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三章 永恒的终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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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化为铁壁的神迹刻印被齿轮皇帝撞碎,死亡,便扑面而来!
    瞬息间,审判之剑刺入了普布留斯的胸膛,横扫,连同心脏和左臂一起撕裂。珍贵的神之躯壳四分五裂,手臂飞向了空中。
    可紧接着,普布留斯残存的右手却死死的握住了他的手臂。
    以自己的血,诅咒这一柄审判之剑。
    令焰光熄灭。
    那一条坠落的左臂迅速的变化,再造,形成了一道饱含诅咒的血色之箭,撕裂了槐诗的甲胄,将他的躯壳贯穿,令大片的身体迅速的脆弱,结晶化,浮现裂隙。
    普布留斯大笑着后撤,可是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却反过来,死死的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当他愕然抬头,便发现,而彼此之间,已经近在咫尺。
    破碎的面甲之下,槐诗咧嘴,这算是什么?
    送菜上门?
    极意的雷鸣迸发。
    一拳,捣碎了普布留斯大半的头颅,令那一张面孔彻底残缺。
    可当槐诗再度握拳的时候,却发现,手中紧握的那一条手臂竟然也断裂了。
    就像是壁虎断尾一样,普布留斯主动撕裂了自己仅存的右手,从空中坠落,速度迅速的加快,想要拉开距离。
    但是不会有用!
    槐诗的手中,愤怒之斧的轮廓浮现,背后铁翼喷涌热流,俯冲而下!
    可在那之前,意识中响起了来自巴德尔惶急的提醒。
    等等——
    他紧张的说,不要用别的武器,叫阿洞来!
    阿洞?
    槐诗愣了一下,手中的愤怒之斧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重新转化为钢铁的贝希摩斯。
    苦痛之锤!
    可现在,随着槐诗的俯冲,巴德尔的神魂竟然运行在苦痛之锤上,带来了来自北欧神系的至上赐福。
    令那狰狞的狼兽之颅再次蜕变,随着神性的运转,越发狰狞,狂暴的气息从其中井喷而出,令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片血色!
    在巴德尔的加持之下,那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源质武装,甚至无法称之为边境遗物,而是呼应了某种陨落威权的恐怖存在!
    这才是区别于巴德尔这样的怪胎,真正属于北欧神明们的姿态,绝不温和,而是残忍又冷酷,宛如吞没世界的冰冷风霜一样。
    此刻,活化的兽性之魂在咆哮,令锤首之上环绕亮起了代表灭绝的光环。
    终结一切光明,缔造永恒的黑暗。
    这是将世间万物都吞吃殆尽,哪怕是太阳,也要吞入腹中的永恒贪婪。
    ——【神魂蜕变·芬里尔】!
    真是,纠缠不休!
    在半空中,普布留斯的残缺独目中浮现决然,断裂的双臂张开,不顾一切的催动着这一具神明之躯,令日轮的投影再度浮现。
    炼金矩阵再度凭空浮现,投入了近乎一切的力量之后,普布留斯的躯壳中喷出了源源不断的耀眼火光。
    那是超越了人类想象极限的恐怖变化,令赫利俄斯瞬间烧成了赤红,暴戾的光芒飞向了四面八方,将一切点燃。
    他将自己真正的,变成了太阳!
    可黑暗,从天而降!
    齿轮皇帝再度加速,笔直的扑入了了那一片无穷尽的热量中,任由它将自己的甲胄烧灼至赤红。
    自焚烧的痛楚中倾尽了所有的源质,举起了化为终结的铁锤。
    只此一击,以人世的苦痛将神明击坠——
    槐诗嘶哑的咆哮:
    ——你的永恒,该终结了,普布留斯!
    那一瞬间,燃烧的太阳,轰然破裂。
    在巴德尔的神魂赐福之下,芬里尔的力量穿透了堪比恒星的高温,随着槐诗一起,悍然击碎了其中的核心。
    那一道残缺的日轮。
    随着太阳的崩溃,恐怖的高温化作洪流,随着碎片一同飞向四面八方。
    整个黑暗的宇宙好像都被照亮了。
    但紧接着,一切又都消失无踪,随着芬里尔的大口张开,一切光芒尽数消失在了那一张看不见底的口中。
    就连太阳,也被彻底吞吃!
    只有一具迅速破碎的躯壳,随着槐诗的践踏,一同从空中坠落,砸在焦热的大地上。
    感受着神明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从身体中流逝,普布留斯努力的瞪大眼睛,可破碎的眼瞳看不见更多的东西。
    只能看到那个近在咫尺的狰狞黑影。
    还有他手中再度举起的染血之锤。
    还想说点什么吗,普布留斯?槐诗嘶哑的问。
    普布留斯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变成了自嘲的冷笑,闭上了眼睛,在芬里尔的轰击之下,彻底化为了尘埃。
    很快,来自巴德尔的加持也缓缓消散。
    齿轮皇帝迅速的崩裂,只留下了一地碎片中完整的《蝇王》。
    兄啊,你的统治者体验卡到期啦。别西卜遗憾的感慨:要不咱再去找铸日者续个费吧?你牺牲一下,出卖一下色相,咱俩还能继续快乐开高达。
    快乐个屁啊。
    槐诗苦笑了起来:总感觉,每次开机甲都没有好事啊。
    他艰难的喘息着,可是濒临极限的躯壳却无法再维持清醒,他张口还想说话,可困倦和昏沉已经扯住了他,将他的灵魂拖往了漫长的迷梦之中。
    只记得,在倒下之前,有一个人扶住了自己,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了地上。
    辛苦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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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柔和的男声对他说,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于是,槐诗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陷入沉眠。
    .
