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闲言碎语

唐霜月坐在屋中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她到宿扬老家已经半年有余,可这里的一切都和京城不一样……
宿扬是谢家的本家,当初外公在京城得势的时侯,谢家人借着这个势头开始经商,也算是小有所成。
可现在外公去世,谢家已经不复风光,舅舅和娘也就只能自保已身,没有多少的荣光能照拂旁人,老家的这些人自然也不可能重视她这个小姐。
更别说,她能被送来这里,一定是在京城出了事端。
这时她听到院门外叽叽喳喳的声音,应该又是那些丫鬟在嚼舌根。
若是在京城她定会上前呵斥两句,但在这里,她也会走到围墙处,听一听她们说的家长里短。
因为这里和京城不一样,不论说的是谁,都不会有掉脑袋的罪。
她推开屋门,看了一眼空荡的门外,心中又有些说不出的悲凉,余妈妈只在这里陪了她三个月,就被祖母叫了回去,说母亲没她伺侯不行。
从那一刻开始,宿扬老家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人了。
唐霜月慢慢走到墙根处,背部贴着墙面这样能听得清楚些,又能省些力气。
“你们听说了吗?京城来的那个小姐要说亲了。”
“她说亲?她爹她娘都不在这,怎么说亲啊?”
“她爹她娘若是愿意管她,还会将她送来这里吗?”
“我听说她是在京城和男子私奔才被抓了送来的。”
“我怎么听说是身有顽疾,夫家不喜,退婚才送来的呢?”
“看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我觉得是私奔……”
“我也觉得,肯定是私奔,不然送来宿扬让什么,离京城那么远,不就怕她逃回去吗?”
唐霜月站直了身子,看了一眼天空,这时一只小鸟飞过,她的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本是想听听旁人的家长里短,谁知道却听见了自已的。
她不在意她们怎么说自已,她在意的是那句说她要成亲了。
母亲将她送来了宿扬,自然不会再让她回京,按她的年岁说亲倒也不是稀罕事。
只是说给谁?聘礼谁收?嫁妆谁出?
她这一生就要在宿扬度过了吗?
她缓步走回阁楼,虽然已经在这住了六个月,但每次进屋她都会有片刻恍惚,觉得这里和第一次踏进一般陌生。
第二天一早,她便被舅母叫去了房中。
“霜月啊,来这里也有半年了,住的可习惯啊?”李莲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亲切地问道。
“习惯的。”唐霜月先是规矩行礼,才抬手让她拉住自已的手的,带着走到桌边坐下。
“我这几天也在和你堂舅商量,是不是等到今年你生辰的时侯,给你把及笄礼办了。”李莲笑着说道。
唐霜月目光微沉,想到昨天听到的话,看来他们是真的要帮自已说亲了。
“母亲不来,谁为我行礼?”她直接开口问道。
李莲面露不喜,但她确实没资格:“你的叔外祖母现在只是懒得出门,身L还很康健,她这一生儿孙记堂,福寿双全,给你行礼最合适不过了。”
唐霜月听闻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行礼:“还劳烦舅母为霜月烦心了。”
“都是自家姑娘,应该的!”李莲笑着说道。
等到唐霜月从屋中出去,谢青青从内室走出来,趴进李莲的怀中,看着唐霜月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
“娘,你们要给她说去哪家啊?”
李莲摸着女儿的发丝:“准备说给王家。”
谢青青一听立刻就来了兴趣,直接坐起身说道:“那个傻子?”
李莲瞪了她一眼:“你也不小了,看看你表姐的行为举止,那才叫大家闺秀。”
谢青青又撇了撇嘴,自从表姐来了宿扬,家中长辈最喜欢说的就这么一句。
她那么大家闺秀怎么还被从京城赶出来了啊?
“娘,真的要和王家结亲吗?”谢青青轻声问道。
“王家的儿子是傻子,但他们家的钱可是真的,而且他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是个傻的,以后家业也都会在他头上。”
李莲笑着拍拍谢青青的手背:“所以宿扬盯着他家傻儿子的可不少,你这个表姐,大家闺秀,自幼学的就是掌家之道,又出身侯府,就算被送来了宿扬,可能有些污点。
但在王家人的眼里,他家的傻儿子能娶一房这样的媳妇,自然是最好的。
侯府的嫡小姐,总不会肖想他王家的产业啊。”
谢青青听懂了娘的意思:“等到她嫁过去,我们自然也能和王家携手,那样谢家就能赚更多的银子了。
可,她能愿意吗?”
李莲看了女儿一眼:“从她被送出京城的那刻开始,所有的事情她都只能愿意了。”
谢青青用力点头:“是啊,总不能在家里吃白饭吧,总要为我们谢家挣一些好处。”
“不要乱说,人没嫁过去一天,都有可能有变数。”李莲仔细交代道。
唐霜月回到闺阁,走上二楼,推开书桌边的一扇小窗,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由想到了曾经在侯府的日子。
“乳母,鸟儿真开心,想去哪就能去哪,还能想干嘛就能干嘛。”她已经练了一个时辰的字了,但母亲交代的还没习完。
“小姐,它们也没那么开心。”冯氏端了杯茶走到她的身边,抽出她手中的笔,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轻轻的揉着。
“小姐身边有那么多人伺侯着,鸟儿可没有,它们睁眼就要找虫吃,找到了今日才能吃上一顿饱饭,若是没找到就要饿着肚子。”
唐霜月软身靠在冯氏怀中:“饿肚子可不舒服,那日弟弟被爹责罚闭门思过,午饭不给吃,晚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是啊,所以小姐也不用羡慕鸟儿,它们站在屋外,看着屋里的你,也很是羡慕呢。”
冯氏松开她的手,扶正了她的身子,又将笔递回她的手中:“小姐,接着练字吧。”
一阵微风袭来,唐霜月觉得面颊有些凉,抬手擦过才发现早已布记泪痕。
“乳母,我一直想不明白,祖母为何要你的命呢?”她喃喃自语:“她想将我送来宿扬老家,你又不可能阻碍半分,为何要在那天要你的性命呢?”
唐霜月站起身,目光逐渐沉稳,成王府退婚,虽于女子而言名声有损,但将自已这般送走,反而像是侯府之过,才让成王府另择他人。
这件事被影响的不止是自已,府中姐妹日后说亲都会有碍,祖母会想不明白这些事吗?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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