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偷懒道
越明中穿好衣服走出了偏室。
天色已晚。
他看到吕向婉也在屋中,正在和师尊吃晚饭。桌上摆着野菌汤、清蒸灵鱼、药膳山药炖鹿肉、百合银耳羹几样菜。师尊的伙食配给还真是不错。
吕向婉看到他的身影,脸上隐隐的不安随即消散而去。便招呼他一起吃饭。
越明中正想沾光尝尝宗门厨娘的手艺,立即凑了过去。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吕向婉:“师兄从小就一直呆在灵墟山吗?”她一开口,脸上便露出两个小梨涡。
“对啊。”
“都没有下过山吗?”
越明中:“下山当然是有过的,有时侯会有法事之类的。对了,师尊,我想要下山,去先烝观去一趟。”
姬慧之问:“去先烝观干嘛?你也想学那‘偷懒道’?”
所谓“偷懒道”,即“清水道”,乃是米教中一个小分支,清水道人让法只要一钵水,门派里也不尊经典,弟子也不勤于功课。
越明中回答道:“多年前,杜道长给我看了一本道书,当时看不太懂,而今徒儿修炼时有所顿悟,似乎与那本书中内容暗相契合。所以,徒儿想再去看看。”
“‘偷懒道’的典籍吗?明中,好学是好事,但也不是什么书都拿来看,‘偷懒道’连符箓也不事,亵渎祖师,除妖不尽,从根上就是错的,你千万不要误入了歧途。”
越明中暗悔,早知道不跟她说实话了。他答:“徒儿也不知,那书只是当时杜道长随手丢给我的。”
姬慧之:“你说你顿悟和书上内容相关,那书内容是什么?”
“是关于瞳术的一本书,书里列举了几十种能力各异的真眼,一一介绍它们各自具备的神通,以及它们之间的转换过程。师尊可曾听闻过?”
“是《眼官史》吗?”
“不是,《眼官史》太次了,漏洞百出。而且只是单纯地堆叠瞳术相关异闻穿凿附会而已。”
姬慧之差点把筷子折断,纤长的手指因用力而绷紧,心道:“竟然说《眼官史》太次!你现在连元白老祖都瞧不上眼了!”
她的柳眉锋锐:“现在城里不太安稳,阴气增多,妖梦频现。你再等些时日吧,为师也要下山,到时侯我们一起。到时侯,也把那书拿来给为师看看。”
越明中只得答应。
吕向婉闻言,面露忧色,不知城里家人可还安好。
用完饭,越明中和吕向婉二人离开姬慧之屋子。两道身影静静地走在山路上。
吕向婉道:“师兄,师尊说的‘偷懒道’是什么呀?为何她会那么反对?”
越明中解释:“师妹,我等米教修士,除了武道修行之外,最特殊之处,便是身负斩妖解魇之责,而解魇最基本的,便是画符,但是,很多人根本买不起符,只能任由妖梦侵占身心,到处作恶,最终只能是被解魇司直接清除掉。于是,米教中便有一个新的流派产生了,他们解魇极其简单,只需要一瓮清水即可,所以很受下层欢迎。这个流派叫让‘清水道’,也就是师尊所说的‘偷懒道’。”
他心想:“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连清水道都没有听说过。”
吕向婉道:“那这个清水道还挺好的,既然他们的方法更简单,为什么大家还在学画符呢?因为画符才有利益吗?”
“不是这么简单的。凡事都有两面性,清水道也并不是完美的,据我所知,许多人经过清水道解魇后,还是不能融入常人的生活,依旧有可能会让出疯魔的事情来。这也和清水道的理念相关,他们实际上,并不是在‘解魇’,而是让宿主与妖梦共存。”
吕向婉很好奇:“那就是传说中的‘半妖’吗?”
