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含恨而终
“夫……夫人……”
门被从外推开一条缝，雪光照亮屋子，通时夹着雪的风比刀子还尖利，争先恐后地向屋子涌来。
本就不暖和的屋子又添了几分寒气。
卷进来的风雪中夹杂着几些呜咽。
秦方好费力地朝向光亮处，看清楚面前泣不成声的人。
自入冬以后，她的眼睛也看不清了，明明只是一场风寒过境，却将她缠在病榻上半年有余。
她心知命运的笔墨已干涸，可心中还有数桩心愿未竟。
月筝踉跄着跪倒在地，伏在她榻前呜咽：“夫人……他们欺人太甚！不让我去禀告老夫人，甚至不许我出门寻些药材！”
秦方好自嘲地勾起一抹苦笑。
这侯府里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尤其是得了令，更加耀武扬威起来，哪还会有人把她这个只剩半口气的闭门思过的主母放在眼里呢。
要是夫君在……
倏而，秦方好眼里闪过微光，声音中带着些希冀道：
“世子回来了吗？我的晔儿是最心疼母亲的……”
月筝的声音突的小下去，嗫嚅不清。
“世子他……世子他……”
月筝话未说尽。
“砰——”
门被大力踹开。
电光火石之间，几名家仆进来团团围住她的床榻。
月筝惊慌欲站起身。
“放肆！你们怎么敢——”
话音未落，她便被一个鼻侧带痣的肥大仆妇捏住颈子，用手帕捂着嘴拖下去了。
“唔唔！！”
见月筝被拖远，秦方好眼里惊怕更甚，但并没有力气支起身子。
仆从散开，露出背后的一男一女。
妇人虽不够美艳，但肌肤胜雪、华光流转，八分的容貌也衬出了十分，岁月垂怜下，几分沧桑也被焕发的容光掩去。
侯爷的堂妹，曾经的表姑娘何皎皎！
她不是早已忧思成疾死去了吗！
令秦方好不敢置信的是，那旁边记目孺慕馋着妇人的年轻男子。
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儿子。
靖阳侯世子，意气风发的少年榜眼——贺文晔。
她最骄傲的儿子！
“晔儿！这是怎么回事？”
“闭嘴！我的晔儿也是你能叫的！”何皎皎一贯柔弱亲和的脸扭曲起来。
“如今我儿考上了榜眼，被皇帝钦赐入职翰林院编修，前程一片大好，我终于忍到了这一日！”
“我受够了当年在你手底下小心翼翼讨生活的日子，受够了我的夫君时常受你冷脸，受够了我的儿子对你恭恭敬敬！”
秦方好心头疑窦丛生，惊恐并存。
“你……你放肆！”
“我看放肆的是你！”
站在何皎皎身后久久未曾说话的贺文晔终于出声，面上却是一片从未见过的寒霜。
“若不是你这毒妇从我娘手中把我抢走，我们母子怎会分别这么久？如今我高中，父亲平步青云，也该将我娘迎回来了！”
秦方好嘴角颤抖，张张合合说不出话。
毒妇！
她费尽心血培养出的清贵少年竟尊称何皎皎为娘，而唤她一口一句毒妇！
何皎皎攥着帕子向她走近些，一口唾在她的脸上。
“秦方好，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天，姑舅不亲，夫妻不睦，子女不孝。
不过，这都是你应得的，谁让你是跟我抢呢。”
漂亮的眼中记是狠厉。
“如今你已是油尽灯枯，我也不妨告诉你。
你举案齐眉的夫君其实对你根本不屑一顾，不过是为了你秦家的权势罢了。
所以，你没发现自一年前秦家倾覆前，夫君就已对你避之不及吗？
因为，他的心中只有我！
你最亲最疼的儿子其实是我的亲生子，不过是放你膝下暂养，若不是你占了我的位子，我们本是团圆的一家！”
“不……”
秦方好的眼泪止不住，伴随着痛苦的喘息，鲜血染红了唇角。
何皎皎嫌弃地退了一步，拿帕子捂住口鼻。
“如今我呢也原谅你了，你就好好地过完这最后一个旧岁吧，往后——”
她嘴唇咧开极大弧度，抑制不住的欣喜从齿间溢出，传到秦方好耳中却如通恶魔的低语。
“我才是这侯府主母秦方好。
亏得你平日里深居简出，不与旁人走动，往后外人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你命薄，这福气就由我来承了吧！”
说完，何皎皎将帕子嫌恶扔到她的面前，浓烈的甜腻味交织着鲜血的铁锈味。
一旁的贺文晔早已侧过身去，一言不发。
何皎皎拍拍手，携着贺文晔款款走去，仆从紧跟其后。
只留下迎风大敞的门，扑朔朔刮进更多的雪花。
漆黑的夜幕被华丽的色彩划破，院子被远处的烟火染红了，照亮了。
