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温泉宫
温泉宫在整个齐王宫的东面,通常情况下,是只有皇室中人能来享受的好地方。
今帝当政以来,直接隔出一半的池子,专门用来赏赐有功之臣,表示恩赏。
而这一次参与黄河之会的三人,所享受的天浴,乃是整个温泉宫最高等级的的泉眼,用的药材更不必说。
好在天浴是分开三个池子,不同修为、不同体质的人,太医院配的药物效力也不会相同。必是要因人施药的。
不然跟计昭南、重玄遵一起……还真有几分尴尬。
三位国之天骄早早就在温泉宫外会合,各自都没有什么话说。
姜望和计昭南是不熟,彼此点头致意一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和重玄遵嘛,是早晚有交手的一天。了解了稷下学宫进修期间的事情后,这一次再见面,重玄遵虽然说不上横眉竖眼,但也没有那么主动亲切了。
至于计昭南和重玄遵……好像也不怎么合得来,互相都当对方不存在。
大概唯一的好处,就在于这三人都还比较能定心,各自站定不动,站在那里就能修行起来。倒也不怎么难熬。
等到温泉宫的小宦官过来,把他们各自引开,姜望才觉得自在了些。
天浴不存在什么旖旎之事,小宦官把姜望引到一处青玉砌成的浴池前,便行礼离去。
池边有一位白胡子老先生,坐在一张条案后等。
似乎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见得姜望,便打开针囊,直接道:取青羊男鲜血一滴为用。
针囊里排列着一根根长短不一且颜色不同的针,也不知那些五颜六色的针都是干嘛用的……瞧来颇有些脊生凉意。
但取血姜望倒是知道,宦官早已告知了流程。太医这是要检查他的血液,然后根据他的体魄状态,专门调制合适的药液。
姜望这三天在霞山别府每日焚香沐浴,其实也泡了药液,但自然远不能跟温泉宫的条件相比,充其量只能算是热身。
人都到了这里,姜望也不说二话,在老先生对面坐了,平伸右手。
老先生用干枯微凉的左手,抓住他的手,右手则在针囊上空徘徊,似乎在犹豫用哪一根为好。
嘴里似是很随意地开始闲聊:听说前几日,青羊镇男在太医院里,把一个伤患给打了
姜望心头就是一跳。这才察觉到,这老先生的手劲还挺大,他试着抽了一下手,竟然没有抽动……
哪能呢姜望强笑道:我只是去看了看我的朋友,表示一下慰问。
老先生抬了抬眼皮:哦,朋友啊。
是,是……姜望流着冷汗,看着老先生从针囊里抽出一根足有一尺长的红色尖针来——天知道那个一目了然的针囊,怎么能抽出这么长的针!
一滴血,对吗姜爵爷再次确认道。
白胡子老先生盯着他的手,似乎在寻找下针的位置,头也不抬:你如何定义一滴
姜望:……
我错了!姜望老老实实道歉:以后我再也不在太医院惹是生非了,我向您保证。
啧!白胡子老先生道:紧张什么我一把年纪了,难道还会欺负你们这些小孩子
那根一尺长的红色尖针,在姜望的手指上轻轻一点,连痛感也没有,就消失在老先生手中。
连痛感也没有,恰恰是最恐怖的事情。
以姜望现在的修为,在他眼睁睁瞧着的情况下,取一滴他的血,却让他没有感觉。这种实力,就很耐人寻味了……
对方松开了钳制,姜望才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忍不住问道:老先生贵姓
老先生瞥了他一眼:怎么着,想回去叫齐了狐朋狗友,来堵老头子的门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狠辣吗我都一把年纪了……
哪能啊……姜望擦着汗:就是觉得老先生医术高明,想结个善缘。
白胡子老先生不知从哪里搬出一个药箱,放在长案上,打开之后,开始在里面取不同的药粉,往一个青玉碗里放。
嘴里则道:噢,我姓雷。
姜望噌地一下起身。
是说怎么这老先生要给雷先跑出气呢!感情是一家!这哪行这必须换个太医!
骗你的!老先生孩童般地笑了:姓温。
哦,温太医。姜望提着的心轻轻放下来一些。。
老先生眯起眼睛,调配着药粉,又似不经意般地问道:我这个姓氏,你认识的应该不多吧
是不多。姜望老实说道:就认识一位姓温的姑娘。
老先生摇了摇手里的玉碗,淡声道:温汀兰呢,须叫我一声三爷爷。
这就好说话了!
姜望心中一喜,面带笑容:其实咱们还有些渊源呢!
他本来想说一下他跟晏抚多么交好,而晏抚还是温汀兰的未婚夫婿,算起来大家都是一家人。
但温老太医忽然狠狠地说道:我有一针,可叫人十年不举,以后谁敢叫我家汀兰不开心,必要叫他一试!
姜望默默闭上了嘴。
对了,你刚刚说咱们有什么渊源温老太医问道。
姜望面带微笑:我是说从现在开始,咱们就算是有渊源了。今日能认识温神医,见识您的绝妙医术,姜望真是三生有幸!
温老太医用食指点了点他,笑道:这孩子,说话实在!
快点结束吧……姜望心想。
嘴里则笑道:诚实说话,诚恳做人嘛!
温老太医已经调配好药粉,手指一翻,又跳出那根一尺长的红色尖针来,悬于玉碗上方,一滴红色的血液滴落青色玉碗中,与药粉一接触,顷刻化作一碗乳白色的药液。
竟然芳香扑鼻!
温老太医随手将青玉碗往浴池的方向一丢,这只玉碗便悬于青玉池上方,乳白色的药液如瀑布垂落,与青玉池里的温泉水混合在一起。
变得清澈、透亮,而那股香气,也变得若有若无,飘渺了起来。
老太医招手收起玉碗,合上药箱,起身道:好了。去享受你的天浴吧。
姜望松了一口气,正要往青玉池里去。
温老太医忽地回头道:放心,没有下不举药。
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回是真的离开了。
唯独姜爵爷立在青玉池边……心情凌乱。
一时不知该不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