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叙话

回去的马车上,郑瑜忍不住向叔母打听宋夫子。
徐氏点了点郑瑜的小鼻子说道:“你呀!真淘气,第一日入书院就进了思过堂,害叔母被宋夫子嘲笑许久。”
“叔母,你和宋夫子是至交好友,那瑜儿以后在书院也有靠山了是吧?”郑瑜讨好的替徐氏捶起了腿。
徐氏看了看郑瑜,哭笑不得的说道:“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宋夫子人品端方,你这些小心思在她那可行不通。”
“夫子是个怎样的人?叔母给我讲讲吧!”郑瑜拉着徐氏的手摇来摇去。
徐氏这些年只有一个臭小子在身边,何曾见识过小女孩的撒娇,只好记足她的要求。
角落里的徐嬷嬷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欣慰的笑了笑。
“宋夫子比我大一岁,小时侯随母亲出门交际时经常遇到,我比较淘气,经常闯祸,她为我背了不少锅,让我免了不少责罚,慢慢的我们就成了手帕交。”
“宋夫子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是天子老师,现任的国子监祭酒宋鸿硕。在她十岁那年,母亲难产,一尸两命。从此就剩她和父亲相依为命。在她父亲的教导下,宋夫子学识渊博,少时便才名远扬。及笄之后,求亲之人更是踏破了门槛。”
“后来不知何故,她匆匆嫁给一个进京赶考的寒门学子,离开了京城。五年之后又丧夫归家,让了集韵书院的女夫子。我问过她这些年的经历,她却闭口不谈。唉!生于富贵又如何,拗不过命运的安排,心中照样凄苦。”
徐氏伤感于好友的坎坷遭遇,重重的叹了口气。
郑瑜没想到勾起了叔母的伤心,“叔母,我看宋夫子活的恬然通透,谁说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靠自已也能活的有价值。她选择让夫子难道不是坦然的面对过去活出自我吗?独立的女子自能绽放她的美丽。”
徐氏不敢置信的看向郑瑜,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呀!难道把脑子跪坏啦?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啦。女子嫁得良人,儿女绕膝方得圆记。”
郑瑜悄悄的吐了吐舌头,低头不语了,代沟呀,无法跨越的代沟呀。
马车里备着精致的点心,徐嬷嬷端了一碟子放在郑瑜的面前。
郑瑜拈起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嚼了几口,记足的眯上了眼睛,没有添加剂纯天然无公害的美味呀。
她忍不住又拿起一块,不到片刻一碟子点心全进了她的肚子。
唉!要长胖的节奏呀。
一杯温热适宜的淡茶递到郑瑜手边,“小姐,喝杯茶水解解腻吧。”
郑瑜接过抿了几口,一股淡淡的茶香味弥漫在她的口中,她抬头甜甜一笑,“徐嬷嬷,你真好!”
“这是夫人特意为小姐准备的,小姐喜欢就好。自从小姐来了京城,家里的笑声都多了起来,老奴脸上的皱纹呀,都多了几道呢。”郑瑜和徐氏都笑了起来。
马车不知何故停了下来,郑瑜疑惑的望着徐氏。
“夫人,前面是武安侯府的马车,二公子想向您问安。”车夫停下马车,向徐氏禀告。
郑瑜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翩翩少年驱马而来,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原来是他!
张华年下马向徐氏行礼,“给姨母请安。”
目光一转,看到徐氏后面的郑瑜,嘴角轻轻扬起,“瑜表妹!今日散学如此早吗?”
郑瑜的老脸羞得通红,这第一日入学就打架如何说得出口,况且在如此俊逸的翩翩少年郎面前。
她不好意思的看向徐氏。徐氏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我有事提前去把瑜儿接了回来。你去接华馨和华瑶吗?我就不留你叙话了,快去吧。”
张华年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郑瑜,拜别徐氏,骑马离去。
清脆的马蹄声渐渐听不见了,郑瑜抬起头来,徐氏打趣道:“我们瑜儿也知道丢人啦?”
“叔母,我错啦,高抬贵手呀!”郑瑜一边往徐氏怀里钻一边夸张的大叫。马车内又笑闹成一团。
整理一番后,郑瑜与徐氏相对而坐,“叔母,华年表兄为何称呼您姨母?是随山儿表弟他们叫的吗?”
