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范


江书视野一暗,只觉被来人身影笼罩。
九……九千岁……
江书连忙挣扎着爬起,麻溜地跪到一边。进过一趟北典狱司,她比旁人更怕这位性子阴晴不定的九千岁。
她在里面虽没吃过太多的苦,却天天都能瞧见卷在草席里扔出去的死人。
见江书让出了身前的道路,沈无妄才抬眼看向幕亓一,武安侯世子,顾大人,今日真是赶了巧,这等热闹居然被咱家赶上了。
你来做什么幕亓一咬牙。
相比之下,顾慎则谨慎很多。他向沈无妄行礼,九千岁可是有何公务在身
自然是。众人这才注意到,沈无妄右手举着明黄色的卷轴,咱家替圣上宣旨。他看向幕亓一,笑笑,幕世子,好福气呀。
这一下,众人都跪了。
是婚旨。
为幕亓一、顾如烟赐婚。
圣旨上把幕亓一、顾如烟猛夸了一顿,特地点出顾如烟贤良淑德、身世清白,为当下盛京贵女之楷模。
说是赐婚,其实是催婚。着两人三月后,即行完婚。
宣旨罢。
纵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幕亓一还是只能领旨、谢恩。
顾慎往沈无妄身后小太监袖里塞银子,劳烦沈公公特地来跑一趟。
沈无妄:顾大人言重。若不是跑这么一趟,也瞧不见这热闹不是
幕亓一脸色难看,声音冷硬至极,热闹瞧完了,沈公公可还有什么旁的事
沈无妄不答,墨蓝色团花衣袖边缘,探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被流花扔在地上的烙铁,这是在……
怕幕亓一说出什么难以收场,顾慎进忙答道:这是个奴婢……只是家事、家事……
幕亓一:既是家事,沈公公……不便在场。
家事那咱家更要——探个究竟。
你……
沈无妄冷玉般白的手指摇了摇,幕世子和顾小姐的故事儿,都闹到太后她老人家耳边去了。咱家是内官出身,临出宫宣旨之际,太后娘娘特意叮嘱,看看幕世子和顾小姐这家里啊,可有什么难事,让咱家帮着辨一辨、劝一劝,别是……凑成了一对儿怨侣。
沈无妄脸上笑意愈浓,太后她老人家当真英明。所以啊,这越是家事,咱家越要看个明白,才好回宫复命呢。
沈无妄今年不过二十来岁,也不比幕亓一大了多少。他内官家出身,在太后、皇帝身边伺候了十年,才放得出宫,领了神机营、典狱司的首官,是个极有手段,又狠辣之人。
他行事,可越过礼法,皆因他的意思,多半就是皇帝的意思,从无人敢阻拦。
幕亓一瞧不上他一个阉人执掌这般大权,又站在太子一派。却也不愿正面与之冲突。
只好皱着眉头,把江书的事略略说了一遍。
竟是如此沈无妄听得兴致勃勃,幕世子一个御前行走,归根结底,是武将。顾大人一个礼部五品,你们二位竟能审案咱家当真是开了眼。
他脸上笑笑的,说出的话锋利如刀。
罪状拿来,让咱家瞧瞧。
罪状递在沈无妄手中,他快速浏览一遍,翻到最后一页,轻笑,不错。
神情愉悦得似乎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你……幕亓一气盛,到底变了脸色。
下一刻。
沈无妄慢条斯理地,把手中厚厚一沓诉状,撕成碎片,望天一扬。
白色纸片,黑色墨迹,飘飘忽忽自半空落在地上,被他踩在脚下。
沈无妄,你——
幕亓一手臂被顾慎牢牢抓住,世子,慎言!
无视两人难看的脸色,沈无妄悠然地踱到江书身边,字儿还成。
江书正疑心自己听错了。
沈无妄:说说吧,怎么回事。
顾慎还想阻止,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能劳动九千岁
咱家就爱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听着江书说完。
沈无妄又笑了,他手指点着幕亓一、顾慎所在方向,呵,傻子的话,也能信也能给人定罪
幕亓一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咬牙:不止是证词,还有物证。那香囊医生都验过,确是媚药!
香囊……沈无妄手指摸着自己线条凌厉的下颌,脸上还是带着笑,谁在哪儿捡的
万吟儿:是我的婢女……
流花慌忙磕头,是、是奴婢在江姐姐衣箱里看到……
她的衣箱,你为何去翻谁叫你翻的沈无妄语调轻柔和缓,却吓得流花身子颤抖不止。
沈无妄看着流花,唇角向旁一瞥,你家小姐叫你翻的
不是!自然不是!流花连忙辩解。可接下来的话,她编不下去了。
幸好,沈无妄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
倒是背着手,在流花、江书面前踱步,那便说说,这香囊,你从什么色的衣衫上面找到的
奴婢、奴婢是……流花一咬牙,鹅黄色。奴婢那日一掀开箱子,便看见自鹅黄色衣裳里,掉出了这东西。
鹅黄色当真沈无妄似是信了,看向江书,你如今,倒是也有鹅黄色衣衫了。
不、不是……流花脸色惨白,奴婢记错了,是……是绛紫色。
绛紫色衣衫是吴氏从武安侯府给万吟儿送来,她又强赛给了江书。
江书是有那么一件衣衫,一定有那么一件衣衫。
江书以额触地,一字一句,九千岁明鉴!因此处难民缺衣少穿,那绛紫色衣衫前几日便被奴婢送与难民遮体了。奴婢衣箱里,再无绛紫色!
你、你……流花身子抖如筛糠。
沈无妄声音更加温和,甚至像在安慰幕亓一,人证是个傻子,物证是她偷的。幕世子,你怎么就信了呢
幕亓一怔怔看向流花,你……你骗我的
一个小小的婢女,居然敢欺瞒世子,当真不该。沈无妄轻声慢语,他挥挥手,身后侍卫哗啦啦一下子涌上来,待下去。在咱家手里,不怕她不吐真格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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