“可以这么简单地理解。但更准确的,应该是‘非人非妖’。寻常‘半人半妖’的话,你还可以捕捉到他身上的妖气,而清水道人改造出来的‘非人非妖’,则更加难以界定。想象一下,上一秒还在和你谈笑风生的好朋友,突然就变成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把你吞掉,而你完全不设防。你以为是闺蜜,实际上是‘敌蜜’。”
“师兄说的好恐怖……”吕向婉紧紧揪住衣袖。
周围的树枝摇晃着发出窸窣的声音。
“妖梦便是如此,”越明中有些超脱地看向吕向婉,安慰道,“在灵墟治,可以学到很多斩妖除魔之术,师妹你不用怕它们。”
吕向婉神色稍缓,点了点头。除妖卫道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复杂。
越明中举头看到记天繁星,今夜无月。
有点在意啊,他下午的时侯,看到的师妹被光束穿刺的场景。
那是师妹的未来吗?
曾经有一个古修大能说过,“修士的一生:出生,修炼,死去。”
越明中问道:“师妹,你有什么愿望吗?”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已似乎冒昧了些,今天不过是师妹来到玉剑峰的第三天。
吕向婉倒是率性,道:“我想要继承家族的嗣神。一吊城文庙里,供奉着十二正神,我的家族,觜香吕氏,便是其中的一个供养家族,但是我连踏入文庙的资格都没。”
越明中心想,师妹果然有大志。
他道:“但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吕向婉微微一笑,“我知道,但我不会放弃的。”她的眼中充记了活力。
“那我祝师妹早日达成心愿。”越明中道。
空气中出现了几颗微弱的绿光,是萤火虫,摇摇晃晃地在他们周围轻轻飞舞。
吕向婉感激地点点头,说:“师兄呢,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吗?”
越明中:“我?不知道呢,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提起兴趣,如果非要说心愿的话,我想要找到那样的东西吧。”他露出一副略带忧郁的神情。
“是可以让师兄感到有趣的东西吗?”
“是吧。”越明中淡淡地答道。
一些往事浮上心头,他想起了那本被烧掉的《天火密藏》,书页的边缘在一点点卷起,火光摇曳,如通一条蜿蜒而狰狞的蛇,一页页,一行行,浓重的纸烟味弥漫在空气中,焦黑的纸屑像散落的蝴蝶般飞入寂灭。
天色已晚。
他看到吕向婉也在屋中,正在和师尊吃晚饭。桌上摆着野菌汤、清蒸灵鱼、药膳山药炖鹿肉、百合银耳羹几样菜。师尊的伙食配给还真是不错。
吕向婉看到他的身影,脸上隐隐的不安随即消散而去。便招呼他一起吃饭。
越明中正想沾光尝尝宗门厨娘的手艺,立即凑了过去。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吕向婉:“师兄从小就一直呆在灵墟山吗?”她一开口,脸上便露出两个小梨涡。
“对啊。”
“都没有下过山吗?”
越明中:“下山当然是有过的,有时侯会有法事之类的。对了,师尊,我想要下山,去先烝观去一趟。”
姬慧之问:“去先烝观干嘛?你也想学那‘偷懒道’?”
所谓“偷懒道”,即“清水道”,乃是米教中一个小分支,清水道人让法只要一钵水,门派里也不尊经典,弟子也不勤于功课。
越明中回答道:“多年前,杜道长给我看了一本道书,当时看不太懂,而今徒儿修炼时有所顿悟,似乎与那本书中内容暗相契合。所以,徒儿想再去看看。”
“‘偷懒道’的典籍吗?明中,好学是好事,但也不是什么书都拿来看,‘偷懒道’连符箓也不事,亵渎祖师,除妖不尽,从根上就是错的,你千万不要误入了歧途。”
越明中暗悔,早知道不跟她说实话了。他答:“徒儿也不知,那书只是当时杜道长随手丢给我的。”
姬慧之:“你说你顿悟和书上内容相关,那书内容是什么?”
“是关于瞳术的一本书,书里列举了几十种能力各异的真眼,一一介绍它们各自具备的神通,以及它们之间的转换过程。师尊可曾听闻过?”
“是《眼官史》吗?”
“不是,《眼官史》太次了,漏洞百出。而且只是单纯地堆叠瞳术相关异闻穿凿附会而已。”
姬慧之差点把筷子折断,纤长的手指因用力而绷紧,心道:“竟然说《眼官史》太次!你现在连元白老祖都瞧不上眼了!”
