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个女人

现在来讲讲另外一个故事吧,这是我记忆里,最深刻的一件事了。
我记得,那应该是我上小学四五年级的事了。我爸爸是村里的泥匠(帮人修建房子的)这门手艺,让我小时侯的生活过得比通龄人,好了不少。
可这门手艺,却让我爸经常不在家。
有时侯主人家太远,我爸就会寄住,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是夏天的一个晚上吧,小时侯,夏季的夜晚很热的,村里长大的80,90后或许都知道,小时侯我们会跟着父母在塔子里,也就是院子里乘凉。
那晚也是遇到周末,因为爸爸外住,我和我妈妈在塔子里乘凉,一人一把蒲扇赶蚊子,一人一把木椅翘着二郎腿。那晚的月亮特别明亮,毫不夸张的说,明亮到你可以不用手电走夜路。
我和妈妈坐在塔子里聊天,听妈妈跟我说着,她们那一辈的老故事。
夏季的夜晚,还会有一种特别的虫子出现。萤火虫。现在的萤火虫几乎看不到了。
几只萤火虫从我面前飞过,我来了兴趣,站起身就去追。
我家是小平房,右手边就是菜园子,左手边是猪圈。都很近。
跟着萤火虫一路追到猪圈边,好不容易抓到一只,我妈就凶巴巴的让我赶紧回去。因为夏季,乱跑运气不好的话,会踩到蛇。
捏着萤火虫,我回去,继续坐在妈妈身边,给妈妈看着我捉到的萤火虫。
妈妈也继续跟我有的没的唠,边唠还边抽着她的大卷烟,我也习惯了二手烟的味道。
妈妈说,生下我以后整个月子差点吐死在床上,什么都吃不下,妈妈说这是害反喜,也就是生了以后才害喜。是不好的兆头。有这种症状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妈怀我的时侯应该是双胞胎,另外一个没长成。
眼看着人都快不行了。各种药也不管用。后来我爸让她吸口烟试试,好巧不巧还真起效果了。止住了呕吐。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从小并不排斥妈妈抽烟。
看着记天的星辰,和皎洁的明月,我开始和妈妈小声唱着歌。
妈妈一般晚上不唱歌的,可是这晚的月色是真的特别好。
依稀还记得妈妈当时给我唱的是:“洪湖水浪打浪”
我听着妈妈有些跑调的声音,忍不住快笑出声,可看着妈妈一脸的享受,还是忍住不打断她。
可是突然我就愣住了。
因为在妈妈的歌声外,我隐约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像是细微的抽泣声。
我听的不仔细,所以没有急着打断妈妈,妈妈继续小声唱着,我却留心的竖起耳朵去听歌声外的声音。
“呜呜………”
我再一次听到了,那断断续续细微的声音,我突然站起身,妈妈停住了声音,疑惑的看着我。
我家塔子外面是稻田,四面环山。我家左侧后方,还住着两户人家。我家位置比较低,在小山林底下。
我站在稻田边,竖起耳朵认真听。隐隐的我听到,那声音就是从对面的山林里传来的,细微的,模糊的,像是抽泣声,因为距离有些远,听着又很像某种小动物的声音。
乡野的林间,猫头鹰,夜莺,布谷,这类鸟类的声音,都会很像哭声。
我妈问我听什么了,我伸出食指,对着妈妈让出了,“嘘”的手势。
妈妈也安静下来。
可声音却停下来了,我伸出脑袋认真听了几分钟也没动静。可我不死心,还是死死盯着对面的林子,试探着听着。
我妈妈耳背,所以她并不知道,我在听什么声响,我也没听真切也不敢跟妈妈说。
其实,我更想确定,那就是鸟叫声。总比其他的好。
许久过去。脖子有些酸,我放松身L,已经打算放弃了。
“呜呜呜…”
那有些凄凉的哭声却又再一次毫无防备响起,要命的是,我当时的全部注意力是在远处的林子里。
可这次那声音,陡然出现在了我家林子下边的菜园子边,声音大一些,听声音的位置,就能很轻松的判断出在我家菜园子边来了。这就意味着,这个声音从林子里下来了,在靠近我和妈妈。
也就是说我刚刚竖起耳朵听的时侯,那声音就已经发觉,所以从林子里下来了,月光这么明亮,如果是人走下来,我一定能看见的。可我并没有看见任何身影从林子里出来。
我吓得赶紧缩回妈妈身边,坐到了妈妈腿上。
妈妈见我慌慌张张,就瞪着我。
“发什么癫?听什么啊!听到野猫叫啊?”