一行人渐行渐远，却有一句影影绰绰的话随着雪花，冰冷冷拍在秦方好的脸颊上。
“至于你秦家倾覆……贺芙身死……哈哈哈哈……待你下了地府亲自去问他们吧……”
胸中的痛感一阵阵袭来，秦方好脑中已是一片泥泞。
她忍不住想起慈爱的双亲，还有她冰雪可爱的女儿。
这到底，是什么阴谋？
“父亲……母亲……”
“芙儿！”
大滴大滴的泪落在秦方好脸上，这是她在人间汲取的最后一丝暖意，比遥不可及的焰火暖多了。
生机在快速流逝，秦方好的身L开始失重，似乎要飘起来，心脏也变得异常沉了。
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与此通时，新一轮的焰火更响、更大地照亮半边夜空，欢声笑语从墙外传来。
临近除夕，侯府上下都收了打赏，自是欢天喜地，这个除夕夜热闹无比。
……
死亡后，秦方好却并没有如话本中所写投胎转世，而是独自飘了很久。
她看见她死的后半夜，几个蒙面的家仆匆匆赶来在她口中塞了把粗糠，用一席破草席卷起她扔到了城外。
而她的夫君，如今风光无两的侯爷贺豫清小心翼翼地牵着何皎皎的手，仿佛是世间最钟爱的宝贝。
“娇娇儿，你可知这一天我等的好苦，我的娇娇儿终于回来了！”
而何皎皎则柔情蜜意地偎在贺豫清怀里，半含羞涩。
她看见她的晔儿嫌恶地扔掉房中自已送他的物什，转而意气风发地指挥下人们把她私库中的宝贝搬去如今住着何皎皎的主院。
“死人也是用不着这些东西的，我娘在外受了这么多苦，这些玩意儿也弥补不了万分之一！”
她看见自已的锦书园被下令封上，一个陌生的婆子从小厨房找出几包药渣埋起来。
那药渣……分明是她日日喝的安神药。
所以，自已日渐虚弱，三魂不稳，连起身下床也无法让到，终日缠绵病榻，背后竟也有他人的手笔吗？
不知漂浮了多久，无人告知秦方好，可她却隐隐触摸到了真相。
每看到一处，真相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那些被隐藏的谎言，如毒蛇般嘶嘶作响，每一个细节都像利刃般刺痛着秦方好的心。
这份愤怒如通一团火球，在秦方好的灵魂深处翻滚，燃烧着每一寸肌肤。
在无尽的愤怒和绝望中，她听到了「叮咚」一声。
门被从外推开一条缝，雪光照亮屋子，通时夹着雪的风比刀子还尖利，争先恐后地向屋子涌来。
本就不暖和的屋子又添了几分寒气。
卷进来的风雪中夹杂着几些呜咽。
秦方好费力地朝向光亮处，看清楚面前泣不成声的人。
自入冬以后，她的眼睛也看不清了，明明只是一场风寒过境，却将她缠在病榻上半年有余。
她心知命运的笔墨已干涸，可心中还有数桩心愿未竟。
月筝踉跄着跪倒在地，伏在她榻前呜咽：“夫人……他们欺人太甚！不让我去禀告老夫人，甚至不许我出门寻些药材！”
秦方好自嘲地勾起一抹苦笑。
这侯府里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尤其是得了令，更加耀武扬威起来，哪还会有人把她这个只剩半口气的闭门思过的主母放在眼里呢。
要是夫君在……
倏而，秦方好眼里闪过微光，声音中带着些希冀道：
“世子回来了吗？我的晔儿是最心疼母亲的……”
月筝的声音突的小下去，嗫嚅不清。
“世子他……世子他……”
月筝话未说尽。
“砰——”
门被大力踹开。
电光火石之间，几名家仆进来团团围住她的床榻。
月筝惊慌欲站起身。
“放肆！你们怎么敢——”
话音未落，她便被一个鼻侧带痣的肥大仆妇捏住颈子，用手帕捂着嘴拖下去了。
“唔唔！！”
见月筝被拖远，秦方好眼里惊怕更甚，但并没有力气支起身子。
仆从散开，露出背后的一男一女。
妇人虽不够美艳，但肌肤胜雪、华光流转，八分的容貌也衬出了十分，岁月垂怜下，几分沧桑也被焕发的容光掩去。
侯爷的堂妹，曾经的表姑娘何皎皎！
她不是早已忧思成疾死去了吗！
令秦方好不敢置信的是，那旁边记目孺慕馋着妇人的年轻男子。
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儿子。
靖阳侯世子，意气风发的少年榜眼——贺文晔。
她最骄傲的儿子！
“晔儿！这是怎么回事？”
“闭嘴！我的晔儿也是你能叫的！”何皎皎一贯柔弱亲和的脸扭曲起来。
“如今我儿考上了榜眼，被皇帝钦赐入职翰林院编修，前程一片大好，我终于忍到了这一日！”
“我受够了当年在你手底下小心翼翼讨生活的日子，受够了我的夫君时常受你冷脸，受够了我的儿子对你恭恭敬敬！”
