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到郡上

秦慕修劝道,就是普通邻居,也能来家吃个便饭呀,咱等会儿还有事要谈呢。
  郝师爷听着他口风松动,不敢错过机会,便厚着脸皮,在王凤英的注目礼下落了座。
  饭到三旬,秦慕修开口。
  奶,大娘,我和锦儿想到郡上去。
  秦老太筷子掉到地上。
  王凤英嘴巴掉到下巴。
  郝师爷狂咽口水。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半晌,王凤英第一个炸锅,啥,我耳朵没出问题吧
  秦慕修重复一遍。
  王凤英噌的一下站起来,你是想气死你奶是不是
  秦慕修走到王凤英身旁,扶着她肩膀。
  大娘,您坐下,听我给您解释。
  王凤英哪里肯,解释什么解释,我不想听!
  秦慕修温声道,大娘,二哥去战场保家卫国,您觉得光荣吗
  王凤英嘴唇嗫嚅,她哪里想要这份光荣!
  她只想孩子们平安。
  那个病是鼠疫,病势极恶,传染性极强,锦儿有经验治病,也有法子预防。
  她去了,就是三百多条人命的希望,也是一个郡的希望。
  若任由这个病传播开来,不久的将来,咱们的村庄,也不会逃脱厄运。覆巢之下无完卵,郡就是巢,咱们村子,就是卵。
  赵锦儿没想到,她一向寡言少语惜字如金的相公,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字字珠玑!
  句句在理!
  郝师爷想给秦慕修鼓掌。
  自己这位子该让给他干。
  王凤英刚要讲话,秦慕修又道,大娘,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这是去救命!至于您担心的,大可不必!只要做好防护,接触一个病人和接触三百个病人,没有区别。您看我们在王家村这么久,也没被传染。
  锦儿有自制的预防汤,我们还有罩袍和口罩,防护得很好的。
  郝师爷连忙搭台子,真没想到,老秦家这么厉害!培养出一个这么能耐的女大夫就罢了,竟然还培养出一个戍守边疆的好战士,您家准女婿还是考了第七名的举人!大娘,您真的太福气了!
  王凤英就爱要个面子,被郝师爷这么一恭维,顿时找不着北。
  傲娇的扬了扬脖子,那可不,别看咱家小门小户的,但耕读传家!一门都是忠烈!
  您就放心,我和大人一定会照料好阿修和锦儿,大人说了,他俩去了镇上,就住衙门后院,跟大人同吃同住!啥也不用带,人去就行,衣食住行都有衙门安排。
  王凤英抓抓头,不是,她啥时答应让俩孩子去了
  最要命的是,裴枫竟然道,师爷,我也去吧,我认识不少草药,能打打下手。
  秦珍珠一听她裴大哥要去,自然也要跟着,我也去!三嫂也教过我认草药,我还会炖药,绝对不糊锅的那种,我也能帮忙!
  王凤英急得跳脚,疯了,你们都疯了不成!
  就在这时,秦老太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孩子们大了,想为百姓、为国家做点贡献,是好事。如果所有大夫都因怕传染就不肯出诊了,那些病人岂不是要等死你娘家哥嫂老娘都是从病头上过来的,咱不能这么自私!
  郝师爷当即竖起大拇指。
  怪不得您一门忠烈!有这么明是非的老太君,有那么能干的大娘,咱家能能不发达吗!
  饭桌还没收拾,王凤英就眼泪汪汪的目送四个孩子上路了。
  您家这位大娘真有意思。路上,郝师爷道。
  秦慕修颔首,大娘对我们很好,就是嘴巴厉害点。
  郝师爷会心一笑,那不是一点点厉害……
  蒲兰彬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他们。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郝师爷一脸苦涩,您不知道属下费了多大劲儿!
  蒲兰彬拍拍他肩膀,待瘟疫结束,我给你打申请,加月俸!
  郝师爷这才开颜,属下可拿小本儿记着了。
  裴举人,你也来了
  裴枫连忙带秦珍珠上前行礼,我在家索性无事,若能为百姓做点事,也是荣幸。这是我未婚妻子。
  蒲兰彬既感动又感慨,少年强,则东秦强!若东秦多些你们这样的好男儿好女子,还怕匈奴进犯吗
  郡上的情况,比赵锦儿预估的要惨烈很多。
  因为没有大夫发现这是鼠疫,都当伤风来治的,导致病情拖沓,病入膏肓者不在少数。
  好在,蒲兰彬把之前那些下乡的大夫也都召集来了。
  都是跟赵锦儿打过配合战的,大家很有默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把病人都转移到了城南一处寺院,上了第一剂汤药。
  这就忙到深夜,赵锦儿回到衙门时,已经疲累不堪,但还是马不停蹄与蒲兰彬汇报:
  大人,现在重症太多,还不断地有新病人被送来,九个大夫真的不够用啊。
  蒲兰彬凝眉思索,半晌后,道,我来想办法。
  第二日一早,便来了十多个新大夫,是蒲兰彬连夜派人动员来的。
  下午,王家村那些病愈的村民,也陆陆续续接了过来——
  这些人来得这么利索,一来,是想回报赵锦儿救命之恩,一来,五十文一天的薪钱,很是丰厚,卧病那么久,家里多多少少都困难,能挣点钱补贴家用也是不错的。
  人手多了,寺院就转起来了。
  赵锦儿一面带着原本九个熟手救治那些最严重的病人,一面还要腾空给新来的大夫们讲怎么防护自己,怎么配药煮药,整日价忙得像个陀螺。
  赵姐姐,你的医术也太好了!你的师父是谁啊
  新来的大夫里有一个医女,叫青禾的,十分肯钻研,几乎日日贴在赵锦儿身边,询东问西,追根刨底。
  赵锦儿笑笑,想说是跟医书学的,突然想起相公说过:那些书里记载的,都是很厉害的医术和方药,未免有心人惦记,最好不要与外人说。
  当即就长了个心眼,道,跟我爹还有我相公学的。
  她也没撒谎,爹爹给她简单的启蒙,相公教会她认字看医书,可不就是她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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