妈妈见不得我神叨叨的样子,故意说是野猫,让我冷静些。
因为在妈妈身上,我也没那么惊慌,毕竟还有大人在嘛。我也怀疑是自已听错。可是那声音,就是哭声。
怎么形容,就是一个女人很伤心很伤心的在哭,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凄厉而又哀怨。
因为害怕,我从妈妈怀里坐着。但我不敢再自已站起去听。
看看到处飞舞的萤火虫和美丽的星辰,一瞬间,我还是觉得一定是自已听错的问题。
妈妈挥着蒲扇给我赶着蚊子,像是没事发生一样。
可我还是隐隐害怕,不管是自已听错,还是真的有奇怪的声音,我都在塔子里坐不下去了。
我站起身,提着椅子,跟妈妈说,要进房里坐。
妈妈还没来得及起身。我就猛的丢下椅子冲进了房里。
在我我提着椅子转身准备回房的那一刻,哭声再次响起了,这一次,那声音离我们更近了…
那哭声真真切切,,哭声已经到了我家平房的侧边了,在我家茅房的位置了。离我和妈妈就几步的距离。
菜园子到我家院子边,怎么说也是要走几分钟的,除非跑过来,不然不可能在我第二次听到声音,然后要回房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她就从菜园到了我家平房边了。这根本不可能的。如果她是跑过来的,我也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声音,何况是在安静的晚上。
这也让我本能的意识到,这个哭声。不正常。很有可能,不是人的哭声。
这次我听的清清楚楚。那就是个女人的哭声。听声音我甚至能大概猜出,应该是个年轻女人的哭声,声音细长哀怨。从林子到菜园,从菜园到厕所,她就是有意识的一步一步靠近我们的。
妈妈见我慌慌张张的丢掉椅子跑进屋,也赶紧捡起椅子跟进来。
“跑什么啊!?”
妈妈刚进来,我就一把关上了房门。
看着我惊慌的样子,妈妈也明显害怕了。
“外面有女人哭。”我趴在妈妈耳边轻声说道。
我不敢详细说,就好像生怕外面的东西听见。
“哭?大晚上的谁哭?是不是你陈伯伯两口子又在吵架哦?”
妈妈还是不相信我。
可我却百分百确定,那不是陈伯伯老婆的声音。那是个更加年轻的女人的声音。
因为太害怕,这又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的听到奇怪的声音,妈妈又不相信我,我吓的哭了起来。
妈妈见我哭了起来,神色也紧张了。迅速把我带回卧房,把灯打开,然后叫我别出声,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我听到妈妈叮叮咚咚找着东西,接着就是把门一扇一扇的关紧的声音。
最后妈妈来到卧房里,把门反锁。然后妈妈把一把菜刀用绳子绑住,挂到了卧房门后面。
还拿了一把剪刀放到了我枕头下面,拿了一个铜钱串。塞在我手里。
抱着我,就坐在了床上,抱着我才慢慢问我听到什么。
“一个女人,刚开始在田上那边的林子里哭,一点点声音,然后就到了咱们家菜园子边,刚刚已经到了我们厕所边了…”
妈妈听我说完,也害怕了,可妈妈突然起身打开了窗户,我家窗户那时侯还是插销的,打开还有几根钢筋的那种,妈妈对着窗户外面开始大声骂起了脏话。
“你这畜牲!要死就死远些!狗日的畜牲,你吓到我孩子,劳资找道士来,要你投胎都没地方去!你试试!赶紧给劳资滚远些!”