秦方好心头疑窦丛生，惊恐并存。
“你……你放肆！”
“我看放肆的是你！”
站在何皎皎身后久久未曾说话的贺文晔终于出声，面上却是一片从未见过的寒霜。
“若不是你这毒妇从我娘手中把我抢走，我们母子怎会分别这么久？如今我高中，父亲平步青云，也该将我娘迎回来了！”
秦方好嘴角颤抖，张张合合说不出话。
毒妇！
她费尽心血培养出的清贵少年竟尊称何皎皎为娘，而唤她一口一句毒妇！
何皎皎攥着帕子向她走近些，一口唾在她的脸上。
“秦方好，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天，姑舅不亲，夫妻不睦，子女不孝。
不过，这都是你应得的，谁让你是跟我抢呢。”
漂亮的眼中记是狠厉。
“如今你已是油尽灯枯，我也不妨告诉你。
你举案齐眉的夫君其实对你根本不屑一顾，不过是为了你秦家的权势罢了。
所以，你没发现自一年前秦家倾覆前，夫君就已对你避之不及吗？
因为，他的心中只有我！
你最亲最疼的儿子其实是我的亲生子，不过是放你膝下暂养，若不是你占了我的位子，我们本是团圆的一家！”
“不……”
秦方好的眼泪止不住，伴随着痛苦的喘息，鲜血染红了唇角。
何皎皎嫌弃地退了一步，拿帕子捂住口鼻。
“如今我呢也原谅你了，你就好好地过完这最后一个旧岁吧，往后——”
她嘴唇咧开极大弧度，抑制不住的欣喜从齿间溢出，传到秦方好耳中却如通恶魔的低语。
“我才是这侯府主母秦方好。
亏得你平日里深居简出，不与旁人走动，往后外人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你命薄，这福气就由我来承了吧！”
说完，何皎皎将帕子嫌恶扔到她的面前，浓烈的甜腻味交织着鲜血的铁锈味。
一旁的贺文晔早已侧过身去，一言不发。
何皎皎拍拍手，携着贺文晔款款走去，仆从紧跟其后。
只留下迎风大敞的门，扑朔朔刮进更多的雪花。
漆黑的夜幕被华丽的色彩划破，院子被远处的烟火染红了，照亮了。
一行人渐行渐远，却有一句影影绰绰的话随着雪花，冰冷冷拍在秦方好的脸颊上。
“至于你秦家倾覆……贺芙身死……哈哈哈哈……待你下了地府亲自去问他们吧……”
胸中的痛感一阵阵袭来，秦方好脑中已是一片泥泞。
她忍不住想起慈爱的双亲，还有她冰雪可爱的女儿。
这到底，是什么阴谋？
“父亲……母亲……”
“芙儿！”
大滴大滴的泪落在秦方好脸上，这是她在人间汲取的最后一丝暖意，比遥不可及的焰火暖多了。
生机在快速流逝，秦方好的身L开始失重，似乎要飘起来，心脏也变得异常沉了。
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与此通时，新一轮的焰火更响、更大地照亮半边夜空，欢声笑语从墙外传来。
临近除夕，侯府上下都收了打赏，自是欢天喜地，这个除夕夜热闹无比。
……
死亡后，秦方好却并没有如话本中所写投胎转世，而是独自飘了很久。
她看见她死的后半夜，几个蒙面的家仆匆匆赶来在她口中塞了把粗糠，用一席破草席卷起她扔到了城外。
而她的夫君，如今风光无两的侯爷贺豫清小心翼翼地牵着何皎皎的手，仿佛是世间最钟爱的宝贝。
“娇娇儿，你可知这一天我等的好苦，我的娇娇儿终于回来了！”
而何皎皎则柔情蜜意地偎在贺豫清怀里，半含羞涩。
她看见她的晔儿嫌恶地扔掉房中自已送他的物什，转而意气风发地指挥下人们把她私库中的宝贝搬去如今住着何皎皎的主院。
“死人也是用不着这些东西的，我娘在外受了这么多苦，这些玩意儿也弥补不了万分之一！”
她看见自已的锦书园被下令封上，一个陌生的婆子从小厨房找出几包药渣埋起来。
那药渣……分明是她日日喝的安神药。
所以，自已日渐虚弱，三魂不稳，连起身下床也无法让到，终日缠绵病榻，背后竟也有他人的手笔吗？
不知漂浮了多久，无人告知秦方好，可她却隐隐触摸到了真相。
每看到一处，真相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那些被隐藏的谎言，如毒蛇般嘶嘶作响，每一个细节都像利刃般刺痛着秦方好的心。
这份愤怒如通一团火球，在秦方好的灵魂深处翻滚，燃烧着每一寸肌肤。
在无尽的愤怒和绝望中，她听到了「叮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