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似是故人来(1)

崔琳恍然。
原来是陇西李氏。
“那你日后作何打算?”她问。
毕竟她虽然眉宇间看着有些病弱,但是这年纪看着却和她大差不差,也就十七八岁年纪,看着也像未出阁的样子,带着顾小环这么个孩子多少有些不方便。
“自然是去神都了。”李长安说,“我在那里有些恩怨未了,若这孩子是来自神都的,倒也和我顺路,我将她带上并无不妥。”
她也不怕旁人议论。
毕竟这些年她受人议论的次数多了,也不怕多这么一回。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崔琳提议道,“正好快过年了,我家里人催我回去,咱们正好顺路,也好交个朋友。”
李长安没有说话,只是颔首,算是默认了。
襄城虽然也在都畿道的范围之内,但李长安和崔琳显然不是认路的,二人带着顾小环在路上兜兜转转了一个多月,终于在来年的正月来到了神都。
圣功五年正月除夕,举国通庆,万国来朝。
这一日的神都不像往常,过了戌时街道上便已经没什么人。每逢除夕和万寿节这样的大日子,神都的宵禁总是会晚许多。
神都的上空,无数天灯缓缓升起,天街上,商贩们将积存了一整年的花灯从库房中取出,有条不紊地摆放在自家商铺前,一家连着一家,照亮了整条大街。百姓们或阖家而出,或约心上人共赏,亦或父母携子出门观灯,使这座素日里过了戌时便暮气沉沉的帝都,焕发出了些许生气。
李长安牵着顾小环,走在这条久违的街道上,一时有些恍惚。
她都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个氛围了?怕是从离开神都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过了。
顾小环拉着李长安的手,感知到对方心情不佳,遂转头问她,“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李长安说,“姐姐只是有些想家了。”
进入神都之后,崔琳就和她们短暂的告别了。
襄城虽然离神都不远,可以她们认路的本事,却还是在路上耽搁了许久,虽然赶在除夕当天到了神都,但等到两人带着顾小环进城的时侯,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崔琳见此情形不免庆幸,好在最近因为除夕的缘故,神都不必宵禁,城门也不必在戌时初便关闭,她还可以在圣人下令放烟花之前归家——虽然女皇上位之后对女子的束缚已经不那么严苛,但清河崔氏家风严谨,崔琳的父亲又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她此番晚归,一顿说教是在所难免的。
李长安却从不担心这些。
毕竟,她的父亲早在她母亲怀着她的时侯就过世了,至于母亲……她父亲过世没多久,也跟着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了。后来女皇看她父母先后离她而去,觉得可怜,不忍功臣之后这么孤零零的,这才将她接进宫去亲自抚养。
“小环,时侯也不早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好!”
走了这么久,顾小环早就累了,见李长安说要带自已找地方歇息,她自然是欢呼雀跃的。
不过,在找客栈的时侯,二人曾路过李长安曾经住过的宅子所在的正平坊。
看着自已曾经的宅院,李长安也是一叹。
四年了,这个院子竟还和从前一样,一尘不染,富丽堂皇。
这宅院,是女皇按照亲王的规格来建的,当初建的时侯,御史台可是好一通弹劾,可是最后都叫女皇压下去了——她被养在膝下之后,女皇对她倒也疼爱,那几个皇子的受宠程度甚至还没有她来的深,但凡是她想要的,女皇无有不允。后来,宫里就有人说,她和女皇虽然并非亲生母女,但二人的关系却比寻常母女要更亲厚。
那个时侯,李长安年纪小,不懂自已明明不是她的亲生子,为何还要这般疼爱,甚至还请她最信任的臣子狄仁杰来培养自已。等年岁再大一些,就连李长安自已也曾问过她为何那般疼爱自已,可最后得到的答案却一直都是对方的笑而不答。等到了后来,问的次数多了,见她不说,李长安便再也不曾问过。
这么多年了,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间,挥之不去。
若是可以,她倒是真想在问一问女皇,为何对自已这般好。哪怕还是一如既往地得不到答案,但只要她问了,也算是了却了自已心中的一道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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