    .
    赫利俄斯另一端,同样的黑暗天幕之下,在残缺的骸骨之塔的下方,废墟中,赫笛缓缓的收回了手掌。
    陷入了沉默。
    在他的面前,那一具重铸的躯体,再度陷入了崩溃。
    死亡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放弃吧,我没救了。
    普布留斯最后的分裂体平静的说:分裂的太多了,已经,超过极限了……被神明所杀死,看样子,已经没办法再维持意识的结构了。
    沉默里,赫笛没有说话,只是依靠在墙壁上,无声叹息。
    而普布留斯,端倪着他那一副疲惫的样子,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高兴的么?赫笛冷漠的问。
    没有,其实,就是想要高兴一下……毕竟再不高兴就来不及了。普布留斯说:加兰……那个家伙时常说的,及时行乐,对吧?
    ……
    抱歉,赫笛。普布留斯说,终究是还差了一点。
    ……蠢货,为什么不逃走呢?赫笛冷声问,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面对天文会,哪怕成为神明,也没有成功的可能吧?
    他问,为何不带着成果,直接离开这里?
    说什么傻话啊,赫笛。
    普布留斯摇头,仰望着空荡的宇宙,轻声说:不朽已经近在咫尺,我又怎么可能……转身离去呢?
    太久的追逐了,太久的渴望了,竟然让人感觉,只要能够成功,什么都没有关系。
    哪怕,前面并没有不朽。
    只是死路一条。
    真可笑啊,追逐不朽和永恒的人,反而因此而变得短暂而渺小……可是不知为何,却感到很开心。
    普布留斯怔怔的凝望着那一片星空,忽然问:
    赫笛,我们的愿望,实现了,对吧?
    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们的愿望也实现了,不是吗?
    赫笛移开了视线,缓缓的点头。
    嗯。
    于是,普布留斯的神情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谢谢你。他说。
    不用谢。赫笛摇头,这是我应当做的。
    普布留斯愣了一下,忍不住,被逗笑了。
    大笑。
    蠢货,这世界上难道有人生来就应该去做什么事情吗……普布留斯摇头,学学你的哥哥吧,赫笛……都死过一次了,还不能为自己而活吗?
    赫笛皱眉,不快的瞪过来:没有他的话,这一切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程度?然后,你又叫我学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知道。
    普布留斯平静的说:可是他成就了我呀,赫笛,就像是你成就了我一样。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那个垂死的男人贪婪的凝视着群星,轻声呢喃:我们都活在自己的笼子里,却都渴望着别人笼子里的东西,都想要逃出去,可最后,却都回到了原地……
    这一切难道也都是命运的一环吗?真可笑啊……
    够了!赫笛恼怒的打断了他的话:事到如今,对一个复制体说这些,有意义吗!
    当然有啊,赫笛。
    普布留斯认真的回答,不再去看那太过耀眼的星空,而是用力的撑起了眼瞳,看向身边的那个人,郑重的告诉他:你不同样也是……我的朋友吗?
    赫笛愣了一下,想要嗤笑着反驳,可是却看到普布留斯抬起的手指。
    无形的力量束缚了他的身体。
    细若游丝的矩阵在普布留斯的指尖缓缓的蔓延开来,用尽了最后一滴的神明之血,强行将深度之间的距离打通。
    为他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在恍惚之中,像是有锁链崩裂的声音响起,那是刻入了意识最深处的戒律在龟裂,曾经的炼金术师们遗留下的强制使命迅速的消散,荡然无存。
    这是由大宗师普布留斯所缔造的,最后的奇迹。
    喂,你……
    当赫笛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来不及。他被那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迅速的脱离了赫利俄斯,向着地狱之中飞去。
    不要活在笼子里,赫笛,到笼子外面去……
    普布留斯微笑着,在那一扇门轰然关闭之前,轻声道别。
    我的朋友,请你,去寻求属于自己的未来吧。
    哪怕整个世界阻拦在你的面前,哪怕失去一切,哪怕这一份未来通向地狱,也没有关系。
    你要学会为自己而活,去寻求属于自己的意义。
    倘若在往后的余暇中偶尔回想起如今的这一切,倘若你还能记得我,记得那个渴求着不朽却因此而灭亡的可怜虫的话,就大声发笑吧。
    嘲笑那个不自量力的蠢货。
    最后……
    请你,为我哀悼吧。
    就这样,伴随着最后的祈愿,那一线微光缓缓消散。
    普布留斯,轻叹着闭上了眼睛。
    平静的迎来死亡。
    再无恐惧。
    这短暂的永恒,就这样,告以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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