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看着苏生生闹别扭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
也许是我笑得太突然,苏生生和杨倾柔都愣住。
我笑够了才说:“姐你这样子好像我娘亲赌气不肯吃药的时候。”
一声“姐”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叫出来。
我和苏生生都呆愣了下。
随后她弯起唇角,也不再剧烈反抗。
抵达京城时,苏生生看上去好了一些。
我特意请了宫里的太医来诊断,这一诊就是一个时辰。
半晌太医出来,面色和善:“无妨,只是前些日子进补得猛了些,所以反噬了,我已经开了些舒缓方子,慢慢养即可。”
听到太医的话,我悬着的心放下来。
杨倾柔也满脸高兴:“太好了,这下大婚我就不紧张了。”
之后的日子便是监督苏生生吃药,准备大婚,我偶尔还要进宫面圣。
一个月倏然而过。
我下朝回府,正遇到苏生生在教杨倾柔绣荷包。
“姐,不必教她这些,她拿惯了刀剑的手,哪里做得来女工?”
现在叫苏生生已经十分自然,仿佛生来就该如此。
我命里就有这么个大姐。
苏生生还没说话,杨倾柔先白了我一眼:“就你话多!”
时间笑闹着过去,大婚也准备好。
成婚前一夜,杨倾柔先回了杨府,我这边则由苏生生上下检查确认。
她甚至把每个灯笼扶正,又把喜字贴得间距得当。
看上去比我还紧张。
我不由得失笑:“姐,这些细节不用太过在意,没人会发现你这边贴歪一点的。”
苏生生扒开我的手,满脸不赞同:“细节决定你的真诚,当然要让人家看到我们的诚意。”
这絮絮叨叨的样子像极了操心的老母亲。
我们说着说着都发觉这过分家长里短的气氛,同步停顿一瞬,对视之后笑开。
这般姐弟相处曾经是她最期盼的场景。
现在终于也变成我最期盼的场景。
我们终于能够如愿。
大婚当日,整条街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在众人的祝福下,我牵着杨倾柔的手跪在苏生生跟前,敬父母时给她敬上一杯茶。
杨家父母满脸慈爱地看着我们。
苏生生穿着大红的衣裳,端坐在父长辈位,温和垂眸。
“林时谦,日后一定要对倾柔尽心尽力,护她一生周全。”
我点头应允。
礼毕,苏生生说身体不适,先去休息。
我望着她的背影,总有几分不安。
次日清晨,杨倾柔去请早茶。
只听她惊声喊着:“时谦——”
我心头警铃大作,迅速赶去,苏生生静静地靠在床头,看上去仿佛只是普通睡着了。
桌上摆着一封信,一个玉佩,和一块拼接起来的木牌。
看到木牌瞬间,我的心骤然缩紧。
信很简单。
吾弟时谦,承蒙照顾,如今见你成家美满,长姐心愿已了。身后事一切从简,骨灰散尽山林,如需立碑,葬玉佩木牌即可。万望吾弟安康幸福。
我怔怔地盯着那书信,不知何时潸然泪下。
送葬一切从简,静得旁人都不知晓。
我把玉佩和木牌葬在风水宝地,碑上只简单刻下苏生生和我哥的名字。
丧事办完,我才从太医处得知,看诊当日,苏生生便求着太医瞒住我们。
那看上去是温补的药材,实则是烈火猛药,吊着她的一口气。
从进京起,她便早就时日无多,硬生生撑到我成完亲。
得知真相,杨倾柔哭成泪人,缩在我怀里。
我脑袋空空,已经麻木得哭不出来。
来年春天,山花烂漫,墓碑周围已满是春天之气。
朝廷下令重新盘查人口,户部尚书借机提出给我完善族谱,询问我:“家中有几个同辈?”
我眼神飘远,幽幽回答:“一个哥哥,一个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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