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多灾多难的童年

作为独生女的尤谷兰在童年时代竟然四次遭受死神的威胁,这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恐怕是不多见的。如果按照她自已的说法,她童年甚至一生的不幸遭遇都源自于她精神偏执的母亲;如果按照她祖父在她出生时的预言,她一生的坎坷经历是命中注定的。
农历1956年11月13日半夜时分,尤谷兰出生在一个铁路工人之家。她是尤正德和鞠秀莲夫妇唯一的亲生子女。她出生时,父亲远在丹东,无暇顾及,只有他三姑尤正芳见证了她的出生。
当护士把小谷兰抱给尤正芳后,望着稚嫩可爱的小侄女,尤正芳喜不自禁。
“弟妹,你看看你女儿,多漂亮多撩人呀,简直和我四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么是个丫头呢?”产后虚弱的鞠秀莲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嘴。
小谷兰实际是鞠秀莲的第二个孩子,两年前,她还生过一个儿子,可惜半年后便夭折了;按照怀孕的种种迹象来看,她认为这回生的还会是个儿子,其实这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嫂子,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那么封建呢?我老弟要是看到我大侄女,说不定有多喜欢呐!”尤正芳宽慰着嫂子鞠秀莲,“我得赶紧把这喜讯告诉我老弟和我爹,再让我爹给我大侄女算算命,起个好名,保佑我大侄女一生平平安安。”
得知女儿顺利出生的消息,尤正德向车站请了三天假,急急忙忙赶回范家屯。
一路上,回想起这几年的风风雨雨,不免感慨万千:1951年8月,为支援抗美援朝战争,他从车站报名参战,被编入63军预备队。预备队于8月到丹东集结,整训3个月。期间,新婚才三个月的第一任妻子张玉梅听说他报名参军后,没有任何怨言,怕他入朝受凉,忍痛将家里的看家狗勒死,熟了皮子,又贪黑给他织了件毛衣,特地从凤城老家走了百里山路,匆匆忙忙赶到丹东营地,把物品塞到他手里,深情地对他说,“当家的,听说那边比咱这边冷,可别冻着了,家里没有什么事,我能照顾好自已,可千万保重呀!”后来由于作战任务有变,他们所在的部队解散,各自返回工作岗位。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妻子从丹东返回老家后不久,由于劳累过度,不幸染上了肺结核,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家人怕他受不了,一直也没敢告诉他。等他在春节回家时,才知道妻子已去世三个多月了。他跑到妻子的坟头,不禁泪流记面,“玉梅呀!你才二十一岁呀!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要不是去看我,你怎么会染上肺痨呢?你对我的情,这辈子我都还不了呀!只有来生再报答你吧!”从坟地回来后,他一直郁郁寡欢。一天,在梦里,他见了妻子,妻子笑着对他说,“当家的,你才二十四岁,日子还长呢,怎么也得娶妻生子呀!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再生,他会替我照顾你的,你一定要善待她呀!”
那个梦境,真切得触手可及,可又渺茫得像那天边的浮云。“十年生死两茫茫”,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句诗,小时侯他最怕的是父亲让他背诗。自已当初要不是任性,跟父亲多学点医学知识,也不至于在车站当装卸工,那样的话,就能像他大哥那样坐机关了。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他父亲又张罗着给他找对象,最后从东沟县为他物色了一位名叫鞠秀莲的姑娘。
“爹,你别费心思了,我这两年不想找对象,你说,人家要是跟了我,家安在哪?”
“我问介绍人了,人家小鞠是苦出身,爹是抗日烈士,早年间死在朝鲜了,妈改嫁到北大荒了,啥也不挑,人特别朴实,就是没啥文化;我特意从介绍人那要了她的生辰八字,她属牛,你属龙,你们不犯冲。”
“什么,属牛的?”尤正德掰开左手,用大拇指顺着手无名指根部向上数到了食指上部,找到辰位,然后顺时针往上数,一边数,一边念叨着,“巳、午、未、申、酉、戌、亥、子、丑”。
“爹,你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人家比我小九岁呢,毛岁才十七,我不祸祸人吗?你说啥也不通意。”尤正德的头晃得像拨浪鼓似的。
“老四,傻儿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她是涧下水命,你是大林木命,水生木,你们年命特别合……”
“爹呀!又是你五行八卦那一套,那玉梅呢?她属羊,我们不也挺合的吗?咋说没就没了呢?”
“你这傻小子,五行八卦怎么了?那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贵遗产,凡事不顺天道能行吗?小时侯一让你念书,你就头痛,现在后悔没,还来得及吗?你在学习上要是有你大哥一半的精神头,也不至于到车站扛大包呀!玉梅是路旁土的命,无根无靠,遇到大的变故,便难逃一劫,这是她的命数。也怪我,你妈死的早,让我把你贯坏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命当如此。”
尤正德的父亲尤鸿林是地地道道的文人,经史子集无所不通,又上过法政学堂,曾在凤城县法院当过法官,因为清廉耿直,嫉恶如仇,看不惯民国官场腐败,便挂冠而去,回到乡下,以行医看病为生,悬壶济世为已任,颇受乡人的尊重。
尤正德的大哥尤正明从小就勤学苦读,上过新式学堂,毕业后一直在铁路局让事,一身正气,在行业中威望很高。东北解放后,尤正明出任丹东铁路分局的局长。
当初,父亲要他给四弟尤正德在铁路局谋个差事,他很为难,“爹,你说,我老弟高小都没毕业,留在机关不合适,他要是实在想干的话,就让他上车站干装卸工吧!”
尤正德个子不高,眉清目秀,不善言辞,像个文弱书生,他虽然对大哥的决定有些不理解,可一想到自已的文化水平,觉得大哥说的在理,抱着出外闯荡的决心,便到车站干起了装卸工。
“爹,你教训的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可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我认命。”
“傻儿子,这婚姻大事要讲究缘份,有缘无份一场空。你和小鞠呢,磕磕绊绊,不过能相伴一生的,你信爹的,准没错。”
“既然你这么说了,爹,我就啥也不说了,您老怎么安排怎么是吧!”
就这样,尤正德和鞠秀莲很快便结婚了。如今,女儿顺利降生,这也是老天爷对他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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