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亲人相见

主仆两人装扮成下人模样,提一篮子东西跟着言则去往刑部大牢,而带她们进去的则换成了另一个人,听言则叫他三寸。
  时不虞什么都不问,知道了言十安的身份,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三寸和狱卒很熟,见着谁都能说得上话,牢头也极给他面子,接了他递过去的好处还打趣:你那些个亲戚真是不省心,全住牢里。
  三寸塌着腰摇头叹气:这亲戚可忒多了点。
  牢头被这话逗得大笑,留下个狱卒守着,交待了句不要乱走,尤其后边不要去,便带着其他几个去吃三寸准备的席面。留下的狱卒无声的和三寸说了句什么,去了前边守着。
  三寸带着她们往里走,越往里人越少,待过了拐角,三寸低声道:时家人在最里边,你们只有一刻钟。来人了我会敲击牢门,你们留一个人在半道上留意动静,若有意外情况没来得及,立刻去到拐角那个监牢门口,关那里的叫张春,自己人。
  时不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应下来。
  三寸停下脚步,主仆俩继续往里走,然后阿姑留在张春附近。时不虞看了眼靠着牢门的男人,知道这是个打掩护的,将篮子放到他面前独自去往最里边。除了关押着时家人,其他监牢都是空的,可见防备得紧。
  最先看到的是女眷,时不虞一眼认出来母亲。当年因她的离开哭得伤心的女人,此时即便是一身素衣也看不出半分软弱,似是要给人遮风挡雨一般,她坐在最外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不是熟悉的狱卒立刻警惕的站起身来。
  时不虞走近了些,正待说话,就听得对面的女人突然一把抓住牢门,声音似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不虞不虞!
  时不虞一愣,孩子认大人好认,大人要认孩子却要难上许多,她没想到分开了十三年,母亲还能一眼认出她来。
  万霞呢她怎能让你来这里!
  她在前边放风。时不虞走近,看着紧紧盯住她无声流泪的女子想叫声母亲,可这称呼实在太陌生了,最后她也只是点点头:我是不虞。
  时家人听得动静,全都往这边靠过来竖起耳朵听。
  你这时候回来做甚!时母声音压得极低:听话,立刻离开京城!有多远走多远!这个罪名多你一个也只是多砍个头,没有转圜的余地。
  时不虞看向其他人,她都认得,她们眼中的光芒在听完母亲的话后渐渐散去。
  她一个人,确实是救不了时家人。
  长话短说。时不虞靠近母亲附耳道:行刑那日劫囚。
  时母一脸惊容,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几度张口才说出话来:你可知道防守会有多严密
  反正结果不会更坏了,不如去争这一线生机。此事需要里外联合,我来通个气。
  时母知道女儿冒了多大的风险来见他们,再不舍得松手也不敢耽误,指着更里边道:去和三叔说。
  时不虞应了一声,往那边走去。
  时母不错眼的看着,她怕以后再见不到了,见一眼就少一眼。
  时家的男人也知道了来人是谁,看着她想说话,却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这些人里,时不虞最熟悉的只有一个:比她大四岁的二哥时绪。每年她生辰,无论她在哪里,二哥都会出现在她面前,年纪小的时候由家将带着,后来便自己一个人前来,非常有个哥哥样的陪她过完生辰,送上生辰礼物,再画一幅画带走。
  此时他一身狼狈,却仍朝时不虞笑着:自投罗网来了
  当灾星来了。时不虞看着他散乱的头发觉得碍眼得很,索性不去看,去到三叔时衍面前。记忆中年轻的男子已经蓄了短须,身体也壮实许多。
  一声三叔仍是无法唤出口,时不虞又点了点头当是打招呼,从怀里拿出纸铺在地上,用炭笔飞快描出一幅简易地图,时家非常默契的把脑子最好用的几个推到前边。
  指着标记的几处地方,时不虞把计划低声告知,在城里如何配合,有哪几条路线,出城后怎么走,此路不通时怎么做,最坏的情况时又要如何,几乎把所有可能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时家人听着觉得,若按她的计划来,他们说不定真有可能逃出生天。
  时衍看着地图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帮忙的人信得过吗
  我和他做了交易,既是交易,便是利我也利他,互相需要比一方帮忙更值得信任。
  时衍认可这个道理,看着神情从容,也不知是不是真那般信心十足的侄女道:我们会全力配合。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若事不能成万不可把自己折进来,我们这一支就剩你这点血脉了。真到那时你远远的离开,永不要回京。待风头过去,再尽力去照拂流放的旁枝亲族。
  时不虞眼神环视一圈,时家人的状态比她预料的好了太多。他们或许曾经崩溃过,不甘过,愤怒过,也害怕过,可眼下,他们眼神殷殷的看着她,点头附和着时衍的话,无论亲不亲近,都希望最后能留下她这点血脉。
  按大佑律,满门抄斩,刑不及七岁以下的孩子和九十以上的老人,没想到对方会斩草除根得这么干净,一个都不放过。
  时家人皆是又悲又恨,他们又何曾想过忠心耿耿的忠勇侯府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时不虞不再往他们伤口上洒盐,在地图上添了数笔,把地图变成另一回事后折了折收起来,起身道:两日后见。
  没人再说话,带着微末的希望看着她离开。
  若能活着,谁愿意死还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经过母亲面前时,时不虞停下脚步转头问:您为何能认出我
  时母忍着再摸摸她的冲动,怕被人听了去,紧紧抓着牢门哽咽着用气声道:娘是看着你在画像上长大的,岂会认不出你。
  原来每年的画像是起这个作用的,时不虞走了两步又停下:画像还在吗
  不是古画名迹,他们应该看不上。当时烧掉已经来不及了,反而会被人留意上,就卷起来放在画缸里,只不知毁坏没有。
  咳咳。听到阿姑的示警,时不虞立刻过去会合,蹲到大口吃喝的张春面前似是在说话。
  什么话要说这么久差不多得了。牢头到底是有点警惕心在,剔着牙往这边走,看他们老老实实也就放下心来,指着三寸笑骂:五天内不想看到你。
  三寸笑得谄媚:是,五天后再来看您。
  滚滚滚。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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