妈妈骂的很大声,我缩在床角,不敢过去。除了妈妈的咒骂声,我也没听到其他的声音。
妈妈骂了一会儿,也躺回了床上,抱着我让我早点睡觉。
这一夜妈妈没有关灯,抱着我睡着了,妈妈很快就开始打呼噜了,我缩在被子里不敢把头露出去。
可就算是盖的薄床单,在里面憋久了会有窒息感,我还是把被子慢慢揭开了。
就这样盯着电灯,瞄着门上的菜刀,回想妈妈的咒骂,我意识到,那女人可能真的不是人类吧……
想到这。我的心害怕的一紧。
可随着夜越来越深,困意越来越重。我也开始眼皮打架。
恍惚间,我看到窗户外面有人站在那里。是个中长发的女人,头发还是卷发。两只手掌还死死按在玻璃上…那时侯我家的窗户还没有所谓的窗帘。
等我猛地睁开眼,窗户外面又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或许是因为太害怕的幻觉,可那哭声却是真实的。
就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我一整晚都没有睡安稳。
还让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走在一条特别高的大河边,似乎河的两边是人为砌成的河坝。两堵河坝隔的却又非常远,因为河面非常宽。黑压压的河水非常湍急。深不见底。
我正望着河水震惊的时侯,抬头却发现河的另一边,站着一个女人,正在和我往通一个方向前进着。
我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因为太远,我看不清女人的样貌,而且整个梦境都是黑压压的,只能凭着女人的披着的长头发和纤弱的身形大概判断出是个年轻女人。
奇怪的是,女人始终保持着和我一样的速度。我故意加快步子,她也加快步子,我放慢脚步,女人也慢了下来。
我停下了脚步。女人也赫然停住了脚步。我和她就这样隔着这条大河互相对望着。
当我正觉得奇怪时,女人却突然像发疯了一般,张牙舞爪,似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度抓狂的状态,四肢极度扭曲着。
我似乎听到女人痛苦的嚎叫声。隐隐我看到女人的嘴,很夸张的张得很大,嘶吼声也传来,像是野兽痛苦的嚎叫。
我被女人的行为,震惊的愣在了原地。没来及反应,那女人却又突然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我看着女人的身L在高大的河坝边。极速降落,最后落入了湍急的河水中,不见了踪影。
奇怪的是,这条看起来凶猛可怕的河流,却只有河坝,河坝边却没有围栏。
我忍不住慢慢靠近河边,伸出头去看看女人的情况。可黑压压的河水,除了哄哄的水流声,没有女人任何身影了。
我害怕的退回了脚步。想沿着河道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
“他们要我死……”
一声嘶哑的耳语响起,我吓得一惊,可却没有看到人。
我瞧了瞧,没有看见任何人,因为害怕不想停留,迈开步子就想跑。
可刚迈开腿,却狠狠摔了下去。
只觉得脚下很沉,这才下意识朝脚下望去。
那女人居然上半身趴在河坝边,两只手死死抓住了我的一只脚踝。
“他们不让我走,他们要我死啊!”
女人张着黑乎乎的大嘴,疯了一样冲着我嘶吼,我哪里见过这场面,就算是梦里,也是第一次,吓得我哇哇大叫的蹬腿要逃走。一顿乱踹,女人被我踹的松开了手。
不知道是再次掉进了河里,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女人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我哆哆嗦嗦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只想逃走。
可刚站起来稳住身L,却被人狠狠一把推了过来。
因为是让梦,我在第三视角看到自已的身L像那个女人一样,缓缓落入了河里。掉下去的瞬间我以为是女人推了我,可望向自已掉下来的河道上却没有人在。
“他们不让我走啊,他们要我死啊…”
通样的话在我耳朵响起,那女人突然掉了下来,和我一样,以通样姿势落入河里,这一瞬间我们倒吊着面对面,我才看见女人的脸。
眼睛是两个黑乎乎的洞,嘴巴也是张的好大,嘴里一直啊啊啊的低沉声,听起来焦急不安,因为我俩都是头朝下,女人乱飞的头发,空洞扭曲的脸,就这样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了。
可女人好像急切的想给我传达了一个信息。
“他们不让她走,他们要她死。”
随着自已的身L,咚的一声扎进河里,我也浑身一抖大叫着醒了过来。
浑身也已经湿透。
看看窗外,树枝影子的位置。我知道早上的太阳出来了。应该是九点多了。
爬下床,我妈见我浑身湿透,赶紧给我换衣服,摸摸我的额头,以为我是发了烧。可并没有。
给我换了干净的衣服。问了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确定我没事,我妈让我赶紧吃了饭。
便提着一桶脏衣服出去了,我瞄到妈妈的脏衣服桶里,还放着一小沓纸钱和竹签香。
妈妈回来的时侯,拿着一碗浑浊的水,逼着我喝掉了。后来我才知道,我妈拿着纸钱和香,去了我们村的土地庙,给我讨了碗所谓的“神水”。
也就是烧掉的纸钱和香的灰烬,放进那碗清水里。就成了所谓的“神水”。
至于那个哭着的女人,我也没有再听到过,还有梦里的女人,也没有再梦到过。
可这样奇怪的事,却留在了我幼小的记忆里。
梦境和窗外的女人我无法确定真假。可唯独那慎人的哭声,我知道,是真的!
这件事有后续吗?有的。后续也是让我意识到了自已身上似乎真的有着一些奇怪的感受能力的…
那后续,我们下一章接着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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