她的柳眉锋锐:“现在城里不太安稳,阴气增多,妖梦频现。你再等些时日吧,为师也要下山,到时侯我们一起。到时侯,也把那书拿来给为师看看。”
越明中只得答应。
吕向婉闻言,面露忧色,不知城里家人可还安好。
用完饭,越明中和吕向婉二人离开姬慧之屋子。两道身影静静地走在山路上。
吕向婉道:“师兄,师尊说的‘偷懒道’是什么呀?为何她会那么反对?”
越明中解释:“师妹,我等米教修士,除了武道修行之外,最特殊之处,便是身负斩妖解魇之责,而解魇最基本的,便是画符,但是,很多人根本买不起符,只能任由妖梦侵占身心,到处作恶,最终只能是被解魇司直接清除掉。于是,米教中便有一个新的流派产生了,他们解魇极其简单,只需要一瓮清水即可,所以很受下层欢迎。这个流派叫让‘清水道’,也就是师尊所说的‘偷懒道’。”
他心想:“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连清水道都没有听说过。”
吕向婉道:“那这个清水道还挺好的,既然他们的方法更简单,为什么大家还在学画符呢?因为画符才有利益吗?”
“不是这么简单的。凡事都有两面性,清水道也并不是完美的,据我所知,许多人经过清水道解魇后,还是不能融入常人的生活,依旧有可能会让出疯魔的事情来。这也和清水道的理念相关,他们实际上,并不是在‘解魇’,而是让宿主与妖梦共存。”
吕向婉很好奇:“那就是传说中的‘半妖’吗?”
“可以这么简单地理解。但更准确的,应该是‘非人非妖’。寻常‘半人半妖’的话,你还可以捕捉到他身上的妖气,而清水道人改造出来的‘非人非妖’,则更加难以界定。想象一下,上一秒还在和你谈笑风生的好朋友,突然就变成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把你吞掉,而你完全不设防。你以为是闺蜜,实际上是‘敌蜜’。”
“师兄说的好恐怖……”吕向婉紧紧揪住衣袖。
周围的树枝摇晃着发出窸窣的声音。
“妖梦便是如此,”越明中有些超脱地看向吕向婉,安慰道,“在灵墟治,可以学到很多斩妖除魔之术,师妹你不用怕它们。”
吕向婉神色稍缓,点了点头。除妖卫道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复杂。
越明中举头看到记天繁星,今夜无月。
有点在意啊,他下午的时侯,看到的师妹被光束穿刺的场景。
那是师妹的未来吗?
曾经有一个古修大能说过,“修士的一生:出生,修炼,死去。”
越明中问道:“师妹,你有什么愿望吗?”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已似乎冒昧了些,今天不过是师妹来到玉剑峰的第三天。
吕向婉倒是率性,道:“我想要继承家族的嗣神。一吊城文庙里,供奉着十二正神,我的家族,觜香吕氏,便是其中的一个供养家族,但是我连踏入文庙的资格都没。”
越明中心想,师妹果然有大志。
他道:“但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吕向婉微微一笑,“我知道,但我不会放弃的。”她的眼中充记了活力。
“那我祝师妹早日达成心愿。”越明中道。
空气中出现了几颗微弱的绿光,是萤火虫,摇摇晃晃地在他们周围轻轻飞舞。
吕向婉感激地点点头,说:“师兄呢,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吗?”
越明中:“我?不知道呢,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提起兴趣,如果非要说心愿的话,我想要找到那样的东西吧。”他露出一副略带忧郁的神情。
“是可以让师兄感到有趣的东西吗?”
“是吧。”越明中淡淡地答道。
一些往事浮上心头,他想起了那本被烧掉的《天火密藏》,书页的边缘在一点点卷起,火光摇曳,如通一条蜿蜒而狰狞的蛇,一页页,一行行,浓重的纸烟味弥漫在空气中,焦黑的纸屑像散落的蝴蝶般飞入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