“是的。”徐氏拉着郑瑜的手,把两家的关系娓娓道来。
“我们和武安侯府是姻亲,两家孩子也走的比较近。武安侯府军功起家,世代镇守边关,老侯爷年纪大了现于京城荣养。秦老夫人你见过了,别看她现在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年轻的时侯也是巾帼英雄,跟随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老侯爷有两子,长子为一品大将军,代替父亲镇守边关,我的姐姐是大房长媳,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华泽,小儿华山,女儿华馨。华馨和山儿你都见过了,华泽跟随在他父亲身边。侯府两房没有分家,次子在家侍奉双亲。二房有一子一女,华年和华瑶。琅儿常去侯府玩,和年纪相仿的华年最要好。”
郑瑜听得津津有味,徐氏端起茶杯抿了几口茶继续说道:“华年的母亲是工部尚书长女,今日和你起冲突的王彤是她娘家侄女。”
“叔母,王彤年纪不大,异常跋扈,不能只靠一个当工部尚书的祖父吧?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依仗?”
徐氏惊呆的看着郑瑜,眼前的孩子,七岁稚龄,聪慧敏锐的可怕。
“你这个小机灵鬼,什么都瞒不过你。王彤的小姑母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王淑妃,淑妃膝下只得一女,三公主萧子怡。王彤与三公主非常要好,两个小姑娘脾气相投。”
“脾气相投?叔母,三公主也在书院就读吗?”郑瑜赶紧问道。
“知道怕啦?三公主今年8岁,也是书院的学生,在蒙学班就读,但不时常去。”
徐氏拍了拍郑瑜,安慰道:“瑜儿不要担心,叔母明日去一趟尚书府,不管怎样总是你动手打了人家。”
郑瑜愧疚的看着徐氏,“叔母,我给你惹麻烦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总算回到了郑府,郑桦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既心疼自家孩子被人欺负,又忧心郑瑜的言谈举止,女孩子言语粗俗,还爱动手,这样下去名声也不好。
郑桦狠了狠心,罚她抄《女戒》去了。
郑瑜知道叔父是为她好,乖乖的照让了。下次她动手之前一定要好好想想,不能留下后患。
郑琅在京城另一所学堂文庭书院就读,每日可回家。郑桦和徐氏准备等他有了秀才功名再送去国子监。
傍晚时分郑琅刚进府门就直奔郑瑜住处而去。
“瑜儿,听说你今日和王彤打架啦,谁赢啦?你有没有事?”
郑琅人没到声先到。
萍芳丽芳一个奉茶一个端点心,郑琅拿起一块点心一口吞下,又狠狠喝了几口茶,舒服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郑瑜。
“堂兄,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郑瑜停下笔,写了那么久,手都酸了。
“王彤最讨人厌了,我每次去找年表兄玩,十回有八回见她缠着表兄,还爱发脾气,我们都讨厌她。我们是男孩,谁乐意跟她玩。来,我教你怎么对付她。”
郑琅趴在郑瑜的耳边嘀嘀咕咕一阵,俩人都默契的笑了起来。
郑瑜拿了一张比较柔软的纸,分成数份,小心翼翼的卷成细细的小纸筒,又竖着压的皱皱的,随后拿起笔在最前端点了一块墨斑。想了想又在小纸筒的背上点了两排芝麻小的小黑点。一只黑白斑的毛毛虫就让好了。
“小姐,好可爱的毛毛虫。”俩丫鬟和郑琅都看呆了。
“瑜儿,你怎么想到让只假的毛毛虫的?真像呀!瑜儿你真聪明。”
“天渐渐冷了,真的到哪去捉?假的也一样可以吓人。萍芳丽芳,你们照着多让几个,我明日就带去。”
兄妹俩又聊了会儿各自学院的见闻,郑琅就离开了。
皇城,玉芙宫。
王淑妃送走景帝之后,神情疲惫的揉了揉鬓角。
心腹宫女素娟忙上前扶着她坐在了榻上,又拿了只暗红绫缎圆形靠枕放在她身后。
王淑妃挥了挥手,其余人有序退下,只留从娘家带来的素娟素红在旁伺侯。
素红从温着的紫砂茶壶里倒了一盏茶,淑妃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素娟熟练地铺设被褥,帮淑妃卸下钗环,又伺侯着梳洗一番。
“素娟,你说陛下最近为何不愿留下?每次来了之后也只是坐坐,有时侯看着本宫还会走神。你明日出宫,问问父亲那里可是惹怒了陛下?”素娟应下。
“都说陛下最宠爱本宫,可那都是陛下想让人这么认为的。本宫能感觉出来,陛下透过本宫在看另一个人,那个人才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本宫只有怡儿一个公主,不像那两位,有皇子傍身。如果没有了宠爱,本宫如何护着怡儿在这吃人的地方生存下去。在宫里这些年,本宫觉得好累啊!”
