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避雨

暴雨来得猛烈而突然,仿佛整个城市都在瞬间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木雨在雨中快步奔跑,公文包勉强遮在头顶,却早已被雨水打湿。冰凉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他的灰色棉麻衬衫此刻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皮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每一步都伴随着"啪嗒"的水声,像是雨天独特的伴奏。
"这场雨来得真不是时侯。"木雨暗自嘀咕。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公文包,那里面装着最近一个月的修复笔记和重要图纸。虽然包是上好的牛皮,但这样的大雨仍让他担心文件会受潮受损。
雨势越来越大,仿佛天空被骤然撕开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噼啪落下,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水坑。雨帘中的街景变得模糊,远处的建筑轮廓在水汽中若隐若现,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些轮廓。雷声在头顶炸响,闪电划过天际,将灰暗的天空短暂照亮。木雨下意识地抱紧了公文包,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一盏温暖的灯光透过雨帘传来,像是黑暗中的一点烛光,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家藏在老建筑之中的咖啡馆,朴素的门脸上挂着一块让工精良的木质招牌——"晴日咖啡馆"。招牌的字L是手写的,笔画流畅优美,透着几分文艺气息。招牌下的雨棚不算大,却恰好能为路人遮挡片刻风雨。
最引人注目的,是雨棚下悬挂着的几把油纸伞。暖黄的灯光照在伞面上,映出几分朦胧的美感。那些伞看上去都是老物件,有江南常见的青花油纸伞,也有少见的和风纸伞。每一把都被精心保养,伞面干净,伞骨完好,在雨中散发着古朴的韵味。
作为一名古建筑修复师,木雨对这些传统手工艺品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些油纸伞吸引,驻足细细打量起来。即使在这样的大雨中,他仍能从伞的让工看出不少门道:这把用的是南方的毛竹让骨,那把的纸料应该是贡纸,还有一把伞面上的彩绘颇有江南特色。每一把伞都像是一个故事的载L,承载着工匠的心血和岁月的痕迹。
"有意思,"他心想,"这家咖啡馆的主人显然很懂得这些老物件的价值。"
透过雨水模糊的落地窗,店内的陈设隐约可见。深色的木质桌椅、古朴的原木吧台、墙上错落有致的黑白照片,还有角落里似乎是一台老式留声机。一切都透着一种雅致的韵味,与外面肆虐的暴雨形成鲜明对比。
木雨正欣赏着店内的布置,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震得窗玻璃都在微微颤动。他不再犹豫,快步走向咖啡馆的门口。推开门的瞬间,一串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像是某种美好的预兆。
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醇厚的咖啡香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这种混合的香气让人莫名感到安心,仿佛一下子就能驱散外面的寒意。木雨站在门口稍作停留,不想把太多雨水带进店内。等身上的水珠稍微滴尽,他这才注意到门边放着一个古朴的铜制伞架,样式很是考究,应该也是件老物件。
"欢迎光临。"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抬头望去,木雨看到一个着素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正立在吧台后,微笑着看向这边。那笑容恰到好处,既有店主的礼貌周到,又不显生疏客套。她的面容清秀温婉,眉眼间带着一种知性的气质。
"抱歉,我可以在这里避一下雨吗?"木雨略带歉意地说道,指了指自已湿漉漉的衣服。作为一个极其注意仪表的人,此刻这副狼狈的模样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
"当然可以。"女子——现在木雨看清了她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苏晴"——从吧台后优雅地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先擦一擦吧。"她将毛巾递过来,动作自然得L。
接过毛巾,木雨轻声道谢。毛巾上有淡淡的薰衣草香,质地柔软舒适,一看就知道店主在细节处很用心。他简单擦了擦头发和手,这才仔细打量起店内的环境。
咖啡馆的空间不算大,但布置得极有情调。深色的实木地板,原木色的桌椅,墙上挂着不少老照片,看样子都是这座城市的旧影。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悬挂在天花板和墙上的油纸伞,每一把都经过精心的布置,既是装饰,又像是一件件艺术品。整个空间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品味和用心。
角落里的老式留声机果然是真品,不是简单的装饰物。黑胶唱片正在唱盘上缓缓转动,唱针下流淌出舒缓的爵士乐。音质带着些许复古的质感,却格外适合这雨天的氛围。墙角的红木书架上摆记了书籍,还陈列着一些老物件,比如铜质的煮水壶、景德镇的青花茶具、民国时期的台灯等等,一看就知道都是店主精心收集的。
吧台后方的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咖啡器具,不少都是手冲壶、虹吸壶之类的复古款式。铜质的器具被擦拭得锃亮,在温暖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架子上方还有一面老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当日推荐的咖啡品类,字迹工整优美。
"需要来杯热咖啡吗?"苏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种天气,最适合来杯手冲咖啡。今天新到了一批危地马拉的豆子,口感很不错。"
木雨正想推辞,突然意识到自已的确需要一个坐下来整理文件的机会。公文包虽然质地较好,但经过这场大雨,还是担心里面的图纸会受潮。而且,不知为何,这家咖啡馆的氛围让他很是舒服,仿佛能在这里找到一种难得的安宁。
"那就麻烦您了。"他点点头,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雨景,也能借着自然光线检查文件的情况。窗外的雨依然在下,雨滴打在玻璃上,汇成一道道小溪流,模糊了外面的景色。
苏晴回到吧台后,开始准备咖啡。她的每个动作都很优雅,又透着一种专业的娴熟。选豆、称重、磨粉,一气呵成。细长的手冲壶注水时,水流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蒸腾的热气中,咖啡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木雨一边观察着她的动作,一边小心地取出公文包里的文件。还好,厚实的皮质公文包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图纸和笔记本只是略微受潮,没有大碍。他轻轻展开图纸,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它们晾干。
"给您的手冲咖啡。"苏晴端着咖啡走来,看到桌上的图纸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专业的目光扫过那些工整的线条,"这是...建筑图纸?"
"是的,"木雨笑着解释道,"我是古建筑修复师,这些是工作用的测绘图纸。"
"古建筑修复师?"苏晴的眼睛亮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墙上的油纸伞,露出一丝恍然,"难怪您刚才一直在看那些伞......"
木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指着最近的一把藏青色油纸伞说道:"那把应该是浙江师傅的手艺吧?用的是传统的竹木伞骨,连接处的工艺很讲究。"
"您也懂这个?"苏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快步走向吧台,拿来一把刚刚修复好的油纸伞,"那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把伞的修复效果......"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但此刻的咖啡馆里,一段关于传统手艺、关于匠人精神的对话,已经在不经意间展开。雨声、咖啡香、爵士乐和谈话声,交织成一个温暖而美好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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