠一点点抬起脑袋,残存的被横肉遮盖的右眼努力睁开,眉头上顿时多了十几层沟壑。
    入职
    嘿。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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