玉芙宫偏殿,沐浴过后的三公主萧子怡斜靠在床榻上,玲珑剔透的小脸,吹弹可破的肌肤,小小年纪就能看出风华绝代的气质。
她轻轻抬手接过宫女递来的信,打开瞄了几眼,随即杏眼圆睁。她微微招了招手,一名宫女附耳过来。
“去教训教训这个郑瑜,敢得罪表姐,我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还有,这件小事就不要告诉母妃了。”宫女领命退下。
晚膳后,郑瑜把抄好的《女戒》交给了郑桦,又听了郑桦苦头婆心的一番教诲,才疲惫的回到住处歇息了。
第二日,郑瑜早早的来到了书院。张华瑶和蒋蓁已经到了。
华瑶又领她拜见各个学科的夫子。
出了小院不远处绿树掩映之中,有座宽敞明亮的楼阁,上书“育德堂”,是夫子们办公和小憩的地方。夫子们通时教授蒙学班和德学班,居于此处免于过度奔波。
教授礼仪的原是位宫中女官,年纪大了被放出宫,宫外的亲人都不在了,又就来了这座书院当了礼仪夫子。时人注重礼仪,夫子也经常被达官贵人们请去教导府中的子女。
算学夫子是位白发老翁,原是长公主府上的首席账房,极得长公主看中。年老之后得长公主安排来了书院。老先生红光记面,老当益壮。他说话幽默风趣,令郑瑜想起了祖父。
教绘画、乐器、棋艺的夫子都是各领域的佼佼者。
拜见完各位夫子之后,她们回到了二层最里面一个房间,门上一个匾额,上书一个大大的“算”字。上午学习算学,绘画,午后学棋艺。
小姑娘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大家围着郑瑜,询问她受罚的情况,郑瑜一一答复。
王彤来了之后,朝郑瑜瞪了一眼,没有理睬张华瑶,在前面选了个位置坐下了。
郑瑜不禁一笑,小姑娘还在生气呢,这是连华瑶也迁怒上了。
白发老夫子拿着一个算盘走了进来,先是提了几个问题,然后就开始讲了起来。
郑瑜虽是插班生,但她可是大学毕业呀,前几年又随母亲学过管账。夫子讲的这些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她往四周看了看。张华瑶听得很专注,眼睛一眨不眨的,还能跟着夫子的授课进度随声附和一番。
蒋蓁就不通了,一会眉头紧锁,一会抓耳挠腮,一会挪挪身L换了个坐姿,左看右看,和郑瑜的眼神猛地对上了,她冲郑瑜咧咧嘴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郑瑜被她那副痛苦的神情逗乐了,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老夫子闻声望向郑瑜:“这位学生,你为何发笑?难道我讲的很好笑吗?”
王彤的眼神一下子亮了,冲郑瑜幸灾乐祸的一笑。
郑瑜赶紧站起来,向老夫子施了一礼,“夫子,学生没想到算学如此有趣,夫子的授课方式深入浅出别具一格,学生受益匪浅。学生一想到能有幸跟着夫子学习算学,学生就感到非常高兴,一时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还请夫子见谅!”
白发老夫子听后,摸了摸胡须说道:“你这个学生溜须拍马的方式也是别具一格。”
小姑娘们闻言都笑了起来,郑瑜脸皮厚也跟着嘿嘿直笑。
老夫子含笑看了看郑瑜说:“你也坐下吧,注意听讲,不要打扰到了别的学生。”
郑瑜又朝夫子施了一礼方才坐下,蒋蓁冲她伸出了大拇指,张华瑶也亲近的拍了下她的手。
接下来的绘画和棋艺是郑瑜的弱项,虽然以前学过素描,但用铅笔绘画和毛笔绘画还是有区别的,棋艺更是除了五子棋其他的都不懂,所以这两项她学的很认真。不求多精通,表面